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见到皇后本人。皇后正在吃粥，旁边摆了一份报纸，穿着南京大学教职工的黑色制服，不过胸口别了一枚点翠的徽饰。坐在她旁边穿着窄衣礼服的就是尚宫，年纪35上下，戴着圆框金丝眼镜，利落的发型上只有筷子似的银钗点缀，实用要大过装饰。虽然两人的打扮非常接近，但是通过细节一眼就能分辨出主从关系。

只是肩膀处隐隐隆起的肌肉，能看出这位尚宫绝对不是易与之辈。商洛能直接看出，她是个练气士，而且因为保养得很好，实际年龄比看起来要大一些。

作为私人秘书，尚宫会一直保持和皇后的同步作息。虽然现在是凌晨4点天刚亮，但她也和皇后一起起来了。在皇后旁边，她也吃着和皇后一样的早餐。

“陛下。”朱先烯进门后，尚宫站了起来。

“嗯，坐吧宋尚宫。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师弟。”他拍了拍商洛的肩膀，“把他归档一下，后面他进出行走就不用通报了。”

“师弟？”宋尚宫看着商洛——作为练气士的她当然知道这句“师弟”的意义。因为真正能称得上朱先烯的师父的，就只有那一位而已。朱先烯的丹道是由道祖本人一手教出来的，这在历代天子中也极其少见，因为天子是否具有练气士的天赋也要看缘分。

朱先烯的师弟那就意味着

她知道这是谁了。这就是那位天降的麒麟子。

她凑到皇后的耳边，和她小声耳语了几句。

听到了介绍，皇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商洛——商洛也看到了她的眼睛：挂着两个黑眼圈，皇后的脸上和熊猫一样。她很累，一眼看上去就很累。并不是一天晚上的疲劳，看起来是最近几天的积劳。一杯浓茶还冒着热气，粥没喝两口，茶已经喝了一大半。

“你好。”皇后有气无力地冲他点了点头，“昨天休息得好吗？”

虽然她很累，但还是问候了一句。

商洛赶忙回礼。这位一看就很累，似乎是近期没休息够。毕竟她七八点才回来，早晨四点之前就要准备起床。商洛这样的“时间管理大师”倒是可以倒头就睡，到点就醒。但一般人睡觉都得酝酿一下，起床又得酝酿一下，她的休息时间显然是不太够的。

坐下吃饭后，他坐在宋尚宫的对面。对方也没有看她，只是低头小口地吃着饭，保持和皇后同步的节奏，不比她快也不比她慢。

“要不你今天请个假？”坐在中间的朱先烯提议道，“你困成这样怎么样去学校？”

“不急，不急，反正有阿珊姐开车，又不是我开。最近的实验很重要，今天绝对不能请假。戈壁上的玄字95所还在等我们返回数据，最近那边的几个所的进度都加快了，我们这边也越来越忙。能不能把黄册库的大差分机借我们用用？计算员不够用了，毕竟都是学生兼职的。”

“我问问，应该可以。再从黄册库给你们调些人吧.等这段时间忙完了，你要不要休个假。我们去哪转转？”

“南洋。”皇后抬起头，“我要去星洲吃咖喱虾，我要吃到饱。不要别的，咖喱虾就行。”

“没问题没问题。你们那边，预计还有多久？”

“大概.啊.”她揉了揉脑袋，“阿珊姐，还有多久？”

宋尚宫立刻回答：“预计在下月中旬就可以看到结果，真正的成果在本年度也能看到影子。但是也得等水龙号的进展，要不然没有办法投放到安全距离。毕竟全规模实验就算是在戈壁滩也无法进行。”

“明白了。你们加油吧。”

“算了，今天就吃到这吧。”她端起粥碗，把剩下的小半碗一饮而尽，“今晚我争取不加班。晚上见。”

“晚上见。”

“阿珊姐，帮我拿下包，在我床边的那个，忘记带下来了。我先去车上等你。”

一阵风似的，两个人走了。

“她们好忙啊”商洛被惊到了。

“其实以前也没这么忙。只是最近比较关键，戈壁滩那边的实验进度加快了，跟着京师的许多研究单位也得加快。”

“中宫殿下的研究方向是，煞气化学？”

“不是，她和我是同班同学，都是化工系的。她们单位只是负责一些周边的过程研究，并不直接接触煞气。像她们这样的研究单位，全国有上千个呢，煞气研究是调动了举国之力的奇观。”

“之前说下个月就有进展，难道是要炸了？”

“有一次小规模的‘过临界’实验，会在戈壁滩上进行。等那次实验结束之后，今年年内就能放个大烟花来看看了。其实之前没那么快，但这次小意外让我们验证了煞气和高浓度灵气的冲克作用之后，研究进度被大大加快了。这部分你是头功。”

“啊，不是不是，浓缩气海不是天子陛下你自己做出来的吗？”

“我只是按照你的配方来复制，最多只是把它进行了工业化生产而已。头功当然是你的，我们都不会忘记——至于我自己，我有信心也能搞出来一样厉害的东西，就不沾你的光了。对了，这个蹄膀味道如何？这不是仿膳的哦，这是御膳房的。”

“感觉，好像差不多？”

“烧炖类的菜其实都差不多，毕竟是提前做好了摆在炉子上热着的，要吃的时候就拿。所以小时候才最爱吃蹄膀，因为除了蹄髈之类的红烧菜之外也没什么好吃的。你慢点吃，不着急。饿了吗？我看你昨晚好像没那么饿。睡了一觉开胃了是吧？那给你加一份。想吃多少都有，反正御膳房都是预制菜。”

玉熙宫门前，朱先烯和商洛下了车。等在旁边的锦衣卫帮他们把车挪到停车位里去，打开了玉熙宫的外门。

然而刚进门，“咚”一声敲磬传了出来。

“什么意思？”商洛不太懂。因为无论什么消息都是敲磬。

“进门就敲磬，是让我们稍等一小会。大概皇祖在里面有事吧，他要先和张天师他们商量商量。先坐下好了，你知道吗？最近飞信牌里多了许多好玩的游戏，来来，我们来打合金蛋头，我已经打过第一关了！我可是很有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