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交谈起来，说是小声，音量却又堪堪能让里面的人听个清清楚楚。

“会咬人的狗不叫，这种才恶心吧？连枕边人都能瞒一辈子，真是好心机。”

“亏我以前还同情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以后离席家人远点吧，谁知道是不是个个都这么会算计呢。”

席家的那些长辈本来就偏向席景行，虽然很意外，但多个私生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不用他们养孩子。

男人嘛，真要那么老实才吃亏，现在看来席景行还是有点本事。

原本还想着劝劝席言，顾念着血脉亲情，大度一点认下陈香香这个妹妹也不是什么坏事。

结果听到那些贵妇的讨论，一个个脸色都有点不太好，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妙。

席景行的深情人设如果立得好，对他们这些人也有帮助，最起码出去谈生意的时候，一说起席景行的坚守，就会觉得席家人品性好，同等条件下，都愿意选择跟席家合作。

像是后辈们谈恋爱结婚，那就更有用处了。一说起席景行这个榜样在，很多富家千金都愿意跟席家结亲。

这些豪门贵妇们对席景行印象好，也愿意帮忙牵线搭桥说媒。

总之席景行人设立得住, 席家其他人都能跟着一直吃上红利。

现在席景行人设坍塌, 在豪门贵妇圈子里坏了名声，谁还会愿意再买席家的账？

席家的长辈们想通了这一点, 当然要表明立场划清界限。

“景行，你做事糊涂啊！倾城当初下嫁席家，是你的福气，你怎么不知道珍惜！”

“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个私生女进席家的, 把我们席家当成什么了？”

“席家虽然没落了, 但也不是那种不讲究的人家，这也能忍？”

“景行你快点去跟你岳父请罪，做错事了老实认错就好，狡辩是没有用的！”

席言：“伤害都已经造成了, 道歉有什么用？爸爸, 以后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我不想看见你。”

他早就预料到，这群席家的长辈会有什么样的说辞了。

现在帮着一起指摘席景行, 说到底还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还要席言跟着原谅席景行，继续一家人亲亲热热。

哪怕不知道自己不是席景行的亲生儿子，他都做不到替母亲去原谅这样的人。

更何况，对方对母亲的伤害，还未必只有这一点。

“你不想见我？”席景行难以置信，他以为儿子能理解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跟颜汐说出了同样的话。

“是的, 我不会原谅你的爸爸, 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让律师联系我吧。”席言神情很认真。

他一向是心肠柔软的人，没什么主见, 随波逐流, 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在家族里也没什么存在感。

可现在冷着脸认真说话的样子, 莫名地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才让人恍然发现, 他已经长大了, 可以独当一面了。

席露容上前一步：“席言你不能这样, 那是你爸爸！”

席言越过席露容，走进门内, 在大圆桌前站定。

毫无预兆地伸出手，用力一扯桌布, “噼里啪啦”一阵碎裂的声音中，席家那些长辈人人起身唯恐避之不及。

大家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席言，忽然想起当初颜允之砸碗的那次，隐约从席言身上看到他舅舅的影子。

几个老头儿简直要晕过去，这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席言你冷静一点！”有人颤抖着声音劝道，又把责备的目光投向了席露容，都怪对方多嘴，还态度那么强硬。

席言来之前特地让饭店撤了包间的地毯，就为了杯盏碎裂的声音响亮一点, 也更加有气势一点。

他看着席景行：“你带着私生女上门，还欺骗我只是好心收养兄弟的女儿, 这不仅仅是在打我妈妈的脸，更是在打我的脸，你还当我是你儿子吗？既然你都不顾及我的感受, 带人来给我添堵，那我当然也可以选择永远不原谅。”

有些事情颜汐去做，别人会苛责她, 觉得她太冷血，各种站在道德高地指摘她。

可如果是席言自己来做，那别人就又是一套说辞。

不仅不会苛责，甚至还会觉得他有血性有脾气，能为了妈妈和妹妹出气。

本质上还是双标，觉得男人可以冷酷、可以有攻击性、可以扞卫绝对的家庭地位去挑战父权。

而女人不仁慈就是没人性不好相处人品有问题。

“如果不是你把颜颜的抗癌针剂送给了小三，她的病早就好了，根本不会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差点命都没了。所以别再来找我和颜颜了，否则别怪我翻脸。”

席景行一脸的震惊，却半天找不出话来反驳。

其他人更加不敢说话，简直被席言冷峻的模样吓得心惊胆战，深怕被迁怒。

席言踩着一地的瓷器玻璃碎片走了出去，也没有人敢阻拦。

主要也还是那句话，压根不敢。都说外甥像舅, 颜允之是在座每个人的噩梦。

再说了，言非鹿还站在门口呢, 他身后一直静静地站着两个黑衣壮汉，一拳头能把人揍飞的那种，根本不好惹。

言非鹿轻笑了一声，“好了，不打扰你们父女团聚。既然是家宴，就好好庆祝一下，我们不相干的人就退场了。”

说完还贴心地让保镖把门轻轻带上。

表明了立场，席言跟里面的那群人绝对不是一家人。

他跟席言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贵妇们都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继续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等着吃后续的瓜。

果然不一会儿，包厢里传来“啪”地一声脆响，听声音就知道用了十成的力气。

紧跟着，陈香香尖锐的声音响起：“席景行，你凭什么打我！你从来没有养过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贵妇们凑上前，没想到那门言非鹿特意让人留了条缝，被人一挤，门砰地一声打开了。

门里门外的人看了个对眼。

贵妇们轻咳了一声，当然不能承认她们是在看热闹，一秒切换成劝架模式。

“席先生，别打孩子啊，孩子有什么错！”

席景行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千夫所指。

他终于忍不住，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了下去。

“哎呀，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