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匹马拽出了马车，柳仙客的裤腿角也撕坏了，鞋子透了脚跟。他取下鞋带子去扎紧裤脚，突然发现满地地红薯秧，惊喜地喊道：“大哥！此处有红薯。”

月正元看着心潮澎湃，杨树湾、圣道岭、老柳庄，还有蝶谷山庄，地干渴得都要冒烟。而这个卧佛岗和这些村庄一个镇，为何红薯都爬满沟了？想想那边，看看眼前，真是天壤之别啊！

柳仙客紧盯着红薯不走。月正元看到那儿的红薯秧被马蹄子踏怀了好大的一片，露出土的红薯红红的，就像小姑娘不小心露出了衣服里的鸽子头……”

月正元目不转睛地看着露出的红薯，倒不是想到杨燕那对可爱的宝儿。而是颠簸了一两天，他们都没有吃东西。是这红薯引出他肚子里的馋虫子。可是这一片红薯大概是卧佛岗老百姓的庄稼。

“分别不足一日！想嫂嫂馍矣！此红薯和馍相比，谁更嫩香？”柳仙客认为他在想他的杨燕。

月正元照他头就是一掌，说：“香你头也！”

柳仙客嘿嘿一笑，眼睛却盯着露头的红薯，这时候如果扒一个过来，那该有多香甜啊！柳仙客在地头来回地走。

看你这野马R的，能否经得起香甜红薯的诱惑。月正元这样想。

原来柳仙客早看见月正元的右胳膊肘受了点皮外伤，就近取了点蒺藜说，这地方他很熟，如果是以前的杨柳泉镇是世外桃源，卧佛岗就是世外桃园里的福地，山清水秀，物产丰富。只是这儿的东西没有人拿，所以嘴馋得时候，手儿干痒的时候，可千万别动手去取！”

月正元知道他在试探他，故意回答：“我们就遵守这儿的纪律和村规，尊重这儿的民俗！”

“这草能止血消炎。”柳仙客用手拍拍给他贴上。

月正元像个乖孩子任凭他处置，看见他的鞋子，笑着说：“看你这双破鞋还能穿吗？过段日子让你嫂子做一双。”

“非，非用！”柳仙客非常激动地说，“吾之破鞋命矣！”突然觉得话说错了，忙改口说，“婶子就是做一双新鞋，那，那也是旧鞋了！”

月正元忍不住大笑，然后装作糊涂地问：“那为什么？”

“嫂嫂十五六，兄已穿矣！倘若兄好，就赐双旧鞋与吾，知足也！”

“到什么时候了开这个玩笑？好好工作，女孩的新鞋会有的！”月正元说着，被柳仙客扶上了马车。

前面的路更难走，坑坑洼洼不说，布满了乱丛丛的野芦苇和扯不断的荆条，还经常蹿出狐狸、野兔之类，让你着实吓一跳。他们就在不知名儿的羊肠小路上游荡。月正元看到眼前的荒芜，又想到刚才那一摔，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杨燕，“你说她能吃得消吗？”月正元问。

“她上上下下每一块肌肤、每一块肉和每一块骨头兄不知否？关吾何事？”

“柳仙客！大哥可是正儿八经地问你，你嫂子受的这里的苦吗？”

“是苦点，可她是女游击队长。”

“那是以前，自从生下明楼，我总觉得她受不了这苦！”

“在家里关爱而已，这是出外生产、打仗。嫂嫂，你放心就是。”

“只凭一种精神不行，她哪里能干那么累的农活。再说，没有一个男人。”

“疼女人直说，别拐弯抹角也。喇叭对喇叭，岂不乐哉？”

“就没有一个话筒？”月正元诙谐地说。

“倒有一个话筒，她二哥！兄妹不至于非礼也。”柳仙客说。

“你说杨叶鸣？他不是留在杨树湾吗？”

“一切梦也！杨叶鸣一是伪科长，二是女子干部学堂副校长。正元兄，好忘事者，贵人也！”

“你说他是贵人？”

“非也！非也！”柳仙客向月正元举起大拇指。

“我想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他不会也兼职吧。”

“不必！兵工厂秘密只要塞，当然泉灵杨把关。可怜泉灵杨，不到20岁男人死矣，落下小女孩相伴。男人怕诱惑，女人怕寂寞。正元兄一去如蚊见血，似干柴近火。倘若如此，对不起嫂嫂矣！”

月正元眉头紧皱，越听越觉得像泉灵杨可怜。但又一想，她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能当上女子干部学堂的校长和兵工厂的副厂长，非常地光荣。如果能为她出力当一名教官，也是自豪。为了多了解她的事情，月正元耐心地和柳仙客聊天。

“好男儿不让须眉，我们堂堂七尺汉子，不如一个女人啊！”月正元由衷的赞叹。

“成功大丈夫，背后有贤妻内助也；女中巾帼，亦有成功男子汉。”

“什么意思？你不能说白话？”

“看你文化水平？”柳仙客变了强调说，“有望天杨关照着泉灵杨吃不了亏。即使望老师身在水库劳动，他也经常来这。整个大浴河，还没有谁能拦住他。只是因为他遭遇党内小人的排挤。说不定这个时候，望天杨帮着她找铺盖、餐具呢。找好了，泉灵杨把他领进屋子里。然后搞点酒，两人诉诉衷肠。聊着，聊着天黑了，周围又没有其他人，望天杨往泉灵杨的身边一坐……”

“又来了！无聊！原来都认为你花心，没想到你编出这样的故事……”月正元啪啪拍打着他的后背。”

“驾！驾！”柳仙客挥舞着马鞭前进。那马儿以为鞭子炸响，四蹄飞腾跑了下去。

夜幕降临，远处一座座像坟茔的东西隐约可见。再往前去，“坟茔”越来越大，越来越高，还有一颗颗通红的火球在顶上跳跃。火球越来越大，一眨眼的工夫，火光四射，把大地照得通红，那像坟茔的东西慢慢变成了像石灰窑的高塔。这大概便是炼铁制武器的土窑。

马儿向那地方飞驰而下，很快到了营地。尽管夜色苍茫，二人格外小心，还是被人发现了。只见一座座土窑里冲出十几号人，将月正元团团围住。

“快去通知你们的队长！就说三圣庙特训班教官前来拜谢！”月正元双手施礼。

“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随便可以来的？”领头的问道。

“马不长眼睛，走错路矣。”柳仙客说。

“马不长眼睛，人没长吗？”领头的喊道，“给我拿下！”

“逃出狼窝进虎窝。大哥，拼也！”

“不行！”月正元轻声说道，然后提高嗓门大喊：“泉灵杨，三圣庙特训班前来报到！”

十几人持枪对着，月正元和柳仙客耐心地等待。

二人等了片刻，只见杨叶鸣昂首阔步走来。把二人看傻了眼，他怎么连这儿也插手了？月正元正在分析，杨叶鸣笑着来到面前。

杨叶鸣摆出十足的做官，狠狠地训斥：“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把一个堂堂的特别教官、抗战英雄拦在门外？”见他们撤回，又主动去和月正元握了握手，说：“有失远迎啊！我也是刚刚听泉灵杨说。你看——那是她的办公室。”杨叶鸣指着西北方向一间临时搭建的草棚，然后离开了。

月正元朝柳仙客一挥手，让他赶马车进院。

月正元的心跳加快，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了那间草棚，见门大开着就走了进去，果然泉灵杨在，二人对面而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果然是你！”月正元惊喜地介绍，“以前，望老师向您介绍特训班，我们舍不得离开杨树湾。现在好多事情逼着我们不得不来借您一方宝地，混口饭吃。”

“月教官，您客气了。望老师确实对我说过。”

“哪来的教官啊？现在特训班大的惨败。”

“月教官，您太放心。特训班我早安排好了，杨燕那儿，我让她二哥去了。”

“望天杨是我老师，您是长辈。还是叫我月正元吧。”

“正元，请坐！”泉灵杨让月正元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介绍她来的原因：“现在的重心就是从粮食、衣物储备向弹药武器转移，建设自己的兵工厂是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所以女子干部学堂的所有师生停课，编成特训连排。目前，我们还没有高档而标准的枪支和懂得制造武器的专家！”

“稍等！”月正元走出门外正和偷听的柳仙客撞在了一起。月正元生喊道：“把马车赶过来。”

等柳仙客将车停下，月正元说：“来得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些从鬼子手里抢来的东西，作为见面礼！”

泉灵杨一见都是最新式的武器满脸地微笑，连声说：“太客气了，有了这些武器不愁没有样子做。”又命令跟随的一个姑娘，“快派人把武器卸了！”

泉灵杨一看都是最新的武器，当即拍板定案说：“不错！现在三圣庙和卧佛岗会师，就不是原来的班级体制，而应该应营为单位组建自己的学堂和特别抗日队伍。月正元送我们枪支弹药，就由他担任校枪的教官和文化课的教员。但这个任务需要选择在晚上或雨天完成，平时你们的任务还是炼钢制造兵器。”

“月教官当这个教官选对了！”话音刚落，只见柳眉领着三个极为标致的姑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