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传
作者:辛琴 | 分类:历史 | 字数:4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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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逃离皇城
唐轩气得挠头:“这皇上是怎么想的,殿下在前线拼命,他却将小姐软禁在皇宫里,也不怕天下人所耻吗?”
比起他的皇位来说,一点耻笑算什么。
越忱叹道:“殿下若凯旋,领大军归来之时,兵权在握,皇上必是担心殿下会借机兵围皇城而代之。”他想了想道:“出宫之事我去想办法,王妃先在倚梅殿住着,该如何就如何,一切由我来安排。”
苏眉一听就急了,急得骂:“什么你来安排,小姐都还没答应呢!”
越忱去看林竺,林竺笑了笑,安抚苏眉说:“你家小姐几次死里脱生,命硬着呢,未必就是去送死。”
苏眉哭了,林竺撑着笑去抹她的眼泪。
苏瑞扬走过来,十分歉疚地看着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阿离,我......”
林竺抿了笑对他说:“如果你是想跟我说抱歉的话,没这个必要,当初是我抢走了小玉她娘留给她的救命药,这是我欠她的。如果你是想跟我说谢谢的话,就,不妨抱我一下吧。”
苏瑞扬愣了下,不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她半笑着等着他的拥抱,他微有迟疑后,伸手抱住了她。
她将脸埋在了苏瑞扬的怀里,曾经她以为她拥有很多,她有个威镇四方的将军爹爹,有个武功天下第一的师父,有个任何时候都愿意陪着她胡闹开心的秦远,还有薛府那些可能她自己都叫不全名字的兄弟姐妹,以及雪峪山上的三千师兄师弟们,她曾经为这些拥有的,骄傲、恣意而为地生活,她以为自己会是这世上最洒脱最自在的女子,她以为这辈子都是如此。可是如今,她才发现,没有永远可以恣意的放纵,没有永远都会陪着自己的人,好如她想拥抱很多人,却只能拥抱到苏瑞扬这个外家哥哥。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盈满眼眶的眼泪滚下来,笑着松开了苏瑞扬,转到床边,从云瑶身上拿走了随身的一块黄玉佩,有了这个东西,进蘅芜阁大门肯定要省很多口舌之力。
从屋里出来,让张兖给她准备了一间小院,林竺带着苏眉住了下来,然后命令夏莆和唐轩跟着越忱出了宫。皇帝要软禁的是她,对她身边人的来去倒不苛刻,如今是能出去一个算一个。
一天后,因为她想喝酒,便有三名太监送来了三坛子酒,苏眉让他们搬进屋里去,太监们领命搬着酒一一进屋。刚一入门,忽然走在最后面的那名太监一个大跨步上前,出手连点前两名太监的穴道,两名太监哼都没见哼一声就昏死倒地,在他们倒地之前,手里各自抱着的酒被后面那名太监两手揽过,一系列动作,竟是半丝动静也没发出。
苏眉以为他是要对自家小姐不利,立即就要出手去压制他,林竺急忙伸手拦住,同时问那太监:“你是什么人?”
太监放下酒坛,俯身请礼:“奴才张顺材,是来带王妃走的,请王妃换上衣服随奴才走。”说着将地上两名太监的衣服利索扒掉,又从怀里掏出两张男人的“人皮面具”,连同衣服一起递向林竺。
“就你,一个奴才能带我们出宫?”苏眉接过东西,仍是犹疑。
张顺材说:“奴才出不了宫,不过乘风殿有人可以送王妃出宫,时间紧迫,还请王妃和这位姑娘抓紧时间。”
林竺倒不怀疑他,越忱办事的能力她很清楚,慕洵身边的人都很可靠,她也没问那个能送她出宫的是谁,当即和苏眉转到里间换上太监的衣服,头发扎起,再将“人皮面具”贴上,从里间出来就是两个毫不起眼的小太监。
张顺材细心地提醒说:“这面具也只能算障眼法,骗得了寻常人,稍有点眼力的肯定骗不过,王妃和姑娘跟着奴才的时候请小心一点,尽量别抬头。”
苏眉感觉被他当傻子,有些不悦:“我们知道,赶紧走吧。”
林竺看他身手想他必定不是寻常太监,便道:“有劳了,你走前面带路。”
三人从倚梅殿出去,没有引起谁的注意,一路上碰到的都是宫女和太监,并没有碰到什么大人物,三人安全地到了乘风殿。打偏门进,有人来接头,张顺材在门口跟那人耳语了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林竺和苏眉由另一人带着进到一处清静的院子里。
院里有人在喊:“殿下要出去,快去备车马。”
太监们奔走去为主子准备出行的装备,那人领着林竺和苏眉去敲门,有宫女开了门。
三人进屋,林竺往屋里扫视了一眼,屋里只有那名开门的宫女,以及桌旁正倒茶喝的五皇子。
没想到要送她出宫的是五皇子,林竺微有怔愣,印象里五皇子沉默寡言、斯文谦让,没有任何胸怀抱负,唯一令她刮目而看的一次是,半年多前在鹿城的沧鹿客栈,他曾为保护几个平民百姓而挪步挑了个十分巧妙的地方来站。这样一个不在人前多言半句话的人,怎么会和慕洵一起谋天下之大事?
五皇子看到她们进门,连忙放下茶杯起身,却一时有些分不清哪个是嫂子,哪个是嫂子的丫环,便仔细打量了两眼,一个眼睛往四处看警惕着屋里的环境,一个眼睛紧紧盯着他,他便冲紧紧盯着自己的人请礼:“三嫂。”
林竺笑了:“五皇子眼力不错。”
五皇子跟着笑了笑,只是笑声有点苦,这点眼力并不是多么值得夸赞之事,有时明明身居高位却处于人下久了,坏话贱话听多了,自然而然就会懂得察言观色,那不过是性情敏感的表现,而不是天赋或才能。
林竺问:“这些年,宫里之事,都是你在帮你三哥?”
五皇子道:“三嫂误会了,三哥要做之事,我并不清楚。”
林竺疑问:“那这次你怎么会帮我?你要知道,皇上一旦发现我跑了,肯定会下令查是谁放走了我,以他的精明,要查到你不难。”
五皇子道:“三哥所做之事我虽不清楚,可我知道连越大夫都甘心服他,不管他做什么肯定都是对的。今日之事三嫂倒不必为我担忧,再不济我也还是皇子,父皇即便知道了至多也就对我施以惩罚,要是换作他人,怕会有性命之忧,如果这桩事非做不可,我能间接地救下几条人命,受点惩罚不算什么。”
一个为能救下几条人命,而甘愿自受惩罚的皇子,林竺深深地看他,不由向他鞠了一躬。
门外有太监禀报车马已备好,五皇子便带着林竺出去,同样没有意外地到了西和门,只要出了这道城门就彻底安全了。林竺和苏眉一左一右坐在马车上,将马车稳稳停住,等着城门守将们上来询问。
五皇子掀开马车帘,将出宫的令牌亮出来,守将看是五皇子,态度倒也恭顺,立马让其他守将打开城门放行。
苏眉扬起马鞭赶着马儿继续往前走,迎面忽见已是正二品的皇城禁军统领张兖骑马回来。
林竺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正和他的目光碰上。张兖是认得她的,又是眼力过人的武将,怕他识出,林竺连忙躲下视线,有些后悔看他的那一眼。
马车和马匹擦肩而过,苏眉怕遭人怀疑不敢将马车赶得太快,慢慢悠悠,却还是听后面张兖的马蹄子停了下来。
“过去的是谁?”
有守将答道:“禀将军,是五皇子殿下。”
张兖蹙眉冥了会,忽然出声喊:“殿下请留步!”说着掉转马头就追了上去。
苏眉紧张地望着林竺,林竺听张兖的马蹄追上来,心念如果这次走不成被抓了回去,下次就再难有这样的机会出来,当即一咬牙狠狠抽了马屁股一鞭子,将马车赶得飞快。
张兖一看有异常,立即喊城门守将跟在后面追。
马车和马匹在北街上急速奔跑,行人纷纷急忙避让,货铺子撞翻不知多少,百姓也不知撞伤多少。
情急之下,苏眉将街旁的酒旗旗杆一掌打断,横倒下来拦在街面上,后面的张兖拔剑一剑挥断,速度丝毫不减,带着一队人一步紧跟一步追了上来。
街上巡逻的将士见了也纷纷追上来。
苏眉对林竺说:“小姐,马车跑不过单马,我们必须弃车!街上人多,我们总能脱身!”
林竺也觉得不弃车肯定要被追上,正要跟马车里的五皇子告别,五皇子先出了声说:“再坚持会,顺着这条街一直走,右拐过后就会有人接应你们,能让你们顺利脱身。”
林竺没想越忱还有后招,当即和苏眉赶着马车疯了似地往前冲,跑到街尾,右拐过去,忽听有人喊:“苏眉!”苏眉反应也快,立即揽着林竺一个飞快的跃身冲向声音来源之处,闪身进去,车帘子打下,一切不见。
后面马蹄声凌乱匆匆地跟着右拐了过来,继续追着五皇子的马车往城南方向而去……
同样易过容的唐轩便不急不慢地赶着马车往城北方向走。
马车里,夏莆拿出两套衣裙递给苏眉,苏眉先帮着林竺换好衣服,才自己换好衣服。
待出了北城门离开昌陵,林竺见安全了,便掀起车帘对外面的唐轩说:“唐轩,有些话我得跟你讲,虽然还没到见棺材的时候不能说丧气话,可也必须想到最坏的结果,如果在小玉青丝落尽之后也没有找到荆蓿草,你留下来也许能送她最后一程。”
唐轩默了一会,回头来故作没心没肺地笑了笑说:“有苏庄主陪着她就够了,我凑什么热闹,我还是陪着小姐去蘅芜阁吧,我可是誓死追随殿下,要在他手底下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殿下要我保护您的安危,我不能偷懒怠工啊。”
明明是她雪峪山的人,怎么就变成了慕洵的人,林竺想假训他两句,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便又转而看向夏莆,对夏莆说:“那天在倚梅殿,你也都听到了,此去蘅芜阁凶吉难料,很可能会送命。现在离昌陵不算太远,你现在下车回去,用不了多久就能进城。”
夏莆闻言使劲摇头。
苏眉冷斥道:“你跟过去做什么?什么都不会,万一有事还要我们腾出手来救你,只会拖后腿!”
夏莆低下头,却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无声地跟主子坚持。
林竺望着她这副样子,忽然又心疼又可怜她,出了上次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她偷盗主子的东西,手脚不干净,尽管做主子的没说什么,可婢女们私下里依然排斥她,时不时拿话讽弄她,她并不愿意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偌大的王府,只有她这个主子身边是安静的,除了一个苏眉,没有谁敢当着主子的面挤兑她。
“算了,你想跟着就跟着吧,只要我活着,就必不叫你丢去性命。”林竺妥协。
夏莆眼含热泪看着她,硬生生又憋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