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传
作者:辛琴 | 分类:历史 | 字数:43.7万
本书由零点看书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六章 被质疑身份
承宣哭了一会都没见娘亲拍他哄他,就软声问:“娘亲,你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和爹爹了好吗?”
“承宣,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不是你娘亲,我只是和你娘亲恰巧长成一个样而已?”
“你真的是我娘亲,你就是我娘亲!你就是我娘亲!你就是......”
“行行行,我就是你娘亲,那娘亲跟你商量个事,你不要叫我娘亲,我们换个称呼如何?”
“换什么?为什么不能叫你娘亲?”
“因为娘亲觉得你叫姑姑比较好听,你是小孩子不太懂,娘亲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其实都是一样的。”
“娘亲,你拿哄骗三岁小孩的话来骗自己的儿子合适吗?”
“好、好吧,你要叫娘亲也可以,不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才能这么叫,有别人在的时候你都要叫我姑姑。”
“姑姑是姑姑,娘亲是娘亲,娘亲为什么就是不肯要我叫娘亲?”
“没有什么为什么,你要么答应,我就还是你娘亲,你要不答应,我就坚决不要你,两个选择你挑一个!”
承宣立即瘪了嘴巴,垂头丧气,眼泪婆娑地望着她,似乎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林竺看得有些许不忍,一念再念又忍住了,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让步了,除非她永远地躲开,不然她和慕洵之间纯洁无暇的夫妻关系肯定要被这孩子搅成一滩浑水,但她又不能躲开,因为她还要找机会去追问慕洵有关谰嫣与《解忧》的关系呢!
考虑到这些,她将头扭过去,故意做出很绝决的模样。
承宣装了会可怜,见博不到娘亲的同情,只好妥协说:“那娘亲说话算话,只要我听话,娘亲就不许再离开我。”
“我说话算话!我发誓!”林竺举着右手敷衍地发了个誓,完了又重重补充说:“还有你爹爹在的时候,你也只能叫我姑姑,也不能将我们这个小约定告诉给你爹爹听,这是属于我们俩个的小秘密,绝对不可以告诉第三个人知道,你如果让别人特别是你爹爹知道了,娘亲就离开,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明白吗?”
承宣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坚定地点了头,又说:“我明白,娘亲是跟爹爹吵架了,在娘亲和爹爹和好之前,我都不可以在爹爹面前叫你娘亲。娘亲,你是不是因为生爹爹的气才离家出走的?娘亲,你不要生爹爹的气,爹爹他真的很想你!真的!”
林竺不想就慕洵想不想自己的事扯下去,晒笑地转移了话题问:“你爹爹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承宣说:“我不知道爹爹,我自己在这边玩,风筝吹到树上去了,我就让怜香姑姑他们去搬梯子去了,我在这里等他们,然后我就看到娘亲你了。”
说着,他指了指树上挂着的一只硕大的凤凰风筝,奶声奶气拉着她说:“娘亲可以帮我把风筝拿下来吗?”
林竺望了一眼柳树上的风筝,倒不是太高,长长的尾端垂下来,稍微飞一点就能够着,问题是她现在别说飞,跳起来怕是都有些吃力。承宣抱着她大腿,拽她衣服催她,她扯开他说:“好啦,我试试看,你往后退一点。”
承宣听话地松开了她,往后退了几步。
林竺走到树底下,心里没什么底气,就先让自己身心皆静下来,重重地吐纳出一口浊气后,才试着将全身的气运起来,结果是每每快要到凝聚的时候因气力不足就全部散掉了,好不容易调动的那点小气苗一散,身体沉得像块硬石板,怎么都轻不起来。
她叹息,也不知道是师父的独门秘药太厉害,还是冰蝉毒太厉害,她现在真的跟废人没什么差别!
她正望着树桠上触手可及的风筝悠悠发叹,突然就听承宣一声大叫,伴着扑嗵一声水响,一个女子也尖叫大喊起来:“世子落水了!快来人啊!快来人......”
林竺大惊,立即回身向着水池子冲过去,与此同时,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已经从她身后跃过,一头栽进水里,抱着承宣破水而出,速度之快,让站在水池子边上的林竺都僵愣住了。
安静的花园瞬间就嘈杂了起来,一堆奴仆婢女朝水池子跑过来,又哗啦啦跪下去一大片,跪在最前面的一个婢女匍匍在地,浑身颤抖,惶恐地喊道:“殿下饶命!奴婢们去为世子取梯子,以为只有一会儿出不了事,没想到、没想到,奴婢看到是阿离姑娘推世子入水的!”
“我、推的?”林竺傻了。
慕洵湿淋淋地半跪在水池子边上,顾不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滴水,先解开承宣的衣领,手掌放在他的后背缓缓运气,将他呛的那口水逼出来,之后按了按他的脉搏,看他只是昏晕过去并无大碍,这才起身抱给一旁的田姜说:“给越忱看看。”
然后看也不看林竺,大步往花园外走,只给护卫总管晁靖留下一句话:“把她带过来!”
她,当然指的是林竺。
林竺被两个护卫强行押到了一座院里,那院里栽种了几十棵白桃,沿着院墙、廊亭围成四四方方,像座小小的桃花林。三月桃花开得正好,洋洋洒洒、缤纷而落,满院如落了一地白雪,林竺被扔到青石地板上,扑得周身一大片的白雪絮絮飞。
林竺爬起来,两个护卫立马按着她跪了下去,她愤怒地挣扎了两下,无济于事。好吧,在强大的武力面前,她还是乖一点,免得吃不必要的皮肉苦!
她转而去看周围的白桃树,圣白色的花海,让她想起了一些往事,神情有些微微发怔。
正出神,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去就见奴仆们抬着一张大椅放到了离她七八步开外的地方,慕洵已经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居家服,浅白的棉质长衫称出他忻长的身姿,清朗的眉目,和他缓步走来的步子,让他看上去像个风儒的佳年公子。
慕洵在大椅上坐下,看向林竺,她脸上没有过多表情,连起码的害怕都没有,如果不是因为跪着,她的气势只怕能压过抱剑候在他身侧的晁靖。一个看似弱不经风的清瘦姑娘,气势居然不输给刀口上舔过血、鬼门关里闯过几遭的魁梧男人,有意思!
林竺看他过来,简单直白地开口说:“你儿子不是我推下水的。”
慕洵扫了眼跪在另一边的几个奴仆婢女,缓问道:“怜香在解忧院伺候世子两年有余,她说是你推的,你说不是你推的,她与你,你觉得本王会信谁?”
林竺也扫了那堆仆人最前面跪着的婢女一眼,驳道:“怜香从来没有见过我,却一口叫准了我的名字,不是很可疑吗?她在撒谎!”
怜香颤抖地向慕洵磕了一个头,低声解释说:“回殿下,奴婢之前见过阿离姑娘,她和清池台的夏莆一起去找过孙总管。当时奴婢心里奇怪夏莆一直是一个人去找孙总管,那日怎么是两个人,就多看了几眼记住了她的模样。这几日大家都在议论清池台,说清池台多了一位阿离姑娘,奴婢就想当日夏莆身边的姑娘一定就是阿离姑娘。”
慕洵看着林竺,没说话,意思却很明显:你还有何话可辩解?
林竺不作辩解,质问他:“我不知道怜香为什么一口咬准是我推的,但杀人总还要一个杀人动机,我为什么要推你的儿子下水?”
慕洵凉薄地反问:“本王也正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推本王的儿子下水。”
他就认定了是她推的,还说什么说?!林竺简直气结,无力反驳,默了会后才稍冷静下来说:“我到底有没有推,等你儿子醒来,你问问他就会知道!”
“这事放后面不急,先来说说你的动机。”
林竺气到笑:“我都没有推你儿子,哪里来的动机?!”
“没有动机,那你混入本王府中是来玩的?”
林竺不知此话何来:“你什么意思?”
慕洵的目光重了两分,看着她道:“还需要本王提醒?本王大婚的那天晚上很热闹,无论是宾客,还是护卫和仆人,每个人的注意都在前院,后院空虚,你趁此机会混入本王府中,挑了最不引人注意的清池台,利用欣妤的纯善留在本王府中,难道不是想在本王府中做点什么?”
林竺哑然地望着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引出他这层误会。
“你是谁?”慕洵忽然向她扫过去一道狠厉的目光,杀气朝着她扑面而去。她不由自主颤栗了几下,连着落在身边的白桃都感受到了怕意一般,尽散被风拂去,叠起数层雪花。
林竺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几步之外倚在椅子中看似风儒,却阴狠盯着自己的男人,她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过来!
天下所知的寻王懦弱、胆小、愚蠢、唯唯诺诺,只是个不可能有出息的窝囊王爷,可这些词此刻来看,哪一个能放到这个满身腾起杀气的男人身上?
他怀疑她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天对清池台的“恩宠”根本就是他故意为之的一场秀,或许是想观察她,或许在试探她的反应,如果不是刚好出了承宣落水这档事,他会继续不动声色,如此缜密而又不显山露水的行事,哪里像一个懦弱、窝囊、愚蠢的王爷干得出来的事?!
她突然间想,自六年前他被废黜太子之位后,别人看到他的模样也许都只是他想让别人看到的而已!他想让别人认为他懦弱胆小,他装出懦弱胆小的样子,他想让别人嘲笑他愚蠢没出息,他就将自己锁在寻王府中不与任何权贵来往,而对于他不想让别人看到的那部分,藏得很深,深得根本没有人能探得见那深渊底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