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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风雨

作者:山水萦回 | 分类:历史 | 字数:21.6万

第三十七章 军 蠹

书名:潇湘风雨 作者:山水萦回 字数:6144 更新时间:2024-10-11 11:28:22

将到大同,赵总兵城外五里,带了副将、参将迎接,见众多将士白带缠头,知道贺萍游击阵歿,神情黯然,缓缓高举一碗水酒洒在地上。然后,楚潇湘下马。赵总兵与其携手同行,在夹道的民众间,走入城内。

一连两天,楚潇湘足不出户。他张眼闭目,总是贺萍的影子:长沙柳树头一身男儿装扮,沩水边燎火明灭相映;雾盈山上挥剑立誓;竹楼月霁风露满肩;举火焚寨下山归附;凌空挥刀滚地杀敌;柳眉倒竖弯弓搭箭;众多的贺萍荡漾而去,只剩下血如桃花,浅浅凝笑的贺萍。她一诺如山,我却难以应对。楚潇湘想到:我内心的苦处,无人知晓,无人可诉。紫姗之情,刻骨铭心,今生难忘,就算过后痛定,贺萍与楚娃之间亦无从抉择,任何一人都伤害不得。可是,贺萍就这样含笑而去,却深深揪疼自己的心……或许当初,她留在雾盈,尚可淡然终老,即使招安,亦可解甲归田,勤于农桑。不过,楚潇湘摇摇头,他知道,即便从新抉择,她仍会义无反顾,随他远征塞北。“曾经沧海难为水”,不是谁都可以走回头路,尤其是贺萍。

他又想到,若然我们都如贺萍,义无反顾,视死如归,那大明朝还怕谁?还怕倭寇?还怕鞑靼?想想都奇怪,那么强悍的元朝都能打垮,反而惧怕它的孙子辈。那么地广昌盛的大明,反而惧怕逐水草而居的蛮夷。那么多总兵,世袭的武将之后,反而不如一个平民堆里走出来的贺萍。想到此,楚潇湘心中就宽慰了许多。

与贺萍的雾盈旧部商议后,决定将贺萍葬于大同北郊的山坡,山坟向着塞外,向着鞑靼。坟后是大同城,是大明广袤的壃土。跪拜的将士,没有泪,只有一腔的悲愤。不知是谁,唱起楚潇湘的《满江红》,所有人击掌相和。

……

庚戌恨,凭谁雪?

偏不信,胡难灭。

振雷霆十万,

补天残缺。

马踏荒原霜似剑,

旗翻大漠红如血。

……

歌声悲怆。远处,奔雷隆隆,阴云欲雨。

此次长途奔袭过后,赵总兵对楚潇湘赏识有加。据细作来报,奔袭令俺答汗损失惨重,死伤两万余众,战马近两万匹,火炮五十多门,粮食军械不计其数,我大明只有两千多将士死伤,俺答汗元气大伤,士气不振,短时期难以复原。赵总兵心想,有楚潇湘在,大同无复惧于俺答汗了。因此召来楚潇湘,百般抚慰。楚潇湘此次战马阵亡,马刀砍损三把,身带五处创伤。赵总兵吩咐其安心疗伤,余事交与刘刚、楚娃料理便可。又道,欲拟奏章,上报朝廷,极力举荐楚潇湘为副将。

赵卫自奔袭后,心情畅快。虽则受了轻伤,被马刀划破右腿,毕竟无性命之虞。想起楚娃,便欲前去显摆。

女兵的营房,在最后两排。女兵本来就不多,除了楚娃,全是武陵归附的。平常有说有笑,倒还显得热闹,如今贺萍一走,这里便秋木萧萧,全无生气。楚娃在屋里,坐着一动不动,眼睛盯着贺萍的房门,仿佛随时会吱呀一声打开,贺萍迈步出来。然而,房门如一堵石雕的墙,冷冰冰、静悄悄。无论如何,贺萍已去,再不回还。人在的时候,不觉得甘之如饴,一旦失去,直觉是少了个血肉相连的亲人。一言一语,一颦一笑,点点滴滴尽在心头。楚娃挂不住满脸悲戚,潺然泪下。半天,她才拭干泪水,提了剑,走出房门。

外面一片夕阳斜照,静得可听见柳丝摇动。树下楚娃提剑凝神,屏息片刻,随即双臂一展,步履生风,剑走龙蛇,惊落一树碧绿,狂扫满天云霞。剑越舞越快,唯见一片白光,不见人影,猛然有人喝彩:“好剑法!”风止云停,楚娃收剑在手,双眼盯着来人。见是赵卫,没好气地问道:“你来作甚?”赵卫讪讪道:“刚巧路过,见你舞剑,不禁忘形。”楚娃撇撇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有事?”

赵卫见楚娃口气和缓,满心欢喜,忙道:“楚娃姑娘,这次奔袭,你看我可有长进?”楚娃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看得赵卫心里直打鼓。本来,楚娃想抢白他一番,到底忍住。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呀,还没成气候,差远了。首先,你忘形冒进,误入鞑靼埋伏,如若不是楚大哥随机应变,你恐怕再没命回大同。其后,你急于建功,再次被困,又是楚大哥抢你出来,害得我大哥身负刀伤,坐骑被戮,你羞也不羞?”听楚娃如此说,赵卫脸色涨红,两目低垂,真悔自己来错了。楚娃复又叹口气道:“不过,你临阵还算英勇,无损大明军威,也是不容易。”听了后一番话,赵卫又觉有点盼头。正胡思乱想间,又听楚娃道:“赵将军,我不怕将话挑明了说:我们之间,只能这样了。我心里早已有人,你趁早掐了这个念头,别耽误了。我充其量不过是个乡下妹子,不般配。”赵卫听了,脸色大变:“不,不,我只觉得你好,比那些大家闺秀好,……你可以告诉我,我,你,你心中有谁吗?”赵卫有点语无伦次。楚娃拱手施礼道:“谢谢赵将军,请回吧。”缓缓转过身子,提剑离开。赵卫呆立良久,觉得这天阴沉沉,快塌了。

楚潇湘几次出战,赵总兵看在眼里:这是个可用之材,有他在,大同可保不失。所以,赵总兵一心想稳住楚潇湘。他呈了奏章,举荐楚潇湘为副将。这事惹得赵卫有点眼热,特别是楚娃表白以后,他两兄妹在赵卫眼里看着有点不舒服,再怎么说,我赵卫也是仪表堂堂,位置也比你楚娃高,你凭哪一条看不起我?说道她心里有人,我倒要看看那是谁。经过一段日子,赵卫看出,楚娃看她哥的眼神特别不同,却不讲不出哪里不同,他琢磨道,这小蹄子难道有非份之想,竟暗恋她哥来着?岂不是**。于是他找赵总兵问:“叔父,我看楚潇湘与楚娃长相不一样,不大像亲兄妹。”赵总兵只当闲聊,顺口说道:“他俩只是义兄妹。哎,你问这些作甚?”赵卫忙道:“没事,随便问问,以免人前说错话就不好了。”知道后,赵卫恨恨地说:“怪不得,你看不起我,原来我这枝不够高,盛不起你这巢。”他越想越气。想着想着,忽然想到,叔父刚呈奏章,举荐楚潇湘,我何不使使手段,叫他摔一跟斗,也好解解气。马上提笔书下一函,信封上写到:恭呈严工部左侍郎东楼亲启。

当赵总兵的奏章到了拟票的严嵩案上,隔天,赵卫的书函亦到了严世蕃的手中。严世蕃有点奇怪,这个赵卫素无往来,到底是个什么家伙,怕是找门路送银子的吧。随便展开一看,倒也觉得这函有用,心想:边关总兵,差不多都给我送银子。你这个赵老儿,偏偏仗着手下有人会打仗,头上有战功,不给我好处,我看你这回怎么抵挡。

他径直拿上书函去找老爹。严嵩正看奏章,见儿子来了,笑道:“以前不招你不来,这回怎么想起帮你爹来了?”严世蕃眨眨单眼,递上书函。严嵩瞪着老花眼,半天才看完。疑惑说道:“你看是子虚乌有,还是确有其事?赵总兵还会被部将骗了?”严世蕃瞪着独眼道:“做侄子的还会害了亲叔父不成?且赵卫自己就在其中,亲眼目睹之事,难道有假?即使退一步,这赵总兵就该给他当头棒喝,别不把我父子放在眼中。”严嵩想了想,就将赵总兵的奏章交与世蕃,道:“这票你来拟吧。”严世蕃提笔批到:歼敌二万余众,谁人见得?分明虚报成功,且轻启战衅,祸患无穷。并附上赵卫书函佐证。

嘉靖年间,国库已不甚充裕,如有战功,又不得不赏,所以嘉靖帝特别痛恨冒功者。见严氏票拟如此,即颁圣旨问罪。圣旨到了严世蕃手中,又故意压了一阵子,好让赵总兵伸长脖子等着,再给他一闷棍,教他好自为之。

赵总兵满以为这次大捷,足可振奋朝廷上下,一长明军志气。殊不知左等右等,奖赏迟迟未到。心想:或许朝廷一时拮据,稍稍迟缓亦未可知。便耐心等待。

这一日,忽报圣旨到。喜出望外,连忙出外接旨。岂料钦差大臣叫楚潇湘一同接旨。赵总兵连忙叫人去请楚参将。心中暗想:该不是要将楚潇湘升作总兵,镇守大同,我另调它镇吧。万一是宣府、蓟镇岂非作茧自缚?看来这奏章写错了。正思想间,楚潇湘已到,于是两人一起跪下接旨。

钦差大臣徐徐展开圣旨,开口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接大同总兵奏章,报此次长途奔袭,歼敌两万余众云云。今有人举报,所奏非实。乃虚构战况,浮夸战功。鉴此,因大同总兵之不察,责令深切自省,虑及镇守大同有功,不再深究。另楚潇湘为始作俑者,好大喜功,擅开边衅,虚报战功,本应严惩。念及屡挫鞑靼,有功于前,今将功抵罪,削去军职,不再留用。钦止!”赵楚二人大感意外,半晌回不过神来。钦差大臣斥道:“还不谢恩,接旨!”赵总兵慌忙口呼:“谢主隆恩!”接了圣旨。楚潇湘望着赵总兵,啼笑皆非。

明明是一次战绩赫然的奇袭,如今成了虚构冒功,造假欺上的罪孽。楚潇湘无法弄明白,也不想弄明白。连妇孺皆知的岳鹏举,也可以莫须有的罪名,屈死风波亭,自己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倒是赵总兵长吁短叹,对楚潇湘道:“此次是老夫害了你。真个是‘峣峣者易折,佼佼者易污’,不知是谁,心生嫉妒,竟下此毒手,谗言惑主。可恶,可恶!”说着便有点哽咽,拭起老泪来。楚潇湘忙宽慰道:“我本无心功名,只想做点事。无奈时乖命蹇,有志难酬,丝毫无涉于大人,大人不必如此自责。一年多来,我得以跃马疆场,放心杀敌,有赖赵大人之青睐,在下已经感激不尽。”赵总兵戚戚然:“楚将军一去,我顿失臂膀,大同危矣!”稍停,又殷切问道:“不知贤弟解甲之后,欲归何处?他日,圣主或悟,心思良将,便可再出终南。”楚潇湘淡然道:“在下当归故里,重整荒废之故园,重操故业,行医施药。不能报国,仍可济民。至于再战塞外,恐只是镜花水月之想。”赵总兵难再有宽慰之言辞,便不再多言。

原长沙与雾盈之旧部,闻楚潇湘蒙不白之冤,议论纷纷,不平之声盈耳。虽在楚潇湘劝抚之下,未有激烈之举,但已无心羁留,悉数求去。赵总兵左右为难:按军法,不可让士卒无故离营;于情理,却难挽军心。于是恳求楚潇湘妥为安抚。

楚潇湘与刘刚促膝而谈,晓以大义:“刘刚兄弟,我之去留,大可不必较真。国仇为上,个人恩怨次之。抵御鞑靼,乃保国保民之大义,望兄不要以我为进退。长沙兄弟与你出生入死,唯你马首是瞻。你必可说服一众兄弟。你今已为游击将军,也不容易,切莫为我,耽误前程。你我兄弟一场,还望以后为我多杀几个屠戮我百姓的鞑靼兵。”刘刚叹口气道:“我在你麾下两年,每战必胜,心里踏实。如今,你都不在了,还打什么仗?”楚潇湘笑道:“我没来之前,你不是也在吃饷吗?就算为了我,你就待下去吧,要不我罪名又得多一条:煽动军心,图谋不轨。那还不得追加一道圣旨,把我这七斤半割了去。”刘刚沉思良久,才答应回去安抚属下。

最终,雾盈旧部百多人死活不愿留下,一因贺萍已没;二来原是钦佩楚将军之为人。如今人人心淡如水,无不思归。赵总兵见事已如此,幸好刘刚一部俱留了下来,这百多人只报上去,南人水土不服,多有伤病,难以调用,酌情遣还。边将已无人可用,谅朝廷也不会再将自己贬谪。

楚潇湘一下子闲了下来,打算再盘桓几天,即动身南归。他与楚娃登上长城,察看一番。昔日鏖战之地,如今一片平和景象,绿草茵茵,树木迎风。远处鹰翔云飞,山峦如画。楚潇湘自言自语:“不知这般风景,能持续多少时日?”楚娃劝道:“走都要走了,你还担心得多少?”楚潇湘也不答话,只记下何处该修整加固。然后转回城中,向一些曾为战事出资出力的商号会馆、乡绅父老致谢,顺道探望了骟马老者。

一切妥当,只剩下一件大事,楚潇湘认定须与雾盈旧人商议。于是召集众人,说道:“如今我等,将悉数归湘。唯一放心不下,便是贺萍将军之坟茔。俗语说:入土为安,不过照我看来,如我等离去,贺萍在天之灵必定难安。且不说清明时节,坟前少了我等焚烧之纸钱,只是想起辞别长沙之际,贺萍将军回首南望之情状,必知道贺萍将军难舍梦魂萦回之雾盈。故我欲将贺萍将军之棺木起出,带同南归,移葬于雾盈山上,诸位意下如何?”人群中站起贺萍旧日护卫,神情悲怆道:“与其让贺萍姐一人孤零零留在这举目无亲的塞北,不如随我等回去。当日我两护卫与姐姐朝夕相处,如今一个战死,只剩我一人。我亦想时时可以拜祭姐姐。”说着眼圈一红,几欲泪下。其余众人异口同声,赞同归葬雾盈。楚潇湘见众口一词,便道:“所需资费由我承担,我将亲送至雾盈,择日选地重葬贺萍将军,谢过大家。”

楚潇湘又到赵总兵府上话别,将观察长城,建议修整加固之处细细说了一遍。赵总兵感慨道:“相信鲜有如君之胸怀,身负冤屈,心如日月。”楚潇湘道:“今后,我不能为国出力。君不闻:春蚕到死丝方尽。况且我仍未马革裹尸,来日方长,尽此绵力,方不至于愧对捐驱之将士、大同之百姓。”赵总兵捋须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这又是一种悟境。好,好!”

赵卫自寄出书函后,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严东楼会否拆阅,即使拆阅,也不知会否相信所说。后见钦差大臣来后,其心方定。及至知道圣旨所宣,却是一惊一喜。一惊是连累了自己的亲叔父,幸好并无大碍,不然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大好混;一喜是真扳倒了楚潇湘,让他朝如猛虎夕为家犬,心里暗暗得意。楚娃,楚娃,这回你该醒醒,你别拣错树枝筑错巢,嫁个布衣进错庙。女子嘛,谁不妻凭夫贵?我不记你择错于前,乃望你今日择善而从。他越想越得意,只差没有笑出声来,眼前又浮现楚娃娇俏的面容。

闻说楚潇湘与武陵旧部将解甲归田,赵卫急切想知道楚娃会否离去,又不好当面去问,急得如热锅蚂蚁,在那里搓着双手。后来突然一拍脑袋,我真傻,怎么不去问问叔父?便急急赶到叔父处,怯怯问道:“闻说楚潇湘等人俱要离去?”赵总兵摇摇头:“唉,真是留不住哇。”又问:“楚娃也要走幺?”赵总兵正眼打量赵卫道:“什么意思?”赵卫避过目光:“楚娃武艺了得,虽是女流之辈,却不输须眉男儿。我是替叔父可惜。”赵总兵叹口气:“楚将军都无法留得住,也不差走多一个了。”赵卫心里格登一下:这一次是机关算尽,鸡飞蛋打,一根鸡毛也没抓住。

贺萍的坟墓,地势高,土质干燥,近日又没下雨,所以上了厚漆的棺木起出来仍如刚下葬一般,并无丝毫损伤。楚潇湘怕长途运送,风吹雨淋,特地用桐油布严实地裹好,装上雇好的马车。对着棺木里的贺萍,俯身说道:“萍妹子,我们回家吧。”

第二天一早,楚潇湘、楚娃连同征战剩下的百多雾盈子弟平静地缓缓走向大同城南门。楚潇湘被解职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大同城,悲愤、不平之后,是无限惋惜。以至几乎倾城守在通往南门的路上,为他们送行。有抹泪的,有牵衣的,有摆香案的,有敬酒的,令见者动容,闻者伤心。

赵总兵与诸将士在南门外,早早候着,为曾是百总以上的,一一斟酒。楚潇湘将酒高举过头,酹酒于载有贺萍棺木的马车前。赵总兵连忙又满斟一杯,楚潇湘才仰首喝下,道:“谢赵总兵。”然后向赵总兵、旧同僚拱手相谢。调头上路,才见远处苏毅、老兵杨达守在路旁,两人泪眼婆娑看着走过来的楚潇湘,一脸不舍的神情。楚潇湘一手拍着一人的肩膀,吩咐道:“二位好生保重,望有相见的日子。”一行人踏上归程。

赵卫看着渐行渐远的楚娃,忽然感到空落落的。原来尽管不能亲近,还能时常看见,今日往后,却再也难逢。楚潇湘之离去,他也再判别不出是福是祸,万一他日俺答再犯,很难说大同能否守得住。原来没想那么远,既然污水已泼出去,多想也于事无补,他偷瞄了叔父一眼,心想得把这事捂紧。

雾盈旧人陪着楚潇湘走在向南的驿道上。楚潇湘举起伴随多年的剑笛,稍一屏息,吹响了好久不曾吹奏的笛子。前奏沧凉低回,慢慢转成悲愤激越,又闻慷慨高亢,继而带出悠然悦耳之声。楚潇湘眼前掠过元宵花灯龙舞,北湖夏日风清,橘洲乔装脱险,汩罗泪洒夕阳,雾盈竹楼月霁,豪情壮别长沙,长途奔袭塞外……正是:才相逢,便成昨,欲驰骋,遍沟壑,心中感慨万千。又一曲笛声响起,众人和着笛声,唱起《满江红》

……

庚戌恨,凭谁雪?

偏不信,胡难灭。

振雷霆十万,

补天残缺。

马踏荒原霜似剑,

旗翻大漠红如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