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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几

作者:夙幽 | 分类:历史 | 字数:29.2万

五十七 产子

书名:扶几 作者:夙幽 字数:3954 更新时间:2024-10-11 11:28:16

扶几原本不想管,阿宝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抱住扶几的双腿,抬起一双乌沉沉的眼睛,直流直流的眨着,直看到人心里去。

“福姐姐,那个姐姐好可怜哦,那个大叔是不是要抓她走啊?”

叹了一口气,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为自己积德吧:“发生什么事了?”

“娘子这是来看热闹的?”一个年轻的女人 拉住扶几的袖子,指着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脸的惋惜,“可惜了,多好的一个黄花大姑娘,听说之前是因为老爹死了,卖身葬父,那位公子给了钱,现在钱用了,说是要她为妾,人家之前就说了,为奴为婢,这不是欺负人呢嘛!”

那声音,那语气,慷慨激昂,有起有伏,抑扬顿挫,多简单的一件事啊,硬生生被讲出了一种说书的感觉。

扶几打算速战速决:“不知公子当初给的是多少银两?要不公子直接报个数吧。”这一出声可不得了,旁边的人赶紧让路,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看到来人,眉头皱了一下,手松开了,那姑娘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跑到扶几身后来,“光天化日下,这样强抢名民女,怕是不太妥当,公子也不怕官服的人来吗?”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要买她?”

“公子出个价吧。”其实扶几心里也没底,当初带出来的钱也剩的不多了,买了房子之后,也够自己一个人吃穿,为了不让师兄他们找到自己,除了刚开始报过平安,便再也没有和他们联系过。

“三十两!”

“嚯!”

“我的天呀!”

“你以为是买天仙呀!”

一时之间各种小声抗议,这种市井泼皮无赖自然是不会在意的。

得,跟有透视眼似的,掐的差不多。

“你仗势欺人!”那穿着丧服的姑娘似乎被气急了,站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当初给我的是五两银子,现在怎么成了三十两了?”

扶几深知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所以和这种小人自然是没道理可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他敢公然强抢民女,想来背后是有点势力的,俗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们仗势欺人,自然是有自己的倚仗,和他们讨价还价肯定是没用的。

把那姑娘拉到自己身后:“公子说是三十两 那就是三十两,不要变卦了就是。”

面无表情的把钱袋递过去,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内心很蛋疼……

“你走吧,以后小心就是,钱我已经替你给了,也不用还我,自己以后注意了就是!”

“小姐,你是个好心人,你收留我吧!”她立马跪下,膝盖下面发出一声闷响,果然是用了力的,听着都觉得疼,“我那老爹已死,家也没了,一个人孤苦伶仃,没有去处,娘子你就收留我,就当得了一个丫鬟,以后我当牛做马,一定报答娘子恩情!”

这可得了吧,现在兜里比脸干净,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养活自己呢,现在多一张嘴,那可不就更困难了……

“姑娘现在已经自由了,想去哪里也没人拦着你,自己去投奔亲戚吧,你的谢意我收下了,我不要你还,你走吧。”说完往家的方向走去。

身后有脚步声,不急不缓,和自己的一致,扶几停她就停,扶几走她就走,直到跟进了自家院子。

得,这是死也要跟着自己的意思了……

后来问她的名字,叫“顾婉”,是个好听的名字,没来由的让人想起白衣和小四。

后来两日,看到街上贴的告示,是自己从前的模样,都快要模糊,朝庭到处找自己,也不知道是他的意思,还是大臣们的意思。如今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人传递消息,知道的东西不多,但有时候上街,看到来往巡逻的士兵,也知道时局紧迫。

其临的野心昭然若揭,其貅不是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该自己操心,也没那么多力气操心,恨晚门有冬眠和高护,他们有那个能力,现在也用不着自己,至于江湖上,有那么几个长老,还有一个那么有用的武林盟主,自然也是用不到自己的,也轮不到自己操心。

突然有一天早晨醒来,身下有些湿润,掀开被子一看,竟然又有鲜血,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这种情况,心里突然有些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两天后,顾婉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扶几还没来得及问,她便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生怕飞进来 一只苍蝇似的,神色也有一些紧张,不知道的 还以为强盗来了。

“娘子快到屋里去,外面很多官兵,急匆匆的,像是来抓什么人,娘子月份大了,小心他们冲撞了。”

扶几心里一紧:难道是发现自己躲在这里了?可是不可能呀,先不说易了容,然后自己从来没有传递过半点消息,根本没有暴露过自己的位置,连师兄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不要说朝廷的人了……

“你可知道发生什么事?”

“五王爷谋反,余党叛逃,现在正到处抓人呢!”

“你如何知道?”

“我到街上去买菜,听别人说的,人都逃到这里来了,城门被封锁,逃不出去,现在正在到处找人呢!”

扶几沉思着,慢慢坐回椅子里,端起一碗茶水,很久也没有喝一口:他果然还是谋反了,他迟早会输,因为那虎符本来就是假的,九门的人一时没有认出来,不代表一直认不出来!

皇宫————

唐子和李水跪在大殿下,唐子身体微微发抖,相比之下,李水就很平静,他手里握着两个荷包,绣工精美,天下难有。

原本是一人一个,可为了安全,李水全收在自己手里,原本没有看过,只是知道其中的东西不同寻常,直到昨日五王爷叛乱,才打开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个轻飘飘的,装的是信,一个沉甸甸的,装的是虎符……

虎符失窃,被有心之人传的沸沸扬扬,至于这个有心之人是谁,除了老五之外,也想不出其他人来,虎符失窃,外人一旦知晓,即使皇帝拿出一个假的来,外人也不会轻易相信,九门的人也不会信,自然调动不了九门的侍卫。

其貅脸色阴沉,不管是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被自己的弟弟背叛,估计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封信上写的什么?”

“这信写的深,奴才蠢笨,不知其中意思,还是皇上自己看吧。”李水把荷包呈上去,复又跪下。

大概是时间紧急吧,刚开始的两个字还是簪花小楷,写到后面的时候,笔走龙蛇,龙飞凤舞,越来越潦草,力透纸背,不像是女子写的字,可是上面有一种味道,很独特,仿佛是他人没有的,一闻就觉得很熟悉,只在那个宫女身上闻到过……

难道他不是细作?

可是不可能,不管是自己查到的,还是其临承认的,她都是奸细,这其中到底少了什么……

“蓝柯,传九门提督,全力搜查,务必把余党全部找出来,至于其临,暂且收押,再做打算!”

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却因无虎符,没有减少一场恶斗,外面有许多尸体,横七竖八,鲜血淋漓,穿着军装的,穿着侍卫服的,穿着太监服的,穿着宫女衣服的,甚至还有大臣,却没有暗卫的。

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

望月楼————

“那是他自己活该,自己蠢,”镜子里的那张脸,比之前好了些许,可仍旧瘆人,“本以为是做大事的人,想不到是个蠢货,虎符被调包了都不知,死了就死了,原本没什么用。”

卫护司————

“是你安排的?”牢房里的人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紫色的蟒袍,金丝滚边,绣法精湛,黑发玉冠,眉目如画,“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败给了你,皇上果然好手段,的确是弟弟比不上的。”言语里带着嘲讽,不知道是在笑外面的人,还是在笑自己。

“不是。”

“也是,如果不是你,也只有那个人了。”

“你说谁?”虎符是太监给的,说是有人塞到忘君轩的。

“自然是她。”

“你没有找到一颗好棋子。”记忆里是有一张脸,不怎么熟悉了,依稀有一个轮廓,这么久没见,就更加模糊。

“臣弟可从来没这样认为过。”那个人从来就不是一颗棋子,找到了她的弱点,利用而已。

“为何?你说的是谁?”

“臣弟不知!”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其中深意不言而喻,“皇上想知道,自己去想。”

六部连同大理寺商议,其临该如何量刑,这些都是后话,那日去牢中看他,他说过的话一直回荡在脑海里,后来细细回想,才发现有一段记忆是空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仿佛是一张纸,被割成了碎片,很难拼得起来,但又不是没有,如鲠在喉,却又无从想起。

“蓝柯,你从前是否认识那宫女?”

“认识。”

“你之前告诉朕,朕忘了一个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就算告诉主上从前的一切,但是从前的那种爱,现在也找不回来,她的身体受到重创,如果回到皇宫,后宫妃嫔不会放过她,没有主上的庇护,离开也是迟早的事,想的起来就回,想不起来离开也是宫人的意思……

那是不到第八个月,宫中传出消息,找回威虎符有功,皇帝立池氏女为后,大赦天下,免赋税徭役一年,以庆天下海晏河清。

那时候顾婉守在一旁,一听说免除赋税徭役,小脸笑得通红,简直开心得不得了。扶几手里拿着针线,一针一针的缝补,面无表情,腹间突然抽痛,绣绷掉在地上,修线掉了一地,珠子掉下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小腿处传来痒意,低头去看,有血色渗出来,灰白色的粗衣染了红,顾婉不明所以,蹲下身子去捡,看到淌下来的血线,眼睛顿时瞪大。

然后是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来人啊!来人啊!”

乡亲邻里跑进来,一时之间七手八脚,烧水的叫人的,院子里像烧开了水,一下子就沸腾起来。

扶几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好像全身都在痛,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全身都被汗湿,原本以为习惯了疼痛,可是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杯水车薪。

模模糊糊看到三两个人在床边,乱七八糟的吼着什么,时不时的往扶几嘴里塞一块糕点,说着保持体力之类的话。

衣服被汗水濡湿,湿乎乎的粘在身上,头发被汗水凝成根,粘在脸颊上,却没有精力拂开。

顾婉哭啼啼的趴在床边,抓着扶几的手,声音都在颤抖:“小姐,怎么回事,这才八个月不到,怎么会就生了呢?嬷嬷,我家小姐怎么样?”

“你家小姐身子虚,又是早产,家里人怎么还没来?”

“我家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养胎,家里人来不了。” 这也是之前自己问过的问题,这也是之前小姐的回答。

她们来来往往说了些什么,扶几听不清楚,肚子很痛,好像有石头一寸一寸碾过,每一根骨头都被碾断,绷着每一根神经,就像琴上的弦,牵一发而动全身,好像随便动一下,身体都会瓦解。

“不管怎么样……,我只要孩子活着……”扶几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沙哑难听,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无论如何,都要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