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刃万分激动地看着肩膀上的猎鹰，宛如已经是打了胜仗凯旋而归，黑压压的队伍有序地借道南江府，他高仰起头看着跪列两侧的军民，享受着权力的滋味。

此刻的只愿他的妹妹还有母亲都可以见证这份真实的荣耀，想起淑云的时候，他更为坚定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我们都不知道司云澜有何谋划，几日下来他又恢复了从前的忙碌，带着我直接夜宿于宫邸。

最有效恢复秩序的方法，便是更立新君，他接下了国主之位，白延风果然尽责地当起了他的摄政王。

我和淑云偶尔对坐在侧，她的目光再也没有看过任何人和物，空洞洞地像是失了神志，所有的希望都像是藏在了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当年齐心治理南江府的场面再现，我看着白延风裱在御书房的那幅漫画，久久不能平静。

物是人非无所休，我回忆着憨忠还在的时候，又是深深的内疚和自责。

春春早就不知所踪，我将他的牌位改上了春春的名字，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淑云被带入了后宫安心调养，这次她总算有了自己的身份，应该算是正统的王后，而我则是身负重责的圣女，或者是属于寒夜的先王后。

听闻寒夜失踪之前曾回到郦王府住了三日，他妥善打点着家里妇幼，即使到了而今的局面，府里依旧运作如初。

最骇人听闻的事件，便是他取出了生母的遗骸进行了火葬，带着骨灰远走天涯。

听说他已经很久没有猎杀过白羽，回到府里的三日很喜欢打羽毛球，甚至开始变得爱笑，正如当初所言，活成了最初的模样。

“其实，他知道孩子都不是自己血脉，不过是不忍心他们失去母亲，我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寒夜。”

步行郦王府，司云澜难得有空便是跟在了我身边，我的郁郁寡欢无处藏匿，他小心翼翼地守护在侧，身上是前国主推崇的黑色长袍。

“是啊，寒夜总是龇牙咧嘴故作凶恶，我实在没想到最后，是他去拯救这个天下。铁将军应该承认了云澜你为新君，不然也不会同意你的意见，选择放行南上的军列。”

我看着在后院嬉闹的孩子们，依靠在了一颗树旁，初春来的很快，像是个充满了希望的季节。

正是司云澜一手安排了放行之举，迎接雷刃的不会是投诚借兵的陌城子弟，而是作为赘婿的寒夜。

我不知道云澜和寒夜什么时候达成了共识，他们联手的目的何在，也许只因自己目光短浅，根本无法去承受这个真实的世界。

他无意让我再插手朝政，我就像是被尊养在后院的猫，从未问过他后面的计划，他承受的责任太大，大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对不起，可你要的，一样都不会少，只是需要时间。”

“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该求些什么，其实每个人都不知道吧……生活本就是得过且过，喘气就是活着。

以前三餐温饱就已经心满意足，现在，什么都得到了，反而觉得一无所有。你满心给的美好，我守不住。云澜，我变得让人讨厌了吧。”

头磨蹭在他的怀里，我撒娇着发懒，再也不像憨忠所述的强哥，失去了一块糖就能带来的快乐，也不再被轻易地感动，甚至开始心如铁石。

“你我本如初，接下来也许我会做很多奇怪的事，从前的我，本心不屑于此，而今还是成了一副小人模样。”

我一味在乎着自己的情绪，如今才发现了他的落寞。他要做的事，也一直违背了本身的意愿，选择总是会有所舍弃和痛苦，我当然会陪着他一起度过。

“你会为了我，杀了寒夜么……”

“可以。”

“即使，天下大乱？”

“即使，天下大乱！”

我还是非常不明白寒夜当初对我所述，那一夜的情话，也不该是出于他的口中，不愿再点破什么，我哪里舍得动他心中的天下。

“要不，我自宫吧……”

确认此言出于他口，那般青涩的模样让我有些惊异，堂堂国主大人此刻竟然可以说出这般荒唐的话，狐狸眼满满的溺爱和关注，他吻在我了额前期待着多年前的慕小颜恢复本色。

“着急要和我结拜为姐妹么……云澜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爱，我喜欢你任何真实的模样，不要逼迫自己改变，真的。你要做的事，我都会理解和支持，不必担心，这是作为妻子的本分。”

女人的反应让他有些心疼，不知何时她已经变得规矩而且懂事，连笑容也开始有所拘束，说话间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稚嫩和张扬，她的确从女孩成长为了一个女人。

当她提及本分的时候，司云澜更为确认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他终究会带她逃离天府，这片天地里永远不会有她能感受的欢愉。

回忆起他当时替我解开洛丽塔长裙时笨拙的模样，我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他果然不懂得如何解开那一排现代化设计的暗扣……

那一夜，对方分明是轻易地打开了同样设计的bra，手法相当娴熟。

回忆起那个男人光滑的背部，我的手按在司云澜的背上，一次次想起他背上的几道疤痕。我曾在郦王府兜卖过类似款式的文胸，想来也当真是自己的报应。

女人的直觉一向稳准，也许很早的时候我便察觉到了问题，只是一直不敢去面对和猜测。他的隐忍，只会加重我的不堪，我无心去追究或者捅破，只愿有另一个人给他新的希望和生活。

“芝麻，开门！”

雷刃回头看着随行的护卫军，黑压压的人影让他有些难以抑制的狂笑，不过是一城之隔的距离，他便可以杀入位于边陲的雷月，报仇指日可待。

对着紧闭的大门开起了玩笑，他命人架上了一身红裙的凌芸公主，将这个女人展示在了城门外最中央的位置。

城楼里照例安排着几个寻常的守卫兵，对方没有增派任何人马，甚至找不到剑拔弩张的紧迫感。

“看到了吗？你老爹人都没现身，我倒是好奇他准备放弃你，还是乖乖打开城门。”

传言陌城新招了一位赘婿，此人身份尊贵自愿拥护凌芸公主为女王，甘居人下入赘陌城。

进展比想象的还要顺利，雷刃眼看着城门大开，正要命令队伍前进，里头却是涌出了一排排身着红衣的礼仪官，后面便是仪仗队，走在前方的两个侍女正带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跪了下来。

凌芸和来福都没明白眼前的情景，士兵们也只得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

“恭候大驾多时，劳烦雷国主亲自带天府子弟，恭贺本尊新婚！”

青衣出现在了城下，他一身喜庆的红服，手里拿着块红色的绣花盖头，一时之间满城都是随着他一声令下恭贺新婚。

“是，是郦王殿下……不，是国主……”

一时之间满城沸腾，传言中失踪的郦王眼下正以赘婿的身份出现在了陌城，而南下的大军于他们口中竟然成了庆婚的队伍。

“还不明白吗？劳烦雷国主，亲自送回我的新娘。”

“愣着做什么！给我冲，杀啊，杀啊……”

雷刃赶着队伍向前，可终究无人敢越近半步，外围突然出现了一大批人马，带头的铁骑分明是南江府的队伍，而城楼上出现的身影则直接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我的好孩儿，没想到你还舍得回来！”

确认再三，那张脸早就被他刻入了脑海，女人笑起来的时候，那险恶的脸和当面赐死他妹妹和母亲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你这妖妇，你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