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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他人妇

作者:锦铂 | 分类:历史 | 字数:7.9万

第二章、新人颜

书名:十里红妆他人妇 作者:锦铂 字数:4162 更新时间:2024-10-11 11:06:41

萧客脸色骤变,一把跪了下来,低着头连忙接过账本再三保证,二爷此番话的意思便是同那些做错事儿的人一样要换了他

“对不起,二爷,一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儿了!”

“账本里我划的那些东西再去核对一下,数量比对一下近几个月的账本,多了几成”

萧客连忙翻开查看了起来,他都看过了没问题,照道理散客少了,长客无什么变化,采购的东西最多一两成的因为需求变化,怎会多了几成

他摊开近三个月的账本照着二爷画出来的查看,果然单独的物品在每个月的原有基础上仅仅多了一成,而且正好都是一成,不多也不少

每个月还会变换着不同的物品多一成,前三个月多的是三家村藕粉,前两个月多的只是几户浙江的小糕点,这个月多的除了些小吃零嘴还多了一成江南瓷器,若不仔细看也不会联想到似乎是每个月不同的东西多了仅仅是一成而已

“这?”萧客顿感有些难看,这明显是有人借着职务之便在轮流屯着货物

“好好去查一下,养了这么肥了该是见见光了”

二爷拖长了尾音,似有似无地又朝港口望了一眼

比起大哥刚交给他时的满金银,现如今也算得上是独霸一方的船只行吧

“是,二爷”萧客捏紧拳头气愤地点了点头转身气哄哄的出去了

这帮人太过分了,枉费他跟了二爷这么多年,竟然还会被底下这些个小偷小摸的动作给蒙混过关

“二爷,送老太太的苏绣到了”

江苏土地肥沃,气候温和,蚕桑发达,丝绸盛产,二爷摸上苏绣的料子果真丝滑柔软,光亮印在绸缎上绚丽丰富,花线更是五光十色的

“二爷,这批布料是苏州最新染的。成色和色泽都是最亮的,老夫人一定喜欢”

“走吧”

二爷进了轿子里坐了下来,往后稍许躺仰了些

轿帘随着轿夫地抬动上下一晃一晃的,外面的世界露了一角出来

他斜睨着窗外的景色

熙熙攘攘的人群比起以往的秋天来的更为热闹,不似从前的萧条

“等等我!哥哥”

相互追赶的孩子为了一折风筝,打闹着欢笑着,从他的轿子前绕着跑开了

从前···二爷落在这两个词上,脑海里隐约想起从前也有这么个孩子喜欢缠着他做个风筝

才十岁的模样,身子不过刚到他的腰间,玩累了就趴在他得腿上,嘴里嘟囔着便睡着了,柔软的发丝从膝上洒下来,散乱在他的手心里,团簇的一层层发梢舒适又柔软

他无意识地将手覆在膝盖上,翻过手掌心,轿子晃悠悠的一上一下地抖动着,帘外的风吹进来扑倒在手心,暖洋洋的日风似乎还如从前般,下一刻那孩子的额头将轻轻靠在他的膝上

“呀”轿前突地传来一声女人的叫声,喊停了轿子

猛地一停的轿子向前一冲,二爷踉跄着连忙扶住轿身,差点就滚出了轿子

不知道是不是美梦被人一下子打碎的愤怒

二爷一把撩开帘子,十分不悦地吼了一声“怎么抬的轿子?”

众轿夫不敢言连忙低下头

随从走了上来解释道“二爷,是宋夫人”

二爷抬头,原是半路转角处正面迎上了另一顶轿子,巷道狭小,转弯视线也不佳,两处便差点撞一块

轿子上的人不同于他,只是撩起了一层帘角,更不似他动了怒,只是面稍露不满

虽是坐着,却俯视着眼前的众人,不发一言充满着高人一等的气势

瞧清来人的模样,他瞬间压下了怒火朝来人恭敬地喊了一声

“二姐”

宋夫人夫家姓宋,娘家姓虞,出嫁前原是虞家的长女

宋夫人的相公宋良莠是户部管辖的一个小内河县令,虽不是个什么大官,但也算是虞家唯一一个和官场能有联系的人

出嫁前在虞家宠爱有加,出嫁后夫君又是官员,因此宋夫人总是一副高傲地不可一世的样子

“许是我的轿子走得快些撞到了二爷的轿子?”

两边轿夫战战兢兢地站在远处不敢多言,明白人都瞧出了两人并不像普通人家姐弟相见的模样融洽,宋夫人见他倒更像是仇人见面,面色十分敌对

“二姐说笑了,江浩是晚辈本该礼让”不同于宋夫人咄咄逼人的样子,二爷立刻挥手让轿夫们将轿子抬着退后让出了前路,露出了笑容,只是眼角的笑意未达眼底

宋夫人冷冷撇了他一眼并没因为他的退让而给他好脸色看

“走吧”一声令下众轿夫便抬起了轿子朝前直直地走去了

二爷看着轿子远行,并未因她的态度而不满,只是关注到宋夫人的轿撵只有一座

今日是月初,每月这个时日是虞老夫人让众儿女,孙女回虞宅老家吃聚首为家宴的日子

自大哥病重后,虞老夫人便将每月的家宴改成了斋宴

往日这种日子宋良莠都会到席

虞府里所有丫鬟奴才都前后忙碌着,每个月的这一天都是最重要的一天,所有虞家的大小姐,夫人,姑爷都会回来

平日里虞府只有老夫人和二爷的小少爷

老夫人年迈,大爷病重后因女儿也都出嫁了便同夫人余氏搬回了大宅与母亲同住,府里也热闹了不少

照理二爷也应该同自己的母亲儿子同住,再不济也同当初的大爷一样买栋宅子住着,不过二爷既没买宅院,大多时间也都是住港口,甚少回来。小少爷也由着老夫人养着,老夫人也不总念着他回来

轿子停在了门口,镀金的“虞府”两个字偌大的让人无法忽视,朱漆的两扇重木门一派贵气

一副出自名人的化作门联配着门口两座庞然辉煌的石狮子,一看便知却是精雕细琢的好物

“二爷,到了”随从透着窗帘喊着轿子里的人,轿子里的人似乎是迟疑了一会儿才掀开了门帘

“二爷回来啦!”早就备在门口的虞府管家陈叔远远便看见了虞二爷的轿子了,笑着走了上前,“二爷平日里都是最早的一个,今日可被别人登先了”

二爷皮笑肉不笑的露出笑容,抬手让随从将带给老夫人的礼物抬着进了偏门,自己也随着进了门

只是顺带了一眼装扮鲜亮的正门,气派极了,嘴角却带着不被发现的讥笑

“是我二姐吧?方才在街头瞧见她了”二爷搭话,并未因陈叔是下人而疏远

“二爷猜对一半”陈叔故作神秘地笑着说道,“并不是宋夫人早到,早到的是婷婷小姐”

听到来人二爷忍不住地嗤笑

二姐婚后只有一女,名为宋婷婷,可惜的不知为何生了女儿自小就是个傻子,也枉费她清高了半辈子却得了个傻姑娘

二爷不觉得这个傻侄女能影响到他什么,客气地只是象征式地朝陈叔点了点头

“说来也奇怪,婷婷小姐好了不少呢”陈叔一向心慈仁善,对虞府的事和人当自己家的事一样,见婷婷不再病着,身子好了不少不免也跟着高兴

二爷没有接话,只当他年纪大爱念叨

一个从出生就是傻子的人就算好转能变成正常人吗?

穿过长长的檐廊,陈叔跟着二爷走过了大堂,径直往后院走去,并没有往老夫人的屋走去

陈叔知事儿地跟在后面,他在虞家待了大半辈子了,虽然二爷不常回来,但他对自己儿子的疼爱不会有假,每次回来必先去看自己的儿子

“小少爷很乖,先生都夸他聪慧,东西一学就会”

二爷欣慰地点了点头,面色却并无喜悦之情,反倒一下子沉了不少

今日因为家宴,小少爷虞衡不用念书。对于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来说,不用念书的一天比什么都开心,此刻的他正在后院蒙着眼睛和下人们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小少爷,这边,这边”

“这边”

众人逗着他,时不时在他肩膀上戳一下,碰一下然后又逃开,却也都牢牢看着少爷脚底下会不会磕着碰着

见到二爷进了后院,众人立刻收起笑脸,正襟危坐地站直身子,不再嬉笑

只有被蒙着双眼虞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仍旧蹒跚着伸手摸着身边的人

“你们人呢?怎么不出声了?”

二爷挥了挥手没有走上前,暗示他们不要出声,接着同虞衡玩着

见二爷有了指示,众人便又嚷嚷着同虞衡玩了起来

二爷静静的在一旁看了许久,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小少爷大概是二爷最重的牵挂了,陈叔也跟着被感染欢喜地笑了。

“走吧”像是如释重负地完成了一件什么大事一样,二爷松了口气转身朝老夫人庭院走去

陈叔随着跟在二爷后面,二爷鬓角的白发似乎更重了,背影看上去也单薄了不少

二爷今年三十有六,成家也晚,二十六岁才有了第一个儿子,夫人在生产时难产便去了。至此也未再续弦,男人身边总是要有个女人会更好一些,知冷知热的,还能说几句贴己话

二爷并没有注意到陈叔自顾自地念想,反而留意到后院落里最内角的秋菊已经盛开

大多是有人特意播种下的,一眼便能辨出是特殊品种的菊,红色,橙色,甚有绿色,惨杂在一起倒不因花色多而雅俗,反倒因花朵的小巧别致,带着几分秋日的淡雅和清甜

应是许久没有清理的花地,围绕着一群菊里除了丛生的杂草,还有仿如一夜狂生的野菊,黄灿灿地围绕着庭院足足生长了一圈

只是昨夜里似乎是下过雨、一阵的肆虐,菊的花瓣落了不少,湿漉漉的和在泥土里,甚是可惜

看着一堆肆意生长的菊花,二爷眯起了眼睛。他很喜欢菊花,只是日渐忙碌,没有这些闲暇时光还能种花除草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这样的光景可能要等他再年迈一些,等到衡儿能接管满金银,这样他才能有机会喝上一盏茶,种满满院落的秋菊,只是不知道到那时,他的腰骨还是否利落

“多好的菊。”突地转角传来一句女声,“怎得没人理一理?”似乎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带着几分试探性的问话,话语里满是对落下的菊花的心疼

他不禁有些错愕,朝着出声处望去

这片菊花若是好生打理一番并定生长地更甚尤物。不过再费心也是一堆毫无感受的死物,他不应该耗费那么多时间,再者,既是府里荒废的物件,那便是母亲并不喜欢的

他是满金银现如今的做事,又是衡儿的父亲,自是没有闲工夫瞧这些花花草草的。

来人从后院径直走向墙角的菊花,并无看见站在对面长廊的二爷

照旧一身粉色长裙,不同于以往松散的模样,这次粉色束腰带好好地扎在腰间,隐约显出了少女的优美身材,长流之下的黑发,用银色的挂垂着坠子的簪子简单挽起,没有了往日繁重的五颜六色的头饰套在头上,今日淡雅又素静

眼前这个孩子正是宋夫人的女儿,吴婷婷。只是今日看去与往日不同了许多,不似往日蹦跳,今日走路沉稳,说话谈吐确有几分与常人无异

吴婷婷身后跟了两个下人,同她一起走近了菊花丛

他算了算,眼前这个孩子今年应该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了

她半蹲着身子,凑近了菊花,一阵凉风吹来扑倒了菊花的细腰,也荡起她额间的发,不同的是她的发丝虽同迎风摆动的菊花一样轻盈,却是随风舞动最后听话地又落在了她的肩头,菊花却孱弱,瞬间便谢了花瓣,脆弱地离开了花枝

不曾想她伸手接住了花瓣,藏在手心的橙黄色在粉嫩的手心里衬地更为明显,凋零,残败,别样地令人惋惜

下人见状转身准备去拿工具,抬头注意到了站在廊下的二爷,惊吓之余连忙行礼“二爷?”

婷婷正背对着二爷,听到二爷来了还愣了一下,回过身的动作明显慢了两拍

二爷正对上她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了从前的涣散和迷茫,现如今眸子深暗,澄澈,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瞧着眼前这个孩子傻呆呆地看着他,二爷觉得有趣,许是身体真的痊愈了,只是还想不起他是谁?想来她也不过比衡儿大几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