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泣语一路歌
作者:王贞一 | 分类:历史 | 字数:4.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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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山谷雷鸣
山脚下冲出一匹的卢马,这匹骏马鬃毛三花,脖前挂攀胸,后臀顶云球,四蹄生风,千里飒然。
柳伯懿见此马便联想起昨夜在兽医馆中的遭遇,他在仔细端详着乘马的骑手,正是此前在寺庙求雨时打斗的高手,不由得暗暗叫苦,暗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那人催马来到了柳伯懿兄弟近前,随后冷冷一笑,说道:
“还真是你啊,昨晚怪我眼拙没认出来。”
此刻柳伯懿反倒表现得很镇定,他慢吞吞地回答说:
“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先是狂笑了几声,而后自我介绍道:
“我姓方名朔,江湖别号飞刀圣手。”
柳伯懿听完浑身一颤,飞刀圣手的名号如雷贯耳,此人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想不到自己阴差阳错与他结怨,今日在这深山老林里定要争个你死我活。
突然空中接连打了几道历闪,幽蓝的电光照在方朔的身上,更显得他鬼气森森,趁柳伯懿不备,方朔猛然催马向前,直扑兄弟二人而来。
的卢马四蹄铮铮铁,跺踏得山谷颤抖,柳俊生准备不及,向后倒退两步脚底打滑,站立不稳就滚进了壕沟。
柳伯懿来不及搭救弟弟,忙侧身翻滚躲过了的卢马的铁蹄,方朔拨转马头,随手甩出了三棱飞刀,利刃直击柳伯懿的要害。
寒光飞逝而来,柳伯懿不敢怠慢,忙腾身而起,使出了一招“一叶渡江”,脚尖轻点刀身,反向马背攀去。
柳伯懿在空中亮出了错骨分筋手,方朔则侧目鹰视,双手十指蜷曲,打出了狠毒的万剐功。
山雨欲来,急风骤起,山谷里隐隐腾起了水气,柳伯懿和方朔缠斗不休,二人一上一下,招出如风,好似云中龙遇上了雾中龙。
方朔拳山掌雨,处处破解柳伯懿的先手,稳坐的卢马高高在上,柳伯懿找不出破绽近身,狼狈不堪。
“哈哈哈哈...”方朔得意洋洋,情不自禁地再次狂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柳俊生不知何时偷偷爬出了壕沟,他见方朔放松了警惕,立刻从侧面扑了上来。
这一式动如脱兔,眨眼间柳俊生便牢牢抓住了的卢马的络头,他拼命往后拖拽,而的卢马下意识地在原地跺踏挣扎,一人一马兜兜转转,踩得脚下碎土外翻。
柳俊生天生神力,他大吼一声,猛然轻舒双臂向外推搡。这一招借力打力出其不意,那的卢马踉跄了几步,倒身跌进了路旁的石沟。
“咔嚓...!”天空中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如银河倾泻,浇得人睁不开眼睛。
忽听的卢马一声嘶鸣,紧接着便从石沟中腾身跃起,可柳伯懿却发现马背上并没有方朔的身影。
兄弟二人来到石沟旁想里一看,顿时惊得呆住了,只见方朔新死,头破血流,横尸躺卧在一块大石头旁。
“...”柳伯懿见状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弟弟误伤人命,百口难辩,柳家怕是有灭顶之灾。
方朔的爪牙见此情形蜂拥而上,柳伯懿兄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们招呼家丁也拿起武器防身,兄弟二人持利刃在手,好似虎入狼群,片刻之功就合力杀退了马贼。
雨势滂沱,山谷中血流成河。
柳伯懿渐恢复了冷静,他望着遍地的尸体自知大错已经铸成,试问生平十九载,还是第一次品尝嗜血的快感,连连感叹半面菩萨半面魔都在一念之间。
“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柳俊生虎声虎气地问,看不出一丝害怕架势。
“粮食不要了,我们速速离开此地。”柳伯懿回答,他扭头看见了沟边那匹驻足在方朔尸体旁的的卢马,便走了过去。
雨中的的卢马更突显几分傲骨,见柳伯懿向自己走来,它竟然微微垂首,口中吐出一丝轻微的低吟。
柳伯懿一把挽住了缰绳,轻抚马头,随后霸气地翻身坐上马背,引领着柳家人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雨中。
与此同时,开封府的上空中乌云罗列成了方阵,翻滚着奔向广袤的大地,阴沉的天空忽然被闪电撕开了一条裂缝,大雨铺天盖地般的倾泻而下,重重地砸在荷叶上,发出了阵阵紧促的“啪啪”声。
荷花池旁,柳彬若有所思。
昨天去寺庙求雨,本是善行却一路波折,还有那个“麒麟吐帛”的怪梦,究竟蕴藏着什么寓意呢?
“爹,孩儿给您请安。”三公子柳墨走到了柳彬的身后,恭敬地说。
与两位哥哥相比,柳墨则有些格格不入,他虽然也饱读私塾,可幼年却受“洋务运动”影响很大,以至于如今常不屑孔孟之说,崇尚工业革命和西洋的进步文学。
柳彬看了看儿子,满眼都是怜爱之情,问道:
“儿啊,最近又学到了什么?快说与爹听。”
柳墨略加思索,回答说:
“回爹爹的话,孩儿最近在研究四色地图。”
“哦?什么事四色地图?”柳彬问。
公元1852年,英吉利人格斯里率先提出了一个著名的世界难题“四色猜想”,内容是一张地图只用四种颜色,就能使具有共同边界的国家搭配上不同的颜色,也就是说在不引起混淆的情况下,一张地图只需要四种颜色进行标记就可以了。
后来“四色猜想”多用于数学领域,引起了世界各国学者之间,长达一个多世纪的激烈讨论。
柳墨解释了半天,柳彬也没完全听懂,他自嘲地笑笑,连连感叹自己老迈。
“爹,孩儿差点儿忘了正事。”柳墨说。
“何事?”柳彬问。
“陈伯伯想要见您?”柳墨又说。
“陈伯是谁?”柳彬一下没想起来柳墨口中的陈伯是谁。
“就是昨天和您一起坐车回府的那个逃难的老伯啊。”柳墨回答。
瞬间柳彬就回忆起了那个背着筐篓的佝偻背影,和他身边双眸清澈如水的幼童。
原来那个老汉姓陈。
“快请。”柳彬吩咐说。
片刻后陈老汉跟在柳墨的身后缓缓来到了荷花池旁,两位已年过半百的老人对坐在一张石桌旁,促膝长谈了起来。
“还未当面谢过员外救命之恩。”陈老伯躬身施礼,对着柳彬当面道谢。
柳彬连连摆手,回答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陈兄不必挂怀。”
陈老伯的举止让柳彬暗暗吃惊,褪去粗布衣衫的他颇有几分儒雅之气,言语中也多有儒家五常之理,和昨天那个逃难流民的形象大相径庭,一时间柳彬对陈老伯过去的身世充满了好奇。
“我本在燕云十六州隐居,家中祖先皆是前朝贵臣,要不是这次饥荒,怕我也是不会渡过黄河与员外相见,恩公对我有救命之恩,老朽自然不敢隐瞒。”陈老伯介绍着自己的身世。
柳彬听到此处不由得微微怔了怔身,回答说:
“难怪老人家龙姿凤表,失敬失敬。”
陈老伯侃侃而谈,讲了很多先祖的往事,而后他话锋一转,又说:
“恩公,敢问日后如何打算?”
“陈兄何意?”柳彬反问。
“你有所不知,此次饥荒势大,黄河以北早已天下大乱,开封比邻黄河南岸,祸及秧池难逃此劫,员外早做打算才是上策。”陈老汉回答说。
“依陈兄所见,我该如何呢?”柳彬又问道。
“早早离开此地,寻一安身立命之所,待灾荒过去再重振家族。”陈老伯回答。
柳彬没有说话,迁移的问题他不是没考虑过,只是还不忍撇下故乡的热土。便敷衍道: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