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言
作者:小吃摆路边 | 分类:历史 | 字数:7.1万
本书由零点看书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风起—决定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她。
苏轻言仰头看她,却撞上一双满是心疼与温柔的凤眼。
她那么认真小心地看着自己,就像在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在她的眼神里,苏轻言竟有一瞬间感觉对她来说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最不可或缺的人。
他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了一种莫名的委屈,眼泪似决堤了般不停地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之前脸上还未干的泪痕,此时又被新的泪水冲刷,看不清痕迹了。
风澈将苏轻言搂得更紧,前襟渐渐被泪水濡湿。
她轻抚着苏轻言的发顶,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苏轻言因哭泣而微微抖动的瘦削双肩。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苏虎,她伸出食指对着风澈,脸上尽是惊讶与愤怒:“你这是干什么!”
风澈闻言,满眼的柔情霎时烟消,她转头看向苏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好久不见,苏姨。”
不过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却让苏虎莫名地遍体生寒,眼前那明明应该十分熟悉的人,现在看着却感觉异常陌生。
她脸上还保持着愤怒的神色,嘴里却支支吾吾地吐不出半句话来。
正在僵持之时,屋子里颤颤巍巍出来一个人,拖着嘶哑沉重明显带着病气的嗓音唤了一句“轻言”。
“爹。”一听见这声,苏轻言猛地扭头看了过去。
他离开风澈的怀抱,快步走上前搀扶住林语:“你怎么出来了?”
林语紧紧抓着苏轻言的手,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好像只要自己一松手一眨眼他就会被人带走似的。
前两天,林语知道苏虎要将苏轻言卖给赌坊抵债,心里又气又急,病情一再加重,整日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无力动弹,甚至连说话都费劲。
今天赌坊来人时,他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拖出去,心像被刀子一下一下地划着,痛不欲生,但是重病的他就算再心痛却也只能在床上无力呻yin,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当苏轻言绝望无助的嘶吼声从外面传来时,他身侧的手忽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稍微能清醒一些。
他咬着牙,拼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滚落下床,踉跄地朝外走去。
苏轻言可是她的亲生骨肉,怎能就这样被人随意作践?
“轻言···轻言···”林语不停地唤着苏轻言的名字,语气中带着浓重的不安与害怕。
苏轻言看着林语这副模样,心中一疼,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爹,我没事,你看,我还好好的呢···”他挤出一个笑容想要安慰林语,可满是泪水的脸和浑身狼狈不堪的样子又能骗得了谁呢?
林语重重咳了两声,他呼吸粗重,身体像是已经不堪重负了。
但他却板直着腰,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直看向苏虎,声音粗哑艰涩却满含怒气:“苏虎!你今日若想让人带走轻言,就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苏虎一愣,她没想到平常懦弱的林语竟敢冲自己吼,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横眉倒竖,刚被风澈堵住的怒火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你!竟敢冲我撒泼,今天我非要把你也给一并发卖了不可!”说着,她撸起袖子,作势要上前打人。
男子虽弱,为父则刚。面对来势汹汹面容狰狞的苏虎,林语的双腿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但他还是紧咬牙关,牢牢地将苏轻言护在身后。
眼见苏虎一巴掌就要落到林语脸上,半空中却突然横伸出一只手将她拦住。
风澈用的力不小,直攥得苏虎手腕生疼。
苏虎憋红了一张脸,气得大吼大叫:“风澈!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狠狠剜了风澈一眼:“这是我的家事!用不着你来管!”
风澈狭长的凤眼微眯,倒显出几分慵懒气质:“苏姨,不瞒您说,我今日前来确是有些事情要与您相商。”她语气轻松,但手上的力道却一点都没松。
任苏虎如何挣扎,被抓着的那只手却无法动作分毫。她强装镇定,两眼直直瞪着风澈,等待她的下文。
而风澈却轻笑一声,甩开她的手,复而转头温柔牵起苏轻言的,她表情认真,语气坚定:“我风澈,今日,要在此求娶苏轻言。”
一字一句,重重砸在了苏轻言的心上。
“轻言,你愿意嫁给我吗?”
风澈的声音忽远忽近地环绕在苏轻言的耳边,脑子像炸开了一般一片轰鸣,他感觉这一切都太过虚幻,就像踩在云朵上,稍有不慎便会跌落现实。
“你要娶他?”苏虎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满脸戏谑。
她扭了扭发麻的手腕,摸出一根深色发带,在风澈眼前晃荡:“可别怪我没和你说,这野东西早就不干净了,每天到深更半夜才回家不说,居然还在被窝里藏女人的东西,你们说说,这样没脸没皮的儿子我除了发卖还有什么法子?”
说到最后,她面露无奈地看向围观众人,语气中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听了苏虎的话,围观的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些人对此事还存有怀疑,但更多的人本对苏轻言还抱有同情之心,此时脸上却都露出了些鄙夷与不屑的神态。
“苏虎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可是他娘诶,哪个人会平白无故这样构陷自己的儿子?肯定是真的···”
“没想到苏轻言竟然会干出这种事···”
风澈感受到握着的手在微微发颤,她遂侧过头去看。
苏轻言深深垂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羞窘狼狈的表情,只留下一个可爱的发旋。
虽说他并未和其他女子有过不清不楚的瓜葛,但这条发带他确实是··是藏在了枕边,每天睡前还会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上几遍···想到这,苏轻言的耳根变得通红,头埋得更深了。
风澈眼中难掩笑意,她抬头环顾众人:“是了,这根发带是我赠予轻言的定情信物。”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我对轻言一见倾心,这根发带正是我为表明心迹赠与他的,本想等他同意便来求娶,却不曾想今日突生变故。”
苏轻言闻言猛地抬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风澈紧了紧握着苏轻言的手,嘴角笑意更深:“不过正好,今日大家都在,不妨一起做个见证,将我与轻言的亲事定下来。”
众人皆面面相觑,一时间静默无声。
“就你这个穷酸样也想要娶男人?”一道充满恶意与嘲讽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好不容易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的赌坊伙计,在听到风澈的话后,狠狠朝地上吐了口痰:“这人已经被卖给了我们赌坊抵债,你想要他,得先把债还上!”地上那口痰混着血丝,隐隐散发出腥臭。
伙计说着,眼睛还不忘上下打量着风澈。她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甚至周身还透着些隐隐的贵气,但那身缝缝补补的粗布麻衣还是让伙计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她揉了揉还在作痛的腹部,随后便看好戏般地斜睨着风澈。
她之前和别人干过不少架,吃了风澈那一脚,自知就算让今天来的所有人一起上都没办法占到便宜。
虽然动不了手,但再怎么样,也得给她添添堵,让她吃吃瘪。
看她那副样子,定是还不起赌债的,更别提婚娶了。
“苏虎欠你们多少?”风澈平静问道。
伙计冷笑一声:“三两银子。”
“嘶!”听到这个数,不少人都发出抽气声,三两银子?!他们这些农户辛辛苦苦耕作一年说不定都赚不了这么多!
伙计眼底满是幸灾乐祸,逼问道:“你拿得出来吗?拿不出来就别在这碍手碍脚,多管闲事!”
林语简直不敢相信苏虎竟会欠下这么多银子,就算将他们家所有值钱物件都卖了也抵不上,他又惊又气,瞪着苏虎,胸口剧烈起伏。
本听见有人在这关头要娶轻言,他还暗自庆幸着轻言能够免于迫害。但现在,有这巨额的赌债压身,怕是······
果然,风澈缓缓摇了摇头。
那伙计一脸早就料到的表情,她颇有些趾高气昂地过来,伸手就想拉苏轻言走。
苏轻言有些不知所措,他紧咬下唇,脸色都有些发白。
“五两。”风澈缓缓伸出五根手指,掷地有声。
众人一惊,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手伸到一半的伙计也愣住了,她皱着眉头,想看看风澈还要搞什么花样。
风澈却是径直走到苏虎面前,“苏姨,三两用来给您还债,剩下二两,算是我求娶轻言的聘礼。”她的声音明朗清晰,在场所有人都仔仔细细地听清了每一个字。
“你在说什么胡话!”一旁的伙计想都没想就反驳道:“你别在这唬人!你要真能拿得出五两银子,我就···”她三指并拢还想要发一个毒誓,但在看到风澈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时,顿时哑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