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策
作者:北特风 | 分类:历史 | 字数:11.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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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魑魅紫花
昔日每逢惊蛰夺鼎的前夕,在街头出现各门派比武的场面已经是屡见不鲜,但是能看见两名女子交手倒是极少的事情,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东岛第一高手谷懿修的弟子,那更有看头。在场的看客,除了时云川之外,没有人知道其实那石家的女门客也是第一高手屠三娘的弟子,而且还是在中豫。一时间涌出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自然的围成一个擂台。
魏雪绪没有想到引来那么大的热闹,性情寡淡的她没有再战之意。
倒是蕾玖儿,认为彼此皆是名师弟子,巧的是同为女子,可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时云川看着蕾玖手中的一对峨眉刺作起了势动作。峨眉刺的招式在步法上讲究的是踩井字,身法轻灵,打法上以快劲粘连为要。魏雪絮的两把短剑被这对峨眉刺逼的无处可逃,呼吸急促,很快她的脸上涨的通红。自打在扶花峰与时云川交手之后,魏雪絮意识到自身短兵器的缺陷,苦练两把短剑,但是面对眼前的女子,自叹这段时间的苦练无果,不拿出弓箭没有一点胜算。但想到围观的人试图看热闹,射出的箭难免会伤及无辜,正当魏雪絮犹豫之际,蕾玖儿手腕翻转刺尖朝上,运足丹田向上扎中了对手的手背,短剑脱落。
时云川心头一颤,快步上前,接过快落地的短剑,挡住了蕾玖儿的再一次突刺,目光如炬,直视蕾玖儿的双眸,低声道,“蕾玖儿,点到为止吧。”
听到有人叫出她的真实名字,蕾玖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就愣住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时云川出现沈府之后,皇都城内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他的模样,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这不是辰了的弟子时云川吗?昨天还从劫匪的手里救下沈家小姐。”
蕾玖儿越发的好奇,辰了的弟子怎么会认得出自己,既然对方替自己隐瞒了身份,想来也没有什么恶意,迅速收起了峨眉刺。
受了委屈的石超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捂着腹部开始嚷嚷,“颜灵,怎么不打了?辰了的弟子那又如何,大伙一起上,就不信打不过他,哎哟。”魏雪絮的那一脚可不轻,让他到现在还忍受的疼痛。石家的七八个门客收到家主的号令冲到了前面,想以人多势众会一会时云川。
“住手!”人群外传来一声喝止,那声音铿锵有力。众人顺着声音望去,是一支黑甲披身的骑兵正火速赶来,为首的正是骁骑营的主将司寇邕。皇都城内的防务一直是武卫军,但临近惊蛰夺鼎,皇都城内涌入来自各国各派的武林人士,私下殴斗死伤案件不在少数,朝廷为了稳固城内治安,特地从皇城外临时将骁骑营调回配合武卫军协同巡防。
石超看见来的人是司寇邕,速即抬手示意门客退下。尽管石家家产雄厚,自己的亲舅舅是刑部尚书,但那些人可以得罪那些人是不可以得罪,石超心底还是有数的,这也是他一直能在天子脚下横行霸道的原因。
时云川与司寇邕相互间点头为礼,迫不及待的检查魏雪絮的伤势,询问她是否要紧。魏雪絮只是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话,对时云川倒却不像之前冷冰冰的脸色。
司寇邕站在人群围成的圈内,严词厉色,“惊蛰夺鼎将至,陛下派我前来维护城内的治安,街头绝非打架殴斗之地,若想切磋比试者,可到城外的校场或武馆。若再有人滋事寻衅,决不轻饶。”说到最后一句话,视线有意转向石超。
石超一干人等愤愤离开,人群也很快散去,司寇邕转头对时云川问道,“时兄是什么时候回到皇都城,怎么不到我府上来坐坐?”
时云川面带浅笑,心里默想你家里还有个司寇虎,我可不敢去,开口说道,“我也是昨天才到的皇都城,刚才真的是谢了,还好有你替我们解围。”
“这是职责所在,说什么谢不谢的。择日不如撞日,要不现在请时兄移步就去我府上坐坐吧。”司寇邕注意到时云川还在为魏雪絮受伤担忧,“哎呀,魏姑娘,你手受伤了,不如也跟我们一起吧,我吩咐府里请来城内有名郎中帮你看看。”
“不劳你费心了,我还有事,告辞。”魏雪絮说完扭头离开。
时云川哎了一声,想叫住魏雪絮,抱拳说道,“司寇将军,改日吧,我这段时间暂时不会离开皇都城,以后有的是机会,告辞。”说完转身一个箭步追了出去。
“哎...”司寇邕仓促抱拳还礼,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时云川追上魏雪絮的第一句话便问道,“要不要给你找个郎中看看?”
魏雪絮边走边说,“家里都有一个了,还要去哪找?”
时云川头一个人想到的就是展蝶,“你是说展蝶也来了皇都城?”
魏雪絮点点头,她心里认为时云川此行的目的是参加惊蛰夺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来皇都城是为了那惊蛰夺鼎吧?”
时云川也只好认同了她的猜想,耸耸肩说道,“自然是吧。”
魏雪絮瞧了几眼手背上的伤,面色绷紧了起来,“我连石家的一个门客都打不过,真是丢了谷师父的脸,还能指望什么前六?”说话语调低沉。
时云川不认为她不像是追逐名利之人,不明白她为什么执着于进前六。还有想不通展瑛和司马固听到她要去参加惊蛰夺鼎的事情反应很大,却又不肯说出缘由。不忍看她这般消沉,轻声的安慰道,“魏姑娘也不要太过于气馁,那女孩可不是普通的门客,她的师父在江湖上跟你我的师父是齐名的。”
你我的师父是齐名?时云川没有说破女子的身份,但魏雪絮已经猜的七八分,这种阴柔功夫非中豫的屠三娘莫属,而她的女弟子中唯有蕾玖儿较为出色,“你与她交过手吧?”
时云川自信的说道,“那是自然。”魏雪絮从他骄傲的表情就已经判断出谁胜谁负。
从刚才的地方到东城宅院不过是半炷香的路程,东城宅院的门外是一片绿荫树池,两人推门入内,就看见展蝶在庭院整理药材。
展蝶先是瞧见魏雪絮的在滴血,吓的她脸色煞白,再看见时云川出现在眼前,心里有股莫名的激动,一抹雀跃之色言于表。
以往称她为“展蝶姑娘”的时云川见她打招呼道,“展蝶。”连姑娘两字都省了。
展蝶点头已作应答,拉着魏雪絮的手臂烟视媚行,全神贯注的帮她清理、包扎伤口,打了个手势问她受伤的原因。魏雪絮还怕她过于操心,不忍将实情告诉她,支支吾吾在想找个什么理由敷衍过去,好打消她的担心。刚想说起什么,被厢房的推门声打断,走出厢房的展瑛看到时云川一点也意外,“臭小子,你回来了?”
时云川双手抱拳,“昨天刚到的,碰巧在街上遇到雪绪姑娘了,就和她一起过来了,没想到展大娘你也来皇都城了。”
展瑛看到魏雪絮的手背上裹着几层纱布和女儿一样的反应,“絮儿,你手怎么了?”说话的同时走到魏雪絮面前轻柔的托起她的手腕。
魏雪絮清楚展瑛一直不赞成自己去参加惊蛰夺鼎,看她焦虑的样子,更不忍实情告诉她,但又不好找什么理由去应付,正当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借口。
时云川抢先一步,一脸正经说道,“这眼看不是快到惊蛰夺鼎了吗,我回来刚好碰到她,雪絮姑娘她想让我跟切磋切磋,看她那两把短剑的剑招还有改进的地方,就这样我俩就在桥头比试起来了,打了一半,雪絮姑娘又说我故意让她保留实力,我实在拗不过她,只好使出全力,一下子没有收住,就...”
展瑛将信将疑,但听起来也合情合理,她也亲眼目睹魏雪絮的的确确在苦练两把短剑,只好再一次跟魏雪絮确认道,“是他说的那样吗?”
魏雪絮低着头不敢直视展英双眸,低声“嗯”了一声。
时云川为了不让展瑛继续追问下去,就找个话题岔开,“展大娘,你们怎么下山了,我以为经历了上次那事,你们就不会再下山了。”
“除了跟絮儿来参加惊蛰夺鼎之外,还要来解毒。”展瑛说道。
“解毒?”时云川一脸疑惑的问起。
展瑛再三确认魏雪絮的手背是轻伤,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前些日子,我与蝶儿上山采药,碰到一对野兔,它们的后腿中附近猎户埋置的铁夹,一路挣脱,逃到你上次昏倒的那片含醚草那里,奇怪的是那两只野兔并没有昏迷,一直在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等我上前一探,竟发现一旁还有一只死去很久的九步狼蛛。”
“九步狼蛛?听说这种蜘蛛毒性极高,被咬了一炷香之内立刻毙命。”时云川说道。
“没错,那野兔也被那毒蛛咬了,等我把它们带回去之后,却不曾发现被毒蛛咬了之后发作的迹象。我仔细检查才发现两只野兔被铁夹夹住的伤口那里附上了一些碎落的花瓣。这种花喜爱生长在沙漠这样极端干旱恶劣的环境,诡异的外形,紫色的花瓣,民间都称它为‘魑魅紫花’,在北漠,当地人都习惯称它为‘食沙花’。”展瑛还拿出用白布包好的几片蓝色花瓣,补了一句,“这种魑魅花一旦误食或者附在伤口都会中毒。”
时云川饶有兴趣的接过花瓣,盯了片刻,“看来要是中了这种毒,就容不得其他毒与之共存了,就算再中了厉害的毒,也会被它化掉。”
展英一脸笃定说道,“没错,中了这种毒,食不觉其香,入腹不觉饱,不觉药味苦,周身疼痛难忍,白天烈火焚身,夜晚寒气侵骨。”
“那...那两只兔子呢?”时云川目不转睛的盯着花瓣。
展英叹气道,“其中一只死了,中这种花毒比较早,已经过了三天。另一只还在里面,虽然还活着,但是体力虚弱。”
时云川唇角微微勾起,“看来展大娘看来已经将此毒解开了?”
展瑛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压住它的毒性,并未能解其毒,再过一个月时间,如果还解不开此毒,另一只野兔也可能会死去。”侧转身,视线穿过门洞,越过树池投向远方,语调淡淡,面上浮起一丝失落之色。
时云川、魏雪絮来皇都城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身为各国第一高手的徒弟,再加上一个司寇虎,今年的惊蛰夺鼎非比寻常。江湖上已经纷纷议论且得出结论,今年能入驻前六的选手,除了往年的北渚剑传人裴翌,和三司司主仲长展,其余几人估计要移位。甚至民间赌坊对各位选手定了赔率,人气较高的时云川止步进前六的赔率竟然已高达一比五百。这样的消息对于人来人往的淳王府而言自然是有所耳闻。
在一个风和日暖的午后,杨元宗难得有时间独享清净,在庭院中喂养水池的各式各样金鱼,随口问道,“薛远,惊蛰夺鼎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薛远抱拳说道,“属下这段时间都在日以继夜的操练,到时一定全力以赴,不给淳王殿下丢脸。”
“丢的可不是仅仅是淳王府的脸,还有西宣的脸。到现在都没有听闻今年父皇不会再派人来参加,所以你代表的可不仅仅是淳王府。”杨元宗说道。
薛远闻言稍稍停缰,语调坚决,“属下一定不给西宣丢脸,不给朝廷丢脸。”
杨元宗将鱼食盒递给薛远,拍了拍手上的鱼食灰,“你怎么看今年惊蛰夺鼎?”
“现在外面呼声最高的就是时牧将军的二儿子时云川,听说今年他也来参加,前两天有人在大街上看见他们和东岛第一高手谷懿修的女弟子在同行。”停顿片刻,薛远沉下头低声继续说道,“殿下,有了时云川在,肯定能给我们西宣长脸。”
杨元宗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臂膀,向他笑了一下,“谷懿修的女弟子,加上一个司寇虎,东岛、南楚、西宣,各国第一高手的弟子都来了。”
“时云川在西宣曾打败司寇虎,看来今年的惊蛰夺鼎也是成竹在胸。”薛远激动的说道。
杨元宗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谷懿修还有一个首席弟子,名叫千代原。”
“千代原?”薛远说起这个名字时一脸茫然。
杨元宗缓缓说道,“千代原是千代家的第九代传人,从他太爷爷算起一直到他父亲千代烈,一直都是东岛的上将军,千代家在东岛根基深厚,就连刚刚即位不久的韩王都敬他们家族几分。千代家的唐刀刀法在很久之前就出名,而且已经传承了数百年。千代原作为卫江门的首席弟子,有了谷懿修的指导,那武功修为更加如虎添翼。”薛远听完郑重地点了点头。
良久之后,杨元宗来了一句,“那中豫和北漠呢,可有什么消息?”
“北漠暂时没有消息,但是中豫好像派了一个叫丁卯肆的。”
“丁卯肆?”
“怎么,殿下认识他?”
“丁卯肆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以前在西宣的时候听曾别人提起过,他是加入易组织之前,可不是叫丁卯肆,具体叫什么也没人知道。此人和青衫卫的指挥使庞进是同门师兄弟,在他犹豫要不要加入青衫卫之时,恰好适逢庞进与屠三娘约了一场比武,庞进输了之后他便改投到易组织的麾下,在易组织里排行第四。”
薛远的嘴巴微微张开,像个木头人一样定在那里,想不到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对江湖上的所见所闻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