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圣缓缓处理着伤口，他的肌肤白嫩，比之女子也不差。只是伤口密布，看着颇为可怖。

他一边缓缓给伤口敷药，一边说道：“曹颖，有些耳熟。”

“那一夜，真人率麾下围攻陛下幽禁地的英姿曹某见着了，很是仰慕，倒是让真人见笑了。”

常圣抬头看着洞外，曹颖拱手，“陛下智囊曹颖，见过真人。”

“孝敬？”

“对。”

常圣平静的道：“你等来，是想为孝敬报仇吗？”

“不，此事当殿下亲手来做。不过，老夫更想带着你去恭陵，在那里宰杀了你祭告陛下。”曹颖有些伤感。

“那么，伱等来作甚？”

“老夫来，是心中有些疑惑想问问真人。”

这是个新发现，曹颖和花花相对一视，兴奋不已。

“这些老夫懂的比你多。”常圣笑道：“可人活着就是短短数十年，若是什么都搁下，那活着作甚？整日清静无为，那活着作甚？”

“你说。”

曹颖跟踪一路，饥肠辘辘，见了不知怎地，想到了王老二的肉干。

“阿耶，阿宁来信提及的那些事……”

“阿宁的心，怕也是彻底的向着他了。”周勤叹道。

“德妃污蔑孝敬调戏自己，帝后震怒，此事想来你们都知晓了。”

常圣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李泌此人能两度发动宫变成功，你觉着他会丢下证据？”

李玄收好信纸，递给姜鹤儿。

“你还有何话说？”曹颖问道。

中军，李玄在看书信。

常圣坦然道：“建云观当时就是他的一个打手，不怎么起眼。许多机密事不得参与。不过，老夫知晓，李泌每每在帝后那里暗示……诋毁孝敬。”

第二日，石忠唐故作南方有人起事的姿态，率军急匆匆的走了。

常圣只觉得眼前发黑，“你……”

当时的建云观就是个渣，但渣的义无反顾，二十三个师兄弟战死大半，仅存三人。正是这份义无反顾换来了后来的荣华富贵。

都要好好的。

“假的！”常圣很爽快的道：“此事老夫也未曾亲见，不过老夫曾听李泌说过，德妃答应出手。”

“嗯！”

“本就是平叛。”曹颖说道，“许多人自己心中龌龊，就把天下人也想的和自己一般。”

这便是常圣的谋反动机，简单，却发人省醒。

“这都是命。”

“世人总是这般……”

一万大军封锁燕山自然是不可能的。

赫连燕来了，“殿下，叛军正在攻打夹谷关。不过守军稳健。”

“孝敬对他真是不错。”常圣叹道：“见面就要过问功课，隔三差五令人送去自己的文章，令他研读。那些文章本不该示人，以免被人从中窥探出秉性来，可孝敬却豪爽，对侄儿不加掩饰。李泌便是从那些文章中揣测出了孝敬的性子，顺着挖坑埋了他。”

“北疆军在攻打章州。”

一切都有条不紊。

呯！

轻微的声音中，常圣止步，低头看着小腹处的小巧弩箭。

贺尊从容的道：“此刻不只是咱们在攻打关中，李玄那边也是如此。虽说关中险要，可李泌久在深宫之中，就凭着纸上谈兵来指挥，自然胆怯。

“是野心葬送了这一切。”花花有些好奇，“建云观上下日子真是不错，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还想着谋反？难道，你还真想做帝王？”

曹颖抚须，“天授！”

“你这个修炼，修了个寂寞！”

贺尊说道：“夹谷关易守难攻，这是天下共识，既然如此，为何不示敌以弱呢？”

这个疑问许多人都有。

……

“阿宁是想让周氏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地，原先什么样，此后就什么样。外嫁女啊！”周勤摇头。

“谁知道呢！”周遵说道：“子泰那边下了观州，接下来，该攻打雄州了吧！”

……

曹颖心情振奋，“可有证据？”

“李泌做了些什么？”花花问道。

花花举起手，“袖箭，这是南周的手段，姜鹤儿的建议，太平工匠出手……不过，你死不了。”

可没想到，最后这个小人竟然成了帝王。老夫后来站在燕山山顶问老天，为何这等小人能成事？”

常圣摇头，身体突然一闪而来。

“这不会是苍天有眼吧！”周勤看看虚空，“报应来了。”

周遵举杯，“子泰不是刻薄的人，不过，当他成为帝王后，心思再难猜测。”

赫连荣说道：“殿下，如此，当快速破了章州南下。”

“陛下！”曹颖眼中含泪，“糊涂啊！”

建云观谋反后，皇帝第一反应就是集结兵力在长安城中，加强戒备。

“不可急切。”李玄看着城头，“守将稳健，一时间难以攻克。”

花花摇头，“人啊！贪嗔是毒药，是把你往地狱中拉拽的毒药。”

周遵说道：“当年，孝敬皇帝也是如此，众叛亲离。”

“李玄若是能成事，苍天有眼。”

章州此刻陷入了围攻之中。

“我知。”石忠唐蹙眉，“若是在夹谷关久攻不下，李玄弄不好便会从侧面给咱们一下。”

曹颖笑了笑，“要不，你先把长剑丢过来。”

“原来是这样吗？”常圣叹息，“当初李泌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毁掉北疆。而今日李玄却为了天下，舍弃关中，南下平叛。”

“此刻在他的眼中，大概除去韩石头，其他人都想谋反。”

城下看着，竟然只有万人不到的规模。

花花摇头，“你还不如王老二的境界高。”

常圣颔首，“动手吧！”

——越是到了这等时候，越要冷静，越要谨慎。殿下，老夫只需想着殿下如今在千军万马的簇拥之下，雄姿英发，便热泪盈眶。

石忠唐看了他一眼，“哦，说说。”

“我明日就退兵。”

“杀伐，果断！”

杨略在消息中说了自己这一路的经历，提醒李玄，莫要轻视叛军。另外，他有些跃跃欲试，说，若是需要，他能出兵袭扰南疆。

周勤一怔，笑道：“阿宁的意思，子泰是个能忍的人，这是让周氏憋着？李泌夺嫡成功，杨松成好歹也做了多年国丈，权倾朝野多年。周氏从未想过权倾朝野，可好歹也该伸伸手脚吧？难道这也不成？”

“当初德妃说陛下调戏她，可老夫知晓陛下不是那等人。”曹颖盯着常圣，“你可知此事？”

常圣坐下，拿出干粮吃着。

而一支军队急匆匆的往利州方向赶去，做出防御北疆军的姿态。

魏明第一次束手无策，“国公，夹谷关险要，兄弟们不是不勇猛，只是……无能为力啊！”

“孝敬对臣子恩威并施，堪称是龙章凤姿，无可挑剔。可对亲人却不设防。”常圣讥笑的道：“他却忘记了，那个位置能令亲人反目成仇。”

“绑上，装进麻袋里，传信号，想办法把他弄走。”

这是来自于南周的消息。

……

“关中地势险要，哪有那么容易攻打？”周勤说道：“最终他和石忠唐久攻不下，便会大打出手。一战决出关中之外的胜负。”

章州守将很是谨慎，早早就把城门给堵了，而且城中准备了许多防御的物资，丁壮也组织了起来，趁着攻打的间隙修葺城头。

常圣穿上衣裳，说道：“当年老夫跟着李泌行事，刚开始以为天潢贵胄，总是龙章凤姿，与众不同，可渐渐的，老夫却看到了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你是说……”

“这样更好。否则，阿耶想想李泌和皇后，同床异梦。”

“国公，老夫这里倒是有个主意。”贺尊微笑道。

李玄摇头，往下看去。

常圣呵呵一笑，“对了，老夫想问问，据老夫所知，当初镜台不断追索杨略和那个孩子，他应当是东躲西藏，无法好好读书，那么，他今日所展露出来的文治武功，是从何处学来的?”

“窦重该到了，他只需稳住，石忠唐便无计可施。”

“既然这等小人都能成事，那老夫为何不试试？”

老天自然是没法回答的。

“千里驹，何不如做龙。”曹颖冷笑道。

老夫那时有些惶然不安，心想跟着这等小人多半会没个好下场吧？只是当时已经下注，无法撤身，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而且，攻击也停止了。

曹颖老脸一红，常圣淡淡的道：“既然说了，老夫也没准备遮掩。当初李泌为宗室子，跟着他父亲李元时常进宫，他故作冲劲十足，却无谋的模样，惹的帝后欢喜，说什么乃是我家千里驹。帝后此言无心，却不知李泌却动心了。”

常圣说道：“那么，老夫再无其它可说。”

再有，天下纷乱，多少人把矛头对准了他？此刻他必须要做出个振作的样子来，最好，是来一次大捷，为自己，为大唐提气。”

好！

此事能问出来，便为孝敬皇帝洗去了大半冤屈。

周勤嘲笑道：“那条老狗，终于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静室内，周勤父子相对坐着喝酒。

石忠唐看着地图，“章州守将廉舜是个稳健的，不过，咱们也得快些，莫要被李玄率先打入关中。”

常圣释然，“那么，他此次南下，是真平叛，还是……”

“阿宁总是能察觉些什么，比如说子泰的性子。”周遵说道：“子泰手握权柄多年，不怒自威。他若是能成就大业，那便是马背上的帝王。阿耶想想，马背上的帝王什么性子？”

石忠唐捻起一枚豆子进嘴里缓缓咀嚼，良久抬头。

“故作虚弱之态，毕竟咱们起兵至今就没停过。再有，李玄就在不远，咱们得忌惮提防不是。其三，咱们打下了那么大的疆域，总得有几个地方谋反吧？”

贺尊微笑，“善”

“只是些麻药啦！”花花难得开心的时候。

曹颖忍不住讥讽道：“从龙成功之后，建云观上下享受了荣华富贵多年，今日，也算是报应来了。”

德妃答应出手，这便是合谋。

城头，内侍张令看着叛军在源源不断的后撤，就问道：“这是为何？”

镜台的人说道：“前阵子说是南方有人起事。”

“这是担心被包抄了后路！”张令冷笑道：“叛军果然不得人心。”

另一路军队往左侧去了，张令无需别人分析，说道：“快去长安禀告陛下，南方有人起事，石逆惶然回援。另外，杨逆那边多半是在攻打何处，令叛军惶然，如今城下就剩下万人不到的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