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板只好点点头：“没错，他的厂造起来，一定会把我的厂给挤垮的，因为他的设备很先进。”

“他的设备先进，反而污染少，而你的厂跟他的相比反而显得污染重，到时只怕老百姓会反对你的厂开下去，所以你不愿让他的厂真的开起来，对不对？”

叶老板承认是这样。

吴大贵又问叶老板为什么要撞死嵇镇宝？叶老板对此硬不承认。吴大贵冷笑一声：“你承不承认都不要紧，反正我知道那就是你叫杜自强干的，你本来第一个先找的嵇镇宝，这都是宁三金这个王八蛋引起的，嵇镇宝因为过年拿不到工钱很生气，总是大呼小叫要去杀梅老板，你认识了宁三金后，是从他嘴里听到这些的，你就有了个鬼主意，特地找了嵇镇宝，想借他的手去杀掉梅老板，但是嵇镇宝只是嘴上嚷嚷，真让他去杀人，他根本不敢，所以他就又找我，想让我跟他一起去杀梅老板，可是我没同意，嵇镇宝一直没敢下手，你见他没干成又担心他会走漏风声，就雇了杜自强开车将他撞死了……”

叶老板的身子颤抖着，没有答话，说明吴大贵的话击中了他的要害。

吴大贵又问：“嵇镇宝死后，你又派宁三金找了徐播子，对不对？”

宁三金插话：“这你也知道？”

“我也是猜的，现在看来就是这样。当时徐播子在嵇镇宝死后显得很古怪，在我面前很愤怒，一口咬定那个撞死嵇镇宝的驾驶员是梅老板派的，说要替嵇镇宝报仇，还要约我一起干，我没有答应，结果徐播子也死了，他也是你派人给害死的吧？”

叶老板听到这里叫起来：“没有没有，这不是我干的。”

吴大贵指向宁三金：“那一定是你干的，你到工地借口找徐播子，两个人走到那口深井边时，你趁他没注意就把他给推下去，让他摔死了，你悄悄走了，没有人看见，对不对？”

宁三金吓得也连连否定：“不是的，我确实在嵇镇宝死后去找过徐播子，想叫他去杀梅老板，他当面答应了，结果也没有干，可我没有把他推下井。”

“这么说他的死跟你们没关系？”

叶老板和宁三金异口同声：“没关系没关系。”

“好吧，”吴大贵喘了几口气，“播子怎么死的，先不说了。可是镇宝是你叶老板叫杜自强给撞死的，这事虽然被当成交通事故处理了，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宁三金忐忑地问：“大贵，那你想怎么办？”叶老板也大气不敢出地望着他。吴大贵则皱着眉，紧张地思考着，该怎么处置呢……

吴大贵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正要想找个地方吃饭，迎面来了一个人，正是曹丙康，说要请他去喝酒。

“是穆武莲叫你来请我的吧？”吴大贵问道。

曹丙康没有否定：“你知道？”

“这还不明摆着，你小子哪来的钱？”

“是的，穆小姐就在那边一家饭店里等你。”

两个人来到那家饭店门外，吴大贵却不进去，叫曹丙康把穆小姐叫出来。吴大贵见到穆武莲后冷冷地问：“为什么还要找我？”

“就是请你吃个饭。”穆武莲示意吴大贵进去。

吴大贵看看四周没有人，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是来吃饭的，只是来告诉你，以后不要再找我，我不会听你的，你叫曹丙康去做吧。”

曹丙康连忙表白：“我哪行啊，没有这个本事。”穆武莲也低声说，靠曹丙康是干不成这件事的，梅老板的保镖很厉害，没有武功的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吴大贵看着他们俩，忽然嘿嘿笑起来，笑得这两人莫名其妙。“你笑什么？”穆武莲问道。

“我笑你们，真把我当傻瓜了。”

“什么意思？”

“你们自个明白。”吴大贵硬梆梆地撂下这句，掉头就走。走了几步又转身向曹丙康招招手，等曹丙康走近后，吴大贵低声提醒，“丙康，咱们朋友一场，以后不管发生啥事，各走各的，不要相互打扰，好吗？”

曹丙康愣愣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吴大贵这才真的离去。

吴大贵回到工棚，于起良正在焦虑地等他，见了他就问，曹丙康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吴大贵轻松地说：“老板你可以放心，他没事，只是在那儿胡逛，等兜里没钱了，饭都吃不到就会回来干活的。”

于起良忙说：“那我真的放心了，我就怕他跟镇宝和播子一样出危险。我都经不起这种损失了，他们跟着我来这里做工，却弄得莫名其妙地把命丢了，真叫人想不通。”于起良仍叫吴大贵继续盯着曹丙康，争取尽早把他劝回工地。

吴大贵当然答应。第二天他背着一个鼓鼓的蛇皮袋离开工棚，里面是一身崭新的衣裤，在一个僻静的地方他把身上的破衣服换下来，又从里面掏出一个假发戴在头上，此时的他上身是红格子衬衫，下面是咖啡色喇叭裤，一头长长的卷发，鼻梁上还架上一副黑色的太阳镜，跟曹丙康的打扮相似了，标准的本地小混混。

这一整天吴大贵哪儿也没去，就来到通往桥湾角的那条砂石路边，躺在灌木丛里打瞌睡。眼看太阳斜过西了，他仍藏在树丛后观察着，一会儿他发现有一个人从那边过来，钻进了路对面的灌木丛，很显然这个人是有意埋伏在此的。又过了一会，一辆黑色的轿车从砂石路的尽头往这边驶来。只听嗤地一声响，像是轮胎漏了气，车子停了下来，从车里下来两个人，前前后后地检查轮胎。

这时吴大贵看到那个埋伏的人冲了出去，他手里举着一把尖刀，三步两步已冲到车前，拉开车门就朝里面的人刺去。

只听啊呀一声惨叫，是拿刀的刺客像皮球一样弹开，跌进路旁的灌木中去了。随即车里的人跳出来，大吼一声：“把他抓起来。”

吴大贵看得清楚，那人正是梅豪升，随着他一声令下，两个保镖就扑进灌木丛，要将跌倒的刺客拖出来。

梅豪升站在路的另一侧，指手划脚地叫唤着。而吴大贵正处在他身后的灌木中。趁着两个保镖去抓刺客了，吴大贵像只灵猫一样从灌木中闪出，举起右掌，闪电般砍在梅豪升的颈椎上。

顿时梅豪升像一截被砍断的树桩，一声不吭就倒了下去。

两个保镖拖着刺客从对面的灌木丛里出来，一见老板倒下了，急忙放开刺客，蹲在梅豪升身边急喊：“老板，老板，你怎么啦……”

而此时，吴大贵早已钻进灌木中，像只鹿一样逃走了。

吴大贵一路狂奔离开。他若无其事地回到工棚。于起良照例问他有没有见到曹丙康？吴大贵说见到了，曹丙康并没有变化，依然在到处闲逛。于起良还是那样，担心曹丙康会干傻事，要求吴大贵一定要劝住他。

吴大贵继续他的“跟踪”任务。其实暗中留意着公安局方面的消息。第二天他果然从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一位从香港来M市的梅先生遭到一名青年的袭击，当场死亡，袭击者名叫曹丙康，是一位在建筑工地上做工的民工，目前警方正在加紧调查中……

看着这条新闻，吴大贵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

天黑以后，他去了东郊的一条河边，河里有一条渔船在悠闲地晃荡。吴大贵上了船，舱里有一个人在等着他，正是上次在路上开着货车捎他进城的短发女子。“怎么样？”她问道。

吴大贵用手做了一个砍脖子的动作。

女子点点头，说她也看到报纸了，梅老板确实已经死了。

“你没被发现吧？”女子又关心地问。

吴大贵轻轻一笑，摇摇头。

“我早就知道，这事只有你干得成，另外几个人根本不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女子连连赞叹着。随即交给吴大贵一个布包。“给，这是说好的报酬。”

吴大贵接过布包，感觉沉甸甸的。他的心里一阵激动，那是整整一万元啊，他吴大贵现在一步就跨进万元户的行列了，他仿佛看见一幢气派的乡村新居拔地而起，他一直暗恋而没钱迎娶的同村姑娘阿慧成了他的新娘，从此苦尽甜来，生活天翻地覆……

但吴大贵抱着钱袋刚上了岸，几道雪亮的灯光照了过来，“不许动！”随着一声断喝，一群警察拦住了去路。吴大贵一惊，钱袋子通地掉落在地上……

吴大贵的脑子里晕晕的，但他清楚美梦顷刻间已经醒了，他被警察拘留了，现在要接受审讯。

“吴大贵，你为什么要杀人？”审讯的警察直截了当。

“我没有杀人啊。”吴大贵试图想否定。

“别狡辩，你知道是谁揭发你的吗？”

“谁？”

审讯室的门一开，一个戴着手铐的人被推了进来，正是曹丙康。

吴大贵吃惊了：“丙康，怎么是你？你凭什么揭发我？”

曹丙康低声说：“大贵，你还是承认了吧，你没想到吧，你自以为是在跟踪我，但我也在跟踪你，你那天换了衣服去砂石路边躲着，我早看见了，我是故意从那边过来，在你眼皮底下钻进对面的树丛里，梅老板的车就是被我撒着的钉子扎破轮胎的，我也故意冲出去拿刀扎他，但我早知道梅老板也是练过功夫的，我不可能就这么杀了他，我被他一拳打中胸口，跌进树丛子里，当我被他两个保镖从里面拖到路上时，梅老板已经倒下了，我就知道是你出手了，梅老板是被你杀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