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会，阿龙听得老婆在客厅里发火：“你真不做？好哇，给我看脸色，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怕谁。”阿龙心中一惊，看来自己这招不仅没奏效，反而把老婆惹恼了。他想去跟她说明一下，又觉得不服，万一我真的今天心中郁闷，不想做饭，你就对我这种态度？我不做凭什么你也不做？我生气凭什么你也生气？你以为你是女人就了不得，非要我向你献媚讨好？我一个大男人，干吗要讨好你？

阿龙越想越气，拉开门吼道：“谁怕谁？反正我不会怕你。”王月两手叉腰骂道：“想让我怕你？没门。今天这饭，老娘我就是不做。明天我也不做，从此我永远不做。”

就在此时响起门铃声。两个人同时静默。可是谁也没去开门，这个时刻谁去开门谁就失分了。所以他们都装聋作哑。外面终于有人在喊了：“你们没事吧？”原来是对门的邻居，肯定是担心他们打架，来敲门劝架的。阿龙只好打开门，向邻居说没事。

关上门，阿龙感到索然无味，只好去做饭。他原以为老婆已经很生气，就算做好了饭她也不愿吃。谁知饭一端上桌，老婆不仅大口吃，还说三道四，菜生了，饭烂了，鸡蛋炒焦，汤太咸了……

气得阿龙干瞪眼。

第二天去上班，导演来找他，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昨天回家热身了吧？”阿龙打着呵欠，垂头丧气说：“差点让她修理一顿。”

“怎么啦？”

“我也不知咋回事，反正我脾气大，她比我更牛。”

导演笑起来，说已经物色好女主角，让他去见一见。阿龙见了女主角，差点妈呀叫出来，对方高高大大的，几乎跟王月一个样。阿龙把导演拉到一边，结结巴巴说：“能不能换个身材小点的？”

“不行，”导演说，“这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就要造成这个效果。”

没办法，阿龙只好顺从。当天下班后，就要进行排练了。也是巧，那场戏就是从男主角回家，坐在沙发上等老婆开始的。导演一声“开始”后，阿龙坐在沙发上，看到女主角进来了，立即跳起来说：“你回来啦，我……我去做饭……”

“停！”导演喊道。

旁边的人哄堂大笑。导演讲了几遍。但阿龙总是入不了戏。最后导演拍拍阿龙的肩：“今天回家，好好酝酿一下，争取尽快找准感觉。”

阿龙很惭愧，一路上寻找着感觉，想着回到家，该怎么对老婆使凶，一定要拿出点真实劲头来预演一场。但到了家，刚推门进去，猛听劈头一声吼：“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看看几点钟了？”

老婆站在面前，小眼圆瞪，呲牙咧嘴，那气势，简直像要剥皮生吞了他。

阿龙本来要酝酿情绪，但此刻都丢到脑后，想想自己在干正事，又没有胡作非为，进门你就给我这付脸色？顿时，火气自个就腾地窜到脑门了，他将皮包扔在地上，也吼道：“我就不想早回来，你又咋的？”

“那你去哪里了？”

“我豁出去了，去酒馆喝酒，去歌厅唱歌，去泡妞，玩小姐，吸海路因……你满意了吧？”

王月一下子愣了，张开嘴望着他，好半天才喃喃地说：“你发什么疯啊，不会是真的吧？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开什么玩笑？”阿龙依然用凶巴巴的眼神瞪着老婆，嘴里呼呼喘粗气。

王月突然一跺脚，满脸懊恼地说：“唉算了，我就不演那个破戏了。”说着伸开两手，一把搂住阿龙的脖子，“亲爱的，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为了演那个破戏，真把你气坏，你破罐破摔去吃喝嫖赌，那不是完了吗。”

“破戏？什么破戏？”阿龙听了紧张起来，以为老婆已经知道自己是为了演小品。结果，老婆告诉他，她的单位要举行庆五一晚会，她被选中演一个小品，戏里的女主角是个超级悍妇，在家霸道，对老公颐指气使吆五喝六……

原来他们都在单位当演员，演的节目正好一个是悍夫一个是悍妻，而巧的又是导演都要求他们回家热身，在自己的生活中寻找表演灵感，于是王月回家也比平时更凶悍，可她没想到老公比平时也更霸道，两个人为了压制住对方，竟然都演出真火星来，差点把事情闹大了。

等到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底细，才都大笑起来。

我讲到这里，看着榕榕，只见她稍稍扭扭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

“怎么，你没有笑出来？”我问道。

她恭恭敬敬地弯弯腰，细声软气地说：“我也很想笑的，可是……不知怎么就是笑不出来。”

“额，那就说明，我讲的这个故事不好笑啊！”我有点沮丧了。

“不不，你讲得很好，肯定很好，我不笑，是我不好……”她有点负疚的样子。

我绞尽脑汁，这才发现我要编那些笑话确实很不擅长，别人一编就能出奇制胜，可以引得人哑然失笑，但我却没这个本事，编出来的东西自己觉得好笑，人家未必好笑。

我想了想决定再说一个，不管笑话好笑不好笑，反正先把气氛搞活跃起来，如果她总是这么冷冷漠漠的，我下面的戏就不好唱了。

于是我说道：“我再给你说一个，你要听不要听？”

“好啊，你说吧，我一定好好听。”她很严肃地点点头。

本来是想让她放松点，她反而显得更郑重其事了。

我也决定先说了再说。

“故事是这样的，”我讲述道——

大学毕业后，我去一家公司应聘。一同应聘的有八个人。笔试做完后，负责监考的林主任对我们说：“接下来还有一道题，是这样的：几年前我们杨总与大隆公司的金总结下了冤仇。最近我们杨总有个计划，想跟金总合作开发一个项目。杨总写了一封信，你们谁愿意把信送到金总手上？当然我得把话讲清楚，杨总和金总以前的冤仇结得不小，所以这趟去送信，还是要冒一定风险的。你们也可以不去。这只是考试成绩的一个参考。”

我马上举起手。根据我的分析，这种考试要么是预设的，要么是虚构的。同时举手的还有另一位。

林主任点点头：“好的，沈同学和魏同学愿意去。那么其他人可以先回去了。”林主任分别将一封信交给我和魏同学，说了一句：“祝你们成功。”

我和魏同学走出公司。我问魏同学是怎么看的？魏同学跟我想得一样。轻松地说：“这明明是一个预设，所谓杨总跟金总结冤，肯定是虚构的。在测量我们的胆量而已。”

我们到了大隆公司门口。魏同学对窗口里的门卫说，我们是杰伟公司的，来给金总送信。

门卫就打了一个电话。然而情势大变。放下电话的门卫暴跳如雷：“你们开什么玩笑？我们老板发火了，说我神经病，杰伟公司的人怎么会来送信呢。你们给我滚。”

魏同学连忙解释：“我们真是杰伟公司的。能不能让我们进去，见老板？”

谁知道，这个凶悍的门卫竟冲了出来，甩手就给了魏同学一个耳光。

“你怎么打人？”魏同学挨了一掌，生气地抗议。那门卫骂骂咧咧：“你们竟敢来我们公司门口找事，你这不是欠揍吗？”又抬脚在魏同学屁股上踢了几下。

我们一看苗头不对，赶紧逃离开去了。魏同学狠狠地将手中的信砸在地上：“我们上当了。看来这两个鬼老总真是冤家。早知是这样，打死我也不来。”

我也认识到这不是什么预设或虚构，杨总和金总确实是冤家。魏同学喘着粗气说：“咱们走吧，不要再在这家公司应聘了。”我忙问他：“你不想继续了？”“我都给打了。他们出这样的鬼题目，不是把我们当枪使吗？”魏同学决定放弃应聘，他劝我也一起离开。

但我却另有想法。这样的考题确实不同寻常。杨总何必要拿应聘的人开涮呢？他这样做肯定是真心的，确实希望跟金总合作，但因为是冤家，总得先探探金总的态度，就让我们应聘的人来尝试一下，这也正好是在考验我们应聘者的能力。

魏同学走了。我决定不走，继续留下来寻找机会。一会儿有一辆轿车开了出来。我立即上前拦住，问司机：“请问您是金总吗？”那人摇摇头，说金总开的是一辆黑色宝马车。

我问清了宝马车的车牌，又坐在那里等。但等啊等，却没有看到那辆宝马车开出来。中饭时间到了，我饿着肚子继续坚守。

大半天过去了，刚才那辆轿车从外面回来了。司机在我面前停下车，探头问道：“你要等金总吗？有什么事吗？”“送一封信。”

司机伸出手：“你把信给我，我帮你转交给金总吧。”

我连忙摇着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是有任务的，必须把信交到金总手上，还要请他写一个回条。”

司机觉得很好奇，询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把原因照直讲了一下。他哈哈大笑，招手叫我上车，说可以带我进去。

我就这样进了公司的门。然后来到金总的办公室外，先见了秘书。秘书是一个妙龄美女，说金总在会见客人。她热情地说：“你把信给我吧，我会转交给金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