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人性感化

那紧急关头，我是顾不得怨气什么的了，首先想到的就是打散甘招会的鬼魂，以免她在怨气里残害无辜的人。

可那一声吼让我的镇鬼符还没扫到甘招会时便停了手，因为那吼声中带着一股非常强大的神力。

吼声是我招来的牛头马面幻影发出的，听见声音后甘招会也蒙了，转身怔怔地看着他们，好一会后才转而看着我问道：“你……你真的能请到牛头马面？”

那分钟我连撒谎都不会了，因为我发现不但牛头马面的吼声有神力，他们的身影更是威严无比，让我不由自主地就想跪下叩拜！

见我一脸茫然地摇头，甘招会忽然就有些乐了，身影一闪窜到那两道身影旁边，两团黑雾向两个身影袭去，嘴里叫了句：“我打散你们这两道幻影！”

那阿傍将牛头一甩，袭向他的黑雾顿时消失；罗刹更夸张，马嘴一张开直接将黑雾吞了。而甘招会，则被一条细细的铁链捆了个严严实实。

甘招会闪去的时候，我没再追她而去，手里的镇鬼符也没挥出，只是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嘴里喃喃地问道：“两位将军，你们真是我请来的？”

“想请我们兄弟，你还不够格！”马面冷冷地回了一声后，接着向院外问了一句：“姓炎的，那六十五让我们跟你来，不会是沾这婆娘怨气的吧！你不给我们个交待，我兄弟俩可去找他姓鹿的算账了！”

院外应了一句：“怎么可能呢？他早知有人要借您二位的威名收鬼，怕这鬼魂不给面子而让二位无故蒙羞，所以才交待让我先带你们到此的！”

话音落下后，一个中年人从院门那挤了进来。院里的街坊们虽能看见甘招会，却看不见牛头马面，受了惊吓后见甘招会无故被缚，又听此人说话莫名其妙，都怔在原地不知所措，让中年人好一番费劲才一到我们身边。

我觉得此人在哪见过，但一时也想不起来！不过不用想了，马面口中的“六十五”，一定就是小名叫鹿十五的鹿悟仕，既是鹿大先生的人出现，我还真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等中年人来到跟前后，牛头哼了一声道：“我们没空理会人间的破事，鹿十五要我们带谁，那就干脆一点。”

“往这街南方向有个珠玑巷，巷里有座老瓦房，房中有间阳阳堂，藏有一个鬼婆娘！”中年人说话还有些意思，指手画脚一番后接着说：“此鬼婆娘嘛，生前爱错人，死后空情痴，被邪道弄得失尽阳善阴德，忘了鬼门关在何方！幸得她大悟大义，不为邪道所用，十五得知缘由，又恰好我在三峡，所以就让我带二位来引引路。”

马面回了句“那还差不多”后，接着说道：“那这个不把我们看在眼里的怨鬼，就让她永远消失吧！”

见他说着便要往甘招会身上拍去，中年人连忙阻止道：“不可不可！我没带家伙来，将军若是把她打散了，这满院怨气可就成了我和十五的因果。我炎无思自是不在乎的，但十五年轻气盛，要找起两位麻烦，恐怕……”

“哼！”牛头重生地哼了一声，身影闪了一下后，随即影子变淡，又成了我幻化出来的时候一样，有点刻板的样子。

马面却看着我冷冷地说：“不错，做假做到我们兄弟头上来了，胆子不小！等哪天我兄弟俩不高兴的时候，再来跟你算这笔账！”

话音落下后，他的身影也闪了一下，同样变得刻板了。

我顾不上两位阴间将军，忙对中年人施礼谢道：“谢谢炎叔叔临危相助！”

他刚才自报姓名，让我想起来他便是我在乱坟坡遭难，鹿悟仕救我时一起出现的那个人。

炎无思挥了挥手，满脸微笑地回道：“谢我是没用的，若不是刘道长相求十五，十五也不会亲自请了阿傍罗刹让我带着过来了！我们其实是早就到了的，你刚才那虎皮扯得好，要不我都觉得拿这女鬼没办法呢！”

我正想向这个前辈请示，他却接着笑道：“你继续吧！我可帮不了你什么，这女鬼被我救下来，如何发落还得看你的决定！”

甘招会是真的疯狂了，特别是可能感觉到真正的牛头马面已经离去，一双空洞的眼睛射出恶毒的光瞪着我，听炎无思说过后抢着叫道：“来呀！来打散我呀！搞那些幻像做什么？阴差都看不起我，何况牛头马面！想叫我收回怨气，做梦！”

我见她已经是朽木不可雕了，心一横便拿着镇鬼符慢慢走上前去……

不等我走近，甘招会的儿子忽然从人群中窜出来，一把拉住我的衣角后跪在地上，哽咽着叫道：“姑姑，你这是要做会，你要打我妈妈吗？我求求你别伤害她！”

我还没回答，杨颖也抢了出来，跟着跪下道：“姑姑，干娘很可怜的，你别伤害她好不好？”

两个孩子的举动倒很出乎我的意料，把他们扶起来后，我耐心地劝道：“不是姑姑要伤害她，是她要伤害我们所有的人！姑姑没办法，所以才准备让她永远消失的！她已经死了，还要来害人，你们说应不应该嘛？”

元小龙和杨颖都没回答，反而是边上那些镇定下来的街坊们低低地议论，说甘招会真的可怜，除了对不起元凯那次，一生都在为别人遭罪！也有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指责杨雪峰，说他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自己的干亲家下手……

杨雪峰红着脸，鼓起勇气走到甘招会面前，大声说道：“只要你不再害人，我答应你，小龙以后我当儿子养着，只要他年满18岁，那我就给他一百万。”

我本以为杨雪峰如此说过后，甘招会应该是会转变态度的，谁知她就只冷笑，并不应声。

把元小龙和杨颖牵在手上后，我也慢慢走上前，看着甘招会说：“你可能觉得自己惨，但你想过没有，世上比你惨的人何止千万？别的不说，就你从小就熟络的这些乡邻，他们对你做过什么？现在明知你是罪有应得，可他们还在为你说话！”

“你可能不顾他人死活，但你连你亲生的儿子也不顾了吗？元小龙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甘招会也就彻底绝后了！要是他能很好地活下去，那即使你投不了胎，每年也总得他几声叫、得享他的几份供品香火吧！”

甘招会还是无动于衷，元小龙却又跪了下去，这回是跪向他那恶鬼妈妈。

跪下去后，他声泪俱下地只说了一句话：“妈，我长大后，一定给给你和爸爸都修很好的那种墓，过年我一定给你们烧好多好多用不完的钱。”

没想到甘招会忽然就被自己儿子的话触动了，跟着哽咽道：“小龙乖，小龙听话！妈妈走了后，你一定要争气，别让人看不起我甘招会的儿子！”

她虽然被牛头马面留下的铁链缚着，但手还是勉强能动的，不过也许是怕自己的怨气沾染到儿子，她却没上前去相扶，只抬起头问我：“小妹妹，如果我真的走了，你觉得是谁送我走的？”

我缓缓地应道：“阴阳有界，你本就不该再在阳世！如果硬要问是谁送你的，我觉得谁都不是，是人性！”

甘招会怔了一下，应了一句：“既然说到人性，那就为我松绑吧！”

“王道长，小……小会怕暂时放不得吧？”杨雪峰可能是刚才被甘招会吓坏了，本来站在她面前的，赶紧退了两步劝阻我。

我转头看炎无思，这个帮了我大忙的人，此时却只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几个全神贯注戒备的特警，显然是不想再插手我的事。

我也不管那么多了，把镇鬼符收起后，对着甘招会做了个解镇手诀。

这回我又赌对了，甘招会得了自由后，没有跑也没再冲向任何人。

但我身边的杨雪峰却“咚”地一下，莫名地就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