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犯了难，心里盘算着，如果她不告诉我她跟赵君行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就根本无法确认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可是，她确实是只答应了告诉我沈月瑶的下落，而丝毫没有提过赵君行的事情。

可我不甘心。

很显然，凌夫人似乎也非常不满意云浅衣这种吊人胃口的做法，她拿着拐杖，充满了威胁的往前一指，因为受到了压迫，云浅衣顺着拐杖的力气往后一仰。

“哼！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什么资本跟我讲条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似乎云浅衣前不久才刚刚对我说过，知道凌夫人不过是在为我报仇，心里升起一阵感动。

可是，感动归感动，关于沈月瑶的事情，我是一丝都不想要错过。

我正想阻止凌夫人，没想到，云浅衣却比我早开口了，她微微颤抖着：“别，别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我急忙往前迈了一步，焦急地问道：“快说，沈月瑶现在到底在哪里！”

云浅衣依旧做出一副非常害怕的神色，借着我的问题，凌夫人也没有对云浅衣步步相逼，于是由着云浅衣往后挪动了一步，离拐杖的底端稍远了几分。我向来没有戒心，自然也就没说什么。

云浅衣往后挪动了一小块，凌夫人大概是觉得还在她的控制之内，也就没有上心。

紧接着，云浅衣看向我，随后对我说道：“你去那个草丛边上，那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虽然有些疑惑，心里想着，我并没有跟她要什么东西，她到底要给我什么呢？可是，一想到沈月瑶现在还在赵君行手里，而娄泽打电话的时候，也已经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了，我便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不断地安慰着自己说，也许是能够指明沈月瑶位置的东西呢。

可是，当我刚刚才蹲在了她所说的那片草丛旁边时，我只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还没看清楚草丛中有什么，只听身后凌夫人喊了一句：“丫头小心！”紧接着，我听到身后一声闷响，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凌夫人就突然倒在了我的背上。

我急忙转过身扶住了她，这才发现，凌夫人竟然一只手捂着胸口，很明显是被人偷袭了。而云浅衣呢，她已经站在了离我们很远的位置，放肆的大笑着，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刚刚那么脆弱，凌夫人倚在我的身上，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她有些懊悔的对我小声说道：“刚刚低估了她的实力，其实，她只是装作落了下风，并没有用尽全力，她刚刚引诱你，不过是不甘心杀不了你，想要借机会做出最后一击……我们……都上了她的当了……”

经过凌夫人的提醒，我这才知道，原来，刚刚这一切都是云浅衣假装出来的，她是在与凌夫人的战斗中受了伤，站了下风，可是事实上，她却并没有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那么不堪一击。

她演了一出戏，而这里就我们两个演员，我却傻傻的相信了她。因为她完全拿捏住了我的弱点，那就是沈月瑶。我不由得非常惭愧，正因为我毫无防备的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了出来，这才让云浅衣有了可乘之机。

我扶着凌夫人，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应付云浅衣，不过，云浅衣站的离我很远，这也让我有些放松了警惕，专心的注意着凌夫人的伤势。

凌夫人整个人靠在我的身上，不停地咳嗽着，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似乎是为了不让我担心，她用手背悄悄地擦掉，并没有声张，可因为我一直看着她，这一切便全都落在了我的眼里。

一瞬间，我有些眼睛发酸，我想起了为了保护我而死的父亲，想起季明修为我受的那些伤，心里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难道我真的是人们口中的扫把星？为什么所有遇到我的人，全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大概是见我们没有战斗力了，云浅衣逐渐变得嚣张了起来，她的断臂还在不停地流血，既没有继续生长，也没有止血，而是任由那些像是流不尽似的污绿色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就好像在水泥地上碾碎了无数只巨大的虫子，内脏流了一地似的。

“呵呵……顾湮湮，这下，有没有人可以保护你了，是吗？那我是不是就可以……”

云浅衣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举起了那只完好的手，似乎准备给我致命一击，脸上也露出了饱含深意的冷笑。

可是，凌夫人似乎并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

凌夫人渐渐站直了身子，就好像云浅衣的偷袭并没有给她造成任何伤害一样，随后将手里的拐杖举起来，对着云浅衣说道：“孽障，只要你感出手，我一定会让你灰飞烟灭！我老太婆，说到做到！”

云浅衣似乎并没有料到凌夫人的道行如此高深，甚至受了她那么大的打击，却依旧可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站在这里跟她对峙，所以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忌惮凌夫人的本事，云浅衣思索了片刻，抬起头看了看我们，依旧毫不示弱的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哼，顾湮湮，死老太婆，既然你们现在都只是残兵败将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放你们一马。不过，等我下次遇到你们，我可就没有这么好心了！”

我心里明白，这都是所谓的面子功夫，实际上，云浅衣不过是还没有摸透凌夫人的道行，不敢轻易动手罢了。

云浅衣恨恨的看了我一眼，不甘心的转过身去，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影子。直到这时，凌夫人才终于放松了下来，再次依靠在我的身上。

我也是捏了一把冷汗，终于松了一口气。

表面上，云浅衣的打击似乎并没有对凌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是云浅衣不知道的是，当凌夫人在应对云浅衣对我的威胁，站在我面前保护我时，她的一只手却背在伸手，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腕，这才得意保持平衡，不至于摔倒在地上。而在整个过程中，我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凌夫人因为用力过大，整个手连着手臂都在发抖，甚至连带着我的胳膊，都不停地抖动着。

我当时害怕极了，可是，面对已经杀红了眼，却唯独对凌夫人有些忌惮的云浅衣，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铤而走险。还好，事实证明，我们的选择是对的。我甚至无法想象，如果刚刚云浅衣并没有被我们吓退，而是选择拼死一搏，也许，今晚躺在这里的，就是两具尸体了。

我想着想着，突然感觉到凌夫人有些不对劲，我正一低头，她正好往前一探身子，吐出了一口鲜血，与云浅衣不同的是她吐出来的血，鲜红鲜红的，在地上铺开，借着月光，就像一躲妖冶的彼岸花。

我害怕极了，生怕凌夫人为了我，再做出一些无谓的牺牲，急忙将她扶住，不停地捋着她的后背，带着哭腔问道：“凌夫人，你没事吧？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我该怎么样才可以帮到你？”

每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大脑就会变得一片混乱，连说话都会变得毫无逻辑。

凌夫人一边无奈的笑着，一边轻轻拍着我的手臂安慰我，就好像受伤的人是我而不是她一样：“傻丫头，这而这点儿伤不算什么，过两天就好了……”

说话间，我惊讶的发现，凌夫人的身体竟然像橡胶一样，正在慢慢的融化，而等到她的皮肤表面融化到一定程度以后，又开始迅速凝固了起来，可是这时，她却又变回了原先老太太的模样。

我看着她布满了皱纹的脸，稍显伛偻的背，还有布满了老年斑的手背，心里难受极了，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

凌夫人见我神情不对，并没有发现我只是在自责，而是以为我在为她的变换而感到害怕，于是，她一只手捂着胸口，抬起头冲我无奈的笑了笑，解释起来：“小丫头，你别害怕，刚刚那个啊，是我本来的样子，现在我的法力耗尽，没办法维持了，就只好变成这个老太婆的样子喽！”

我低垂着脑袋，心里难受极了，发现老太太误解了我，连忙摇了摇头，生怕她误会我：“不不，我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觉得，你本来是没有必要帮我的，现在却为了救我，把自己搞成了这样，我……我心里难受……”

说话间，我的眼眶开始渐渐湿润，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我只照顾过几天的人，竟然会豁出自己的生命，只是为了救我。这种以命易命的交易，本身就是不明智的。

凌夫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索性就什么都不说，而是直接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似乎是因为刚刚消耗过度，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我急忙捂住了她冰凉的手，用自己也不高的体温温暖着她：“凌夫人，真是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大意，轻信了云浅衣，事情就不会闹成这样，而且，她本来要偷袭的应该是我吧，是您为我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