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空气中夹杂着许多忧伤，像朝圣这样的仪式，多半都快乐不到哪里去。我们就像中邪一样，傻乎乎地站在那儿。酒固然是美酒，美酒自然也就容易醉人。酒喝多了，不但会说胡话，有时候也会放胡屁。就在这无比庄严的时刻，寂静中突然有一声脆响，惊动了所有的水獭，它们全都扭过头，用一种厌恶的表情瞪着我三姑爹。我们的魂儿都快被吓掉了，因为这种场合，别说放屁，就连说话，搞不好都会被拖出去五马分尸。

但奇怪的是，那些水獭又继续扭过头，口中哇哩哇啦地嚷着，好比和尚诵经。

我三姑爹突然站起来，悄悄地朝旁边的阴影走去。见那群水獭没有动静，我们都跟着我三姑爹一头钻进石龙群里，开始夺路狂奔。在巨龙弯曲的身子中，几人一口气跑到龙尾那边。见周围已经没有巡逻的水獭，这才骑在龙尾上喘气。前面，是望不见的黑暗。还好我三姑爹和龙紫衣，甚至就连我，都在身上藏了一把袖珍电筒，要不然这儿一定伸手不见五指。

歇息一阵，我们再次疾走，希望可以找到其它出口。途中，我问我三姑爹：“刚才那群水獭，数量如此之多，而且手里还拿着武器，三姑爹，你怎么敢拔腿就跑呢？”

我三姑爹笑着说：“这都是我那个屁提醒了我。刚才放屁时，那群水獭一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你们知道为啥？我想，大概是它们内部有规定，在仪式没有结束前，谁都不能随意动弹。至于它们的仪式，可能与龙，还有那束白光，有莫大的关系。”

龙紫衣问：“那束白光，到底是什么东西？神出鬼没的，真他奶奶的诡异！”

我三姑爹回答不上来，我想了想说：“可能是一种自然现象。以前，我就看到过这样的报道，说有摄影师，在玛雅的金字塔中，拍摄到一束神奇的白光。这就好比出现在咱们国家的佛光一样，姑且不说它是不是具备某种神奇力量，但它对某些人来说，的确存在巨大的诱惑力。那群水獭跪倒在石龙面前，很有可能，它们认为白光就是龙的英灵。”

“听你这么说，那岂不是，岂不是那条龙，已经死了。要不然……”龙紫衣噎了噎口水，对于这样的设想，他显得有点失落。毕竟，咱们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找到龙门的龙。

因为我们听我三姑爹说，据他所知，龙门带着龙四姑娘，像是在守护一条巨龙。

我说：“应该不会，这群水獭，它们只是信仰龙，把龙当成是自己的图腾。从它们的举动中，我可以初步判断，它们与龙从未有过接触。我猜，在某一个历史时期，这些水獭开始发现这座石窟，并且在石窟中生活下来来。后来，石窟中的石龙阵吸引了它们。也有可能，在某一时期，它们间接性地看见过龙的身影或者行踪，于是将其奉为神灵。”

大伙再次将目光停留在石窟中的石龙身上，我们很难相信，它们都只是简单的石龙。在我们看来，这些石龙，完全都还处于岩浆岩的天然状态，根本不像是人工雕琢而成。可是，究竟是什么创造了它们？难道，这些石头，天生就是这个模样吗？

大自然的力量，是人们无法估算的。除了大自然的力量，谁又

能摆出这样的石龙阵？谁又能开凿出如此巨大的石窟？我们除了惊讶，还是惊讶。这一切都成了一个谜，我们就连那群拥有高智商的水獭，是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只有一点，唯一的一点，我们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不管是在清朝，还是在民国，都有人在不断地寻找那条龙。那些被水獭腌制起来，做成腊肉，并且高高悬挂在石龙阵上空的尸体，难道不是最好的解释？

在石龙阵里不停地行走，看着庞大的空间，我们每个人都显得像一只蚂蚁那样渺小。这时，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和我们失去联系。龙门被关闭，我们谁都没把握出去。

我三姑爹正在仔细观察周遭的环境，他是我们这伙人中最淡定的一位。

走了半个小时，我三姑爹坐在石窟中，合抱两手，闭着眼睛，不再走动。大伙也都跟着我三姑爹躺下来休息。经过这番折腾，就连体力最好的龙紫衣，也都感到又累又困。

几个大男人靠在一起，龙紫衣还大胆地开始学着抽烟，火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

“大自然的力量!”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这时我突然想起许多古老的神话传说，想起《山海经》里边那些形形色色的怪物。我一直想，从古代想到现代，从国内想到国外。从石龙身上，我开始想到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比如说，在某一历史时期，地壳开始运动，大陆开始漂移。火山爆发，滚烫的岩浆四处流动……

而眼前的这些石龙，便是地壳运动中，一些泥沙被地下水冲击后形成的。我猜想，在地下水从砂岩中流过时，一些泥浆开始凝固，并且被地壳运动挤压成龙的骨骼。所以，我们眼前的这些石头，才会出现这样的怪异形状。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个词语叫巧夺天工，这个世界上，谁的手艺再好，也好不过大自然。这，正是让人觉得可怕的地方。

我甚至还想起，在西方，有一个名叫尼古拉•特斯拉的科学巨人，他曾经这样说：“如果我乐意，我可以把地球劈成两半。”诸多年后，许多人都把发生在俄罗斯的通古斯大爆炸，归功于特斯拉的杰作。因为这位科学巨人曾提出过无线输电的设想，也就是说，按照他的设想，全世界再也用不着电线，所有的电流，都通过无线电波一类的东西传输。有人问特斯拉，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怪异设想，他说因为地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电容器。

为什么，在这里要提起特斯拉这个人，因为他比谁都懂得大自然的神奇力量。

为什么，看到这些石龙，我会突然想起大自然的力量，因为我突然深深地懂得，无论人类的科技有多么的发达，在面对干旱，洪水，还有地震时，人类的力量远远不够。

如果人类的力量不足以抗拒大自然，那么谁的力量，还能驾驭大自然？

——那群水獭此刻还跪倒在石龙前面，它们连人都敢杀，却对那些冰龙的石头五体投地。那么，我在想，是不是，它们认为，龙的力量，远远在人类的力量之上呢？

“岩弟，在想啥？是不是想念阿龙了？阿龙不会有危险的，因为胡大记者，还有李元斌他们，会去接应阿龙的。这些，可能，龙紫衣他们

早就安排好了。”龙紫衣安慰我。

我摇了摇头：“阿龙那儿，我倒是用不着操心。我只是在想一些问题，这些日子，只要我一闭上眼睛，赵明英的那幅地质图，总会在我的面前晃动。”我说着，把那张经过同比例缩小的地质图，送到龙紫衣的面前，请龙紫衣过目。我想，龙紫衣大概会有所发现。

龙紫衣打开电筒，将地质图铺在地上仔细端详。片刻后他问：“这是张地质图吗？这张地图很奇怪，好像囊括了整个世界。这上面有许多山川河流，它们都象征着什么？”

我沉声说：“象征着，大自然的力量。大自然，远远比人类可怕得多！”

我三姑爹放下烟：“梁老弟的话，太深奥了。能简单地对大家说说不？”

“很简单，地球是怎么诞生的？地球上是不是有许多神秘的地方？比如说，风雨雷电，比如说，地震，火山。比如说，电流，磁场，电离子。谁创造了它们？没有谁！是大自然，大自然本身就是一个大手笔的艺术家，科学家。你们看这些石龙，就是大自然的杰作。”

我三姑爹和龙紫衣都一动不动地听着，这些话，既简单，又深奥。倒是龙紫衣，他正襟危坐，示意我继续往下说。“谁能利用大自然，谁就是不败的王者！原子弹是人类发明的吗？你们是不是认为，核武器，已经无坚不摧，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广岛原子弹爆炸，你们认为，已经很惨，很可怕了，是不是？可是，可是你们知道通古斯大爆炸吗？你们知道那场大爆炸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它的威力，足足是‘小男孩’的一千倍……”

龙紫衣根本就不知道通古斯大爆炸是怎么回事，现在嚷着让我说。倒是我三姑爹沉默寡言，我三姑爹大概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也许是因为恐惧而沉默。

良久，龙紫衣才说：“我同意岩弟的看法！这个世界上，其实真的有很多东西，是人类无法面对的。虽然我不知道岩弟最终想要表达一种什么样的观点，但是我知道，岩弟心中，大概已经有些眉目了。”

我搓了搓冰冷的手：“阴盛阳衰，连外国人都卷进来了，我看他们像是在寻找一种巨大的力量。通古斯大爆炸那种力量。如果这些石龙，还有这座石窟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一点，我恐怕抓破脑袋都不会想到。不然，那些军爷，他们吃多了没事做啊？”

山洞里顿时安静下来，从石窟的另一端，隐隐传来那群水獭的低吟声。

“这么说，大家都在找那枚超级炸弹咯？”我三姑爹似乎还有许多想不通。

龙紫衣回答：“我看倒是和超级炸弹无关。当今世界，即便爆发战争，也没有人会使用核武器。就连原子弹和氢弹，都已经没有了实用价值。既然这样，你说，谁还愿意去开发比核武器更厉害的炸弹呢？开发出来，能用到战场上去么？刚才听了的那些话，我觉得，很可能是一种实用性的能源，或者战略武器。总之，这种东西，它存在于大自然当中，它就和天然气，石油等差不多，只不过它具有武器的属性。”

说了半天，龙紫衣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站起，四处瞄着，看样子是想继续找出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