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7组之无限
作者:踏切故障中 | 分类:游戏 | 字数: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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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2025年,港岛天主教修道院教堂。
中年女子牵着自己6岁的孩子在神父前互相道了平安以后,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女子示意孩子也要说平安,孩子乖乖地对着神父安德鲁道了平安。
安德鲁神父微笑着问道:“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李夫人。”
中年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神父,我们家李子浩请问能不能在主的学校里上小学,我们在**没有户籍,我不想让孩子没有学上。”
“自然,子浩也会受洗的。”中年女人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神父。
神父叹了口气,吴慧一直是教会的忠实信徒,他们一家也是他的多年相识,早年偷渡来的李先生在港口作业的时候被倾倒的集装箱砸到,早早撒手人寰,这些年吴慧也总是在自己的微薄收入内抠出力所能及的一份捐给修道院。这样的请求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神父沉默了一会后,点点头,“我跟院长嬷嬷商量一下。”
吴慧欣喜地点点头,示意孩子赶紧说谢谢。
“谢谢,愿您主内平安。”李子浩奶声奶气地说出了谢谢。
次年秋天,教会小学开学前一天,吴慧拉着李子浩来到了铜锣湾的大商场,她要给儿子买一个好看的书包和一个手表。
逛了一圈以后,吴慧挑好了一只蓝色的电子表,和一只黑色的标准学生书包。
“浩浩,喜不喜欢啊。”吴慧问道。
“喜欢。”李子浩点点头,只要是妈妈买的,他都喜欢。
“明天开始你就叫Zachary了啊,这是安德鲁神父给你起的名字,以后在外面都要用这个名字了,好吗。”吴慧摸着李子浩的头说道,这是上教会学校的条件,李子浩要改名,相当于是被修道院收养的孩子,虽然没有正式的户籍,但至少有教会保护。
“妈妈我不想改名。”李子浩扭扭捏捏地说着。
“乖,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浩浩,没关系的。”吴慧摸摸李子浩的小脸,笑着说道。
李子浩看看漂亮的电子表,点点头。
小学6年,初中三年,李子浩都在教会的学校里安稳度过了,每日唱着福音,学习主的福泽,吴慧也没日没夜的给大户人家做苦工,自己搬去了挤满了难民的笼屋。
初中毕业的那天,吴慧带着李子浩爬了太平山,指指山下的港大,对已经长大好多的李子浩说,浩浩你要是能上大学就好哩。
李子浩没有说话,他不想再上学了,他想赚钱。
他和院长嬷嬷说了。
吴慧并不知情地再向着安德鲁神父求情着,安德鲁神父也露出了难色,教会的高中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他也知道,李子浩不想再读了。
吴慧继续哀求着,李子浩终于看不下去,拉着母亲问了好后就离开了教堂。
“浩浩,要上学,上学才有出路。”吴慧苦口婆心地说着。
“妈,我们没这个命,我不想给院长嬷嬷麻烦了。”李子浩低着头说。
“妈妈会想办法的,好不好。”吴慧像小时候那样,摸着李子浩的脸。
9年过去,那块漂亮的电子表早就磨损的厉害,上面的时间告诉李子浩,不早了。
李子浩终于忍不住,甩开了母亲的手,大声地说:“妈,我们就是这个命,没办法的,你还不懂吗?”
李子浩一路朝着山下跑去,头也不回,吴慧也追着,但是常年的苦力让她的双腿已经有点开始不听使唤,有些追不上李子浩。
“浩浩,不要跑了!”吴慧喘着气喊着儿子的名字。
李子浩没有理会母亲,一路跑到了山下,正当他跑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货车闯了红灯,把瘦小的李子浩撞飞了出去。
李子浩只感觉被什么巨大的冲击力震碎了身体,当他感到剧烈的疼痛的时候,身后只传来吴慧伤心欲绝的嘶吼,和迅速前来搭救的路人,可李子浩的意识在渐渐消失,他看到那只电子表被撞坏了,在0和8之间不停地闪烁着。
“妈妈会想办法的好不好。”李子浩突然看着表上的时间,惊愕地发现母亲还在和自己说话。
幻觉?
李子浩还是甩开母亲的手,向着山下跑去,只是这次他在马路前停了下来,那辆闯红灯的货车飞驰而过,撞在了前面倒霉的小汽车上。
这是什么?
幻觉?幻视?
李子浩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等到行人信号红灯时,猛地冲出马路,被一辆小轿车撞飞了好几米,又是剧烈的疼痛,母亲的嘶吼,意识模糊。
“妈妈会想办法的好不好。”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话,李子浩大口地喘着气。
“浩浩怎么了?不舒服吗”吴慧关切地问道。
李子浩定了定神,摇摇头。
是主给我重来的机会吗。
李子浩知道,这一切可能不是幻觉了。
这次,他乖乖地拉着母亲的手,朝着山下慢慢走去。
路口的大货车引发了追尾事故,李子浩绕开货车,走上了天桥,远处红灯的队列里,赫然是那辆撞飞他的小轿车,一样的牌照,一样的款式。
16岁的李子浩离开了日夜诵经的教会学校,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真实,却又是那么的不真实。
但如果是梦的话,会醒的吧。
教会学校的宿舍虽然严格简陋,但好歹是干爽舒适的,不比吴慧住的笼屋,上下铺都传来令人烦躁的呼噜声,还有奇怪的酸臭味屎尿臭味腐败臭味,又闷热无比,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笼屋的人们都看不到希望,**的灯火对他们来说只是吵闹。
一直睡不着的李子浩从铺子上钻了出来,扒开堆满过道的杂物,一路向上走到巨大的天台上。天台上晾满了中年夫妇的破旧衣物,还有一对小年轻在天台的另一边戚戚我我。
李子浩跨上天台边,坐在上面俯视着巨大的城寨天井。
以后该怎么办呢,像父亲那样在码头做苦工?在三不管地区捡着没人要的破烂维生?李子浩不知道,他这9年像苦行僧一样,心里除了书本,只有主,现在他没有了书本,他还能做什么呢,他只是个16岁的小孩,身高170出头,体重却不到一百斤。
李子浩看了看手表,9年过去,手表早就不会发光,但借着外面的灯光,他还是依稀分辨出了时间:3点47分51秒。
城寨高大地令人害怕,但不是从上面看,而是从下面看。
主,请你引导我。
李子浩画了一个十字,念了一声阿门,右手推开天台的边缘,一跃而下。
闷声落地,甚至没有来得及疼痛。
3点47分51秒,52秒,53秒。
夜色慢慢地变淡,李子浩把表摘下,丢到身后,一直等到天际泛出鱼肚白,对面楼顶的阿婆已经起床,拍打着天台上的发黄床单,底楼有辆自行车响着破铃骑了进来。
主,再告诉我一次吧。
少年一跃而下,顺带砸到了骑车的人。
3点47分53秒,54秒,55秒。
李子浩捂着脸坐回了天台的边缘,夜色又从淡变深,再慢慢地泛起白来。
对面楼顶的阿婆起床拍打发黄的床单,响着破铃的自行车又骑了进来。
只是这次,骑车的人没有倒霉地被少年砸中。
李子浩有点累了,他两手一撑想回到天台上,左手却被不知道哪来的细细的玻璃碴割破了一条大口子,钻心的疼。
他没有多想,直接用翻栅栏的姿势闭上眼睛向下一跃。
3点47分55秒,56秒,57秒。
李子浩又坐回了天台上,手上光滑平整。
这次他小心地避开玻璃碴,慢慢地挪下了天台边。
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这是他和主的秘密,世界是可以围着自己转的,15岁的他这样想着。
那年秋天,腿脚不好的吴慧再也走不动路了。
没有医保,看不上公立医院,15岁的李子浩背着吴慧吃力地走到修道会的医院,虽然李子浩和吴慧都不情愿再求助于教会,但无处可寻的母子,只能期望安德鲁神父能再帮一次他们。
“Zachary,修道院的医院做不了什么检查,我可以个人借给你一些钱,但是你需要还,可以吗。”安德鲁神父捏了捏吴慧的小腿肚子,遗憾地摇摇头。
“好。”李子浩没有多想一秒。
“跑马道和浅水湾有好一些的私人医院。”安德鲁说道。
“愿您主内平安。”
李子浩不是没有试着把时针拨回几年前,只是不论自己怎么从天台上往下跳,都再也回不去自己看到的时间以前。
李子浩藏起了电子表,他不想时间再向前走了。
“MRI,X-RAY,先做这些。”医生捏了捏吴慧的腿肚子,问了几句话之后开出了单子。
“医生,是不是风湿病啊。”吴慧焦急地问着。
“先做,要排除脊椎问题,膝关节,颈部关节。”医生转过头来,示意李子浩先把单独吴慧推出诊室。
“仔,我长你不到20岁,我实话跟你讲,你妈妈的病,你要往坏了想,以后日子会很难过,你明白吗。”医生是个30出头的年轻人,对着李子浩认真地说道。
李子浩点点头,做完检查,借的钱怕是都没有剩余了。
核磁共振,X光,CT,肌电图。
年轻的医生没有再开检查,他知道母子一家囊中羞涩,而且这些检查应该足够让他做出判断。
回到诊室,年轻医生点开检查报告,一下子皱紧了眉头,示意李子浩稍等片刻,他拿起手边的电话:“陈教授,麻烦您看一下。”
过了一会,电话响了起来,医生拿起电话,神色逐渐凝重。
“ALS,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症。我们认为是这样。”医生把头转向李子浩那边。
“什么意思,不好意思我文化不高…”吴慧有些慌张。
“渐冻人症,霍金。”医生只好用更通俗的说法说出了这个残忍的病名。
“看护复健,呼吸机,药物治疗,现在有比较有效的保守药物,但是在**比较昂贵。”
“多少。”李子浩直接问道。
“医保不报,Rilutek-5,Sanofi制药**定价是215港元一片。”医生叹了叹气,“不是我们定的,药商定的。”
“呼吸机呢。”李子浩继续问。
“无创肺部呼吸机,Philips,weinmann,都可以,3万港元上下,外面有的买,但你还是需要专业的看护师。”医生在纸上刷刷地写着,药名,看护事项,呼吸机要求。
“这是我个人给你们的信息,不要跟医院的人说。”医生把纸,处方笺,和诊断书一起递给了李子浩,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我也是单亲家庭养大的。”
走出医院的时候,好心的护士长换了一把有些旧的轮椅给吴慧,说是没人要的废品,他们拿走也没有什么事。
吴慧不停地流着眼泪,不断地说着谢谢。
“妈,我会弄到钱的。”李子浩蹲下来,平视着母亲,平静的说道。
“浩浩,妈妈没关系的,只要你好,妈妈都没关系的。”吴慧抽泣着,捧住了李子浩瘦小的脸。
吴慧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才16啊。
回到笼屋,李子浩把吴慧搬上床,对母亲说道:“妈,我出去一下,你躺着歇着好吗。”
吴慧哭着点点头。
走之前,李子浩不忘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夜色慢慢深了,李子浩,这个16岁的少年,向着九龙城深处,警察都不敢随意进入的三不管区域前进。烟馆和酒吧,瘾君子们聚集的地方,有最多的钱和最不要命的暴徒。
李子浩不怕,他知道他手上的牌是什么,就像电子游戏,不停地重来,再难的关卡都可以被攻破。最高的风险带来最大的收益。
而对于人间的人来说,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最宝贵的无非是性命。
最宝贵的生命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财富,无数的人愿意去用一切代价换取生命。
他也是,只不过不是自己。
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春期少年,但他可以用自己无限重来的机会去换取最珍贵的东西,母亲的生命。
如果一切都不是梦,杀人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买卖。
“介绍点赚钱的工作。”少年走进烟馆,看着穿着最贵的一个大背头说道。
“你谁阿?”大背头迷迷糊糊的抬起头。
“想赚钱。”李子浩不大不小的声音却很清晰。
“小屁孩。点真背,快滚。”大背头转过头去,挥挥手。
李子浩没有动。
“找死是吧。”旁边一个小弟腾地站了起来。
“嗯。”李子浩看着他。
“他妈的,打死他!”小弟被挑衅气得七窍生烟。
数不清的拳打脚踢,李子浩感觉自己的内脏全都破碎了一样剧痛。
意识消失之前,李子浩看到了小弟腰间的手枪。
“妈,我出去一下。”
再来。
抢枪失败。
再来。
再来。
再来。
到12次的时候李子浩熟练地绊倒了三个小弟并且抽出了他们腰间的三把手枪。
李子浩喘着大气,把一把枪揣起来,一把指着大背头,一把指着身后的小弟们。
“后生仔,想做什么啊。”大背头没有怕他,深吸一口手上的烟卷,嘴角微微翘起。
“赚钱。”李子浩没有放下手枪,他不想再来一次。
“好!有胆色!”大背头哈哈哈地大声笑起来,露出了一嘴焦黄的牙齿。
“你帮我杀个人,我再介绍给你工作,怎么样。”大背头笑了笑,示意他把枪放下。
“3万,再介绍。”李子浩提了条件,这是他们从安德鲁那里借的数目。
“好!3万而已嘛。”大背头站起来,打量着李子浩。
“杀什么人。”李子浩问。
“从这里出去,再往里走,有个风俗店,我要杀里面的老板。”大背头坏笑起来。
“好,老板的命,3万,再加个工作。”李子浩没有多问,丢下两把枪,离开了烟馆。
他学会了一点格斗技巧。
回到城寨,往常并不热闹的底楼却显得格外骚乱。
李子浩有不好的预感。
“让开让开让开。”消防员驱散着人群,担架上搬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妈!”一向冷静的李子浩也慌了神,大声喊了出来。
“妈你怎么了,我妈怎么了怎么了。”李子浩带着哭腔,急切地拽着消防员不肯松手。
“家属?伤员割腕,失血过多,现在需要急救,请你让开一点。”消防员一把推开碍事的李子浩。
妈。
李子浩想到了腰间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它,在周遭的人群反应过来之前,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妈,我出去一下。”李子浩说着,开始翻着抽屉,找出了一把水果刀,一把美工刀,一把剪刀。
李子浩把刀丢在顶柜上,这样吴慧就再也碰不到了。
吴慧呆呆地看着儿子,他怎么会知道。
“妈,别这样,好吗。”李子浩回头看着母亲,小声的说着。
吴慧流着泪,点了点头。
又失败了1次以后,终于,李子浩拿着那把手枪走出了烟馆,走之前看了一眼烟馆的钟,他不想再看大背头焦黄的烟牙了。
李子浩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在那个马路口死了,现在的他对过去害怕的事情越来越无感,尤其是死亡。但他还是害怕母亲离自己而去。
他从小就不喜欢笑,也不喜欢哭,大多数时候安静地像个透明人,连学校的老师都怀疑过他是不是有双向情感障碍,请来专家一通诊断后,这个小孩却只是性格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