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隐事录
作者:斛斯 | 分类:游戏 | 字数:8.5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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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复仇之路
阿跳知道这个推论匪夷所思,因为德老说过,那男孩当年被活埋了。但数日来哪一件事不是匪夷所思呢?还不是一桩一件的真实发生在眼前了吗?故阿跳坚信自己,一定是他没死,他回来复仇了!
阿跳陷入了沉思,平日苦寻真相,当真相真的**呈现在面前,他反倒不知该如何妥善处置。此人罪不可恕不假,但却是村民犯罪在先,害得他家破人亡!
阿跳一天没有出门,他要留在父母身边,能多望父母一眼,就多望一眼。因为他知道今夜吉凶难测,那人今年应二十八了,自己制不住他。若不成功,便成仁,不只自己会死,迟早父母及全村老小一个都活不成!
阿跳呆在父母的身边,牵牵这个,拉拉那个,心中难舍。十多年来的记忆全都一时涌上心头,记得小时候一次夜里发烧,父亲背起自己一路小跑去找村医,早上醒来看见父亲合衣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他一夜未睡!母亲虽然表面看起来凶,动辄打骂,但从未让自己上山下田,宁可让自己游手好闲,也不愿自己因干重活压弯了脊背,如父亲那般。
记事以来,阿跳便淘气,但从未因挨母亲打哭过,今天,阿跳流泪了!
他后悔从前都荒废在胡闹上了,没有好好孝顺父母。待醒悟时,父母却已感受不到,且时日无多。
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止不住哭!
今晚阿跳没有移走父母,没有锁门关窗。
想到几百性命系于己身,阿跳知道,自己没资格犯错,今夜必须成功!
阿跳身前黑压压一片,任谁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棺材,又是黑夜,怎能不动容?
借着自己手中火把的映照,阿跳看清了站在自己对面几米处的凶手,那人长得十分清秀,只是眼神犀利、老练,与相貌极不相称。显然,阿跳的出现,让他有些猝不及防,略显慌乱。
阿跳出门的时候,已做好了可能会死的心理准备,所以他现在反倒镇定,心无旁骛。
进院前阿跳已做了万全准备,他在四周的围墙下堆满了柴草,并浇了火油。他的兜里还揣了一根麻绳。一旦凶手反抗,他立刻选择同归于尽,宁死,也绝不能放他出去继续害人。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阿跳开门见山。
“哦?”那人没有想到对方第一句话竟是如此犀利。
阿跳继续说道,“你先听我说,如果我说错了,你可以打断我”,自跳墙进入,阿跳一直站在距围墙不远处。“你就是当年朱望的儿子吧?你没死,两年前你便开始实施,你要为你母亲报仇。”
阿跳将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追查至今全讲述了一遍。
“怪我大意了,我没想到竟有漏网之鱼。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我以为这个该死的朱家庄,早已没有人记得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孽了”那人冷笑道。
“你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阿跳问道。
那人身体微微一震,似乎那是一段永远不愿再触碰的回忆:
十六年前的那个雨夜,他刻骨铭心。当他醒来时,四周一片黑暗,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他马上忆起了火光中肢体扭曲挣扎的母亲,他的嗓子之前早已哭哑,无声的泪泉涌般滴落。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一双未见过世间邪恶的干净眼睛,目睹母亲在自己面前被残忍烧死,这是何等的摧残!
黑暗中他呼吸困难,用小手四周触碰,他发现根本站不起来,没一会,他便知道自己在哪了!
刚才是悲痛欲绝的泪水,现在则是绝望的抽泣。
“我也要死了吗?”他不甘心!
想想母亲的惨状,他必须要活下去,他要复仇!
他半坐起来,头倚着内棺板。他突然想起裤兜里应该有一块袁大头银元,于是赶紧伸手去摸,万幸,还在。这是他姥爷平时爱把玩的物件,被他看到了死磨硬泡、连哭带闹才要了来的,四年前他随母下嫁,一直带在身上,爱不释手。
当真是他命不该绝!
没有坚锐之物,他只能用银币代替,用力的击打上面的盖板,棺盖何等厚重?没一会他的右手便鲜血淋漓,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绝不能停下来。在巨大的求生欲支撑下,他两手来回切换,在黑暗中凭着感觉狠狠的砸向同一个地方,渴的实在难耐时,便喝自己的尿。下唇早被咬破了,饥饿和痛感也在撕扯着他的灵魂,只有两只血手始终在空中挥舞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六个小时?他不知道。终于棺盖被他砸破了一个大洞,泥土随之灌了进来,幸运的是,在埋他们的时候雨越下越大,并没有回填太多的土,胡乱的踩了几脚,村民就都逃回家躲雨去了。埋的浅,未夯实,且大雨冲刷渗漏,他才能侥幸爬出。
雨仍未停,天还未亮,他贪婪的吸着无情人间的空气,连喘带咳。站起身来随手扯下一把树叶塞进嘴里,大张着嘴去接天上的雨水。
缓了一会,他忍着痛用手去回填“生路”,他知道,母亲的遗体也必定在旁边,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心中暗暗对母亲发誓:定要朱家庄血债血偿!
他找了一根树枝作拐杖,转身离去前,他怨毒的望了一眼冷血的朱家庄,口中念道:我一定会回来的!之后一步一挨,向山外的方向挪去。
阿跳听完心中难平,右手重重的拍打在身前的棺盖上。
那人继续说道:我本想着去投奔外公、外婆,可路径复杂,我根本分辨不清,未防将来报仇找不回来,我一路在心里默记山川走势,并在一些明显的大树根部刻了记号。
没有家,我便四处流浪。这些年,受尽了别人的欺负和白眼。但我不在乎,我只为复仇活着!我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人,我有绝对的耐心等,等自己长大。我知道,凭我一人之力,想要一个个的杀掉仇人而不被发现,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也绝不接受他们那么痛快的死去,我要让他们尝尝我当年死里求生的滋味!
他越说越激动,眼中放着奇异的光,阿跳打断他:你对井水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那是一种苗蛊,我偷来的。奇怪,我正想问你呢,你为什么没事?”
阿跳:“我也不清楚”。
这个问题萦绕阿跳心头很久了,他自己也很想知道。殊不知,他没事,那是因为他已中了致命的夹竹桃毒,而此苗蛊阴差阳错的以毒攻毒,不想却因此救了他的小命,且使蛊毒的效果出现了偏差。
“你为什么要放火烧了祠堂?”
他显然为此“杰作”十分得意,“这应该算是你们朱家庄的集体灵魂吧?毁了它,比起要你们的狗命,我想你们应该会一样痛苦吧?我就是要让你们所有人成为‘孤魂野鬼’!”
“那些失踪的人还活着吗?”
“他们就在你前面的这些棺材里,你可以自己打开瞧瞧。”
阿跳问之前其实已不存希望,但当听到确切的死亡,他还是不禁感到心惊、难受。
“后来机缘巧合下让我知道了当年减丁的真正原因,那些死掉的村民,包括我的继父,都是因为他们上山被蜱虫咬了,那虫子一直呆在被咬的人身上,不久这些人便死了,另一些人则是被传染死掉的。”他冷笑着看着阿跳说道。
阿跳明白他的话外之音,也就是说,当年因为大家的愚昧,便硬给他母亲扣上了一顶灾星的帽子。做下如此惨绝人伦、令人发指之事,到头来,竟源于所有人的愚蠢!
可悲!可笑啊!
阿跳并没有将他等同于十恶不赦的凶徒来看待,因为阿跳同情他,尤其是在听到更悲惨的逃生遭遇之后。但阿跳仍有万丈怒火:将这么多如你当年一样年幼的无辜孩子活活憋死在棺中,你怎么下得去手?这样的你,和当年的他们有什么分别?
他出奇的竟没有反驳阿跳。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起初几天,我把抓来的人封了嘴捆绑了扔进棺材,合上棺盖后我便贴在棺壁上听,里面的动静越猛烈,我便越快活!尤其是想到他们的孩子间接死于他们自己之手、死于他们自己的杀人手法时,你永远想象不出我有多畅快!可是后来....,后来随着我处理掉的人越来越多,我再也感受不到兴奋,我不再听。我不要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