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小丑，就不得不说位于临海市历史博物馆里的那几幅诡异的壁画了。上面记载了一段创世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小丑创造了宇宙，创造了世界。是他塑造了大地，也是他幻化出了天空。

在创世之初，小丑造了人。

在创世之后，小丑又在人间留下了天使。

他对天使们说：“尽情的去爱吧！爱这个世界，爱世间万物，爱所有人类。不要去管爱的理由，也不必去管爱的结果，只要一直去爱就好。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们告诉我你们不再爱这个世界了，我就将它彻底的毁灭！无论是飞鸟也好，无论是走兽也罢，我会将给你们带来‘恨’的一切都毁掉，都消灭！”

长得像是小丑一样的神就这样离开了……

天使们开始自由地爱这个世界。

他们爱飞鸟，爱走兽，当然也包括人类。

人类见到天使，看到他们美丽，就说：“来，做我的妻子（丈夫）吧！”

天使爱这个世界的一切，于是就同意了。

人类见到天使，发现他们可以变出世间万物，就说：“来，天使带给我财富吧。”

天使爱世间万物，于是就同意了。

人类见到天使，看到他们可以不眠不休而且力大无穷，就说：“来，天使来为我工作吧。”

天使爱世间万物，于是就同意了。

从那以后，天使们白天工作而晚上还要服侍人类。平日里人类没事就跑到天使面前许愿，天使们每每都会满足。

时间流逝着。

突然之间，有一个天使说道：“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当然是因为我们爱这个世界啦”

——另一个天使回答道。

“可是为什么我们要去爱呢？”

没有天使回答……

“就算要去爱，我们为什么要单单对人类付出这么多呢？”

天使们开始嘀咕……

“我真是受够了！我不要在这样工作了，还有我觉得人类真的很恶心！我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们。”

天使们乱了起来。

人类走上前来，惊讶的看到天使们没有在工作。于是就愤怒地拿起树枝抽打他们。人类已经被天使服侍惯了，他们将这种“服侍”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东西了。而当这种“理所应当‘消逝之时，他们便变得怒不可遏起来。

被鞭打的天使转瞬之间就将眼前的人类撕碎了……

——啊！对呀！我们是拥有这绝对的力量的一方。

天使们躁动起来了。

——爱的理由是模糊的，恨的理由在此时却无比的明确。

天使们放弃了没有理由的爱，选择了明确的恨。他们不止撕碎了眼前的人类，进而开始屠杀所有的人类。

——这时小丑再一次的出现了……

——他问天使们：“你们还爱吗？”

天使们回答：“爱？我们不知道什么是爱以及为何要爱。”

他又问：“那么你们现在恨吗？”

天使们回：“恨！而且我们知道为何要恨。”

小丑露出了愉悦的表情，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

“恨？那么究竟是谁带给了你们仇恨呢？而你们有仇恨谁呢？”

天使们回答：“人类！是他们带来了仇恨，而我们所憎恨的亦是人类。”

“哦！那么我便要履行我的诺言了——将这个世界彻底的毁灭！”

——小丑快乐的跳起舞来。

“住手！我伟大的神啊！我肯求您……”

——一位尚在地面上的天使跪了下来。

小丑低下头颅俯视：

见到有一位天使正跪在地上向他祈祷，而在天使的背后有个人类正在用荆棘不停地抽打着天使的脊梁。

“啊！伟大的神，我恳求您宽恕这个世界。”

“为什么？”

“因为爱！”

小丑没回应。究竟是这个理由说服了他，还是他觉得这个理由太过于可笑而不想回答呢？

——没人知道。

“我爱这天空的飞鸟。您毁了天空，我便再也见不到飞鸟了。”

“那我就只燃烧大地与海洋。”

“我爱大海里的游鱼，您毁了大海，我便再也见不到游鱼了。”

“好！那我就只燃烧大地。”

“我爱这地上的蛆虫，您燃烧了大地，我便就再也无法见到那蛆虫了。”

小丑沉默了……

众天使议论了起来。

“那就这样吧！我不毁灭这天空儿，因为飞鸟；我不倾尽这海洋儿，因为游鱼；我也不燃烧大地，为了那蛆虫。我独独只撕碎那群人类，这不就可以了吗。”

小丑欢快地唱起歌来，众天使愉快地在天空中飞舞……

“那……那如果我说我也还爱着人类呢？”

小丑又一次沉默了，众天使们也愤怒了……

跪地的天使依旧在苦苦的哀求，而人类依旧在抽打着他的脊梁……

“你还爱着人类？可是这里除你之外的天使们都恨透了那个种族，你觉得仅仅凭你一个人就可以让我放过那群恶心的东西们吗？”

“啊！神，请您拿去我永恒的生命与不朽的身躯吧！我愿用它们来换取您对人类的宽恕。”

小丑收走了他永恒的生命与不朽的身躯，但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啊！神，请您收走我那神奇的法力吧！我愿用它来换取您对人类的仁慈。”

小丑收走了他的法力，但是依旧没有同意他的请求。

“啊！神，请您拔取我这洁白的翅膀吧！我只求您能饶恕人类的罪。

小丑照做了，但还是没有同意他的请求。

这是天空之中的天使们竟也都跪了下来，哀求小丑。

小丑问：“你们也要为人类求情吗？”

天使们言：“不，当然不是。我们恨透了那群卑劣的东西，怎会为他们求情。”

“那你们……”

“我们只是可怜那地上跪着的我们可怜的同胞。我们恳求您放过无知的他吧，他只是还没彻底地认清人类。只要他认清了，他就会明白那是一种多么卑劣的东西。”

小丑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对着跪在地上的天使说：“那这样吧，我把处置人类的权力交给你。从现在开始，我会问你三次，如果你的答案都是‘爱’，那么我就放过人类。”

这时，最痛恨人类的天使们走到小丑的面前。

“啊！伟大的神啊，切勿放过那群可恨的东西们啊！他们不配与飞鸟分享这片天空，也不配同游鱼们一起拥抱这片海洋，甚至他们站立于大地之上都是对同在地面上的蛆们的侮辱！”

“可是你们看看，在那大地之上，你们的一位同胞还抱着那没有理由的爱不放。看他的眼神，他早已抱定了要同人类一起走向末日的决心。难道你们要我连他一起毁灭吗？”

天使们痛恨人类，但是他们亦是不忍看到自己的同胞死去。他们向地面望去，看到依旧有人类在抽打着自己的那位同胞。片刻思量过后，他们便对神说：“神啊！你就请您让他早一点人清人类吧！”

小丑问：“要怎么办？”

天使们：“请问伟大的神，我们的那位同胞有什么爱做的事情吗？”

小丑说：“他真诚，喜欢说实话。”

天使们便说：“那就让人类只去爱谎言，而对暴露他们缺陷的真诚表达愤怒。”

小丑说：“好。”

此时尚还爱人类的天使感到抽打他的人类用的力更大了。

小丑问他：“你现在还爱人类吗？”

“爱。”他咬着牙说道。

天使们又说“无所不知的神啊！请问我们的那位同胞最爱做的事是什么？”

小丑说：“无私，喜欢奉献而不求回报。”

天使们便说：“那就让人类的贪欲永无止境，这样的话，人类对他的剥削将总有一日超出他所能做的奉献。”

小丑说：“好。”

此时尚还爱着人类的天使的皮被人类的荆棘抽破了。

“你还爱着人类吗？”

“爱”天使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啊，神啊！快告诉我们。我们这个同胞还有爱做的事吗？”

小丑说：“他还宽容。他宽恕‘恨’，宽恕不公，宽恕虐待。这也是他至今都不去恨的原因之一。”

“好的神，那就请您让人类将宽容是为软弱，并让他们无止境的去欺凌软弱。这样的话‘恨’便会在我们那可怜的同胞心里堆积，早晚有一天会超出他所能容忍的极限。”

“好。”小丑回答。

众天使向下望去，看到已经连骨都被人类敲碎的天使还是没有露出恨的眼神。他们便再一次的向神请求：“神啊！我们的那位同胞还有什么优点啊！请您告诉我们。”

“有。他还有一颗纯洁美丽的心灵，那是我赐予的。他心灵的美丽胜过这世间的一切珠宝，超过这世上一切可称之为美的花朵。”

“好的，神！那就请您让人类只爱美丽而虚伪的外表，而不看那纯洁美丽的心灵。让他们是美就视为善，是丑就觉得恶！”

“好。”小丑再一次答应了。

但是这回小丑只是看了一眼地上还在为人类祈祷的天使，没有发问。他将处决人类的权力交给了这位天使。小丑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这位天使说“恨”的那一刻，那时小丑便携天使们重来人间，并亲手敲响人类的丧钟。

壁画的故事便就到此为止。

“所以那个‘小丑’就是神吗？”

——我问道。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是某种类似于神的东西，一种源于古老人类想象的产物。”

“人类想像的产物？从这个答案看老馆长着实是一位无神论者呀。哈哈。”

“嗯——嘛……算是吧。哈哈哈。”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那就是为何他叫作小丑，这不是一种源于西方的滑稽剧演员吗？”

“哦！这个问题。其实是这样的，你也看到了，壁画本身其实并没有文字。边上的故事是很久以前有人写上去的。但是根据目前考古学家的研究，文字与壁画之间相差了大约1000年之久。也就是说壁画和文字并非同时代的东西，文字是后人加上去的。而就算是这个文字最早的时候也是残缺的，尤其是对于‘小丑’的名字的部分更是完全空白的。换言之最初‘小丑’是没有名字的。但是因为壁画上的‘神’的脸着实与‘小丑’很像，然后来着参观的孩子们便就将之称之为‘小丑’。后来因为便于展览和讲解的关系，官方的修复员们也干脆采用了这个名字，便就在简介上将壁画里的神称之为‘小丑’。”

“原来如此……”

——我唏嘘了一会儿。

“哦——对了。既然你大老远来了一趟，光是让你看看壁画就着实太委屈你了。这样吧，你既然对于‘小丑’这么感兴趣，那么不知你有没有时间听我讲述一下我家口口相传的一个故事……”

“哦？”

——我来了兴趣。

“是这样的，这个故事其实是壁画上的故事的延续。是老一辈人口口相传的东西，在临海市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老馆长解释了一下，便就开始给我讲述那个故事了。

话说失去一切的天使被孤独的放逐在了人间。他拯救了人类，但人类一点也不感激他。小丑剥夺了天使美丽的外表，而人类又是那么在乎外貌的生物。成年的人唾弃他，幼小的孩童向他丢弃石块。

天使很真诚，但是人类又是有着缺陷的生物。天使难免会直言出人类的缺陷。人类便就更加厌恶天使了。他们殴打他，鞭挞他，虐待他，折磨他。

有一日，天使饿昏在地。他早就没有神力了，他变得像人类一样弱小。他需要食物，需要喝水。但是没有一个人类来帮助他。

——但是天使依旧选择了原谅，憎恨始终没有战胜他的善良。

日复一日，天使便就只得趴在地上，任由风吹，任由雨打。但有一天一位孱弱的老人走到天使的面前，放下了一碗水和半块馒头。

“吃吧，可怜的孩子。虽然寒酸，但是这也是我仅有的一切了。”

——老人虚弱的坐下，抚摸着天使的雪白的头发。

原来老人是被自己的孩子抛弃了。

后来天使和老人辗转来到了一片临海的土地上。天使对老人说：“我快要死去了。但是我很担心小丑会在我死去的时候来毁灭人类。这样，请您每天到海边捡一些美丽的石头，然后放到我的身旁。在我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请您将刀插入我的心脏，让我的鲜血将那些石块浸满。然后您就可以吃掉我的心脏，那会赐予您永恒的美貌有生命。这样以后请您游走于这个世界，将那些被我鲜血所染红的石头放在您认为最为纯洁的地方，他们会幻化成人。这些人都是我的化身，他们拥有最为纯洁的灵魂。只要这些人中还有一个人选择‘爱’，选择‘善’。那么小丑便就不会毁灭这个世界。”

“可怜的孩子呀。我会照着你说的话去做的。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守护人类？他们那般对你，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去这般守护……”

“您在说些什么？这个世界上不还有像您这样的人存在着吗……“

——天使抚摸着老人干瘪的脸颊。

老人看着天使，落下眼泪。

“孩子，事情我会做的。但是永恒的生命便就算了。我并不需要那种东西。你的心脏我会将它埋在这土地里，与你的躯壳一起。”

天使笑了，笑的与往常一样温暖。

“不——不，老人家。让我用最后的生命再为人类做一些微薄的贡献。您将我的骨与肉洒在这片土地之上。它们将化为肥沃的土地，美丽的花朵。还有我的心脏，我还是希望您可你将它吃下，因为那些工作没有一个强壮的身体是无法完成的。很抱歉，但现在了我还要这般麻烦您，我本希望自己将这些事情做完的，只是……只是我的身体已经不容许我去做这些事情了。”

老人闭上双眼，默默地点了头。

“我知道长生不老对您而言是负累，是诅咒。那请您在我死后取出我的脊椎，磨成尖锐的长枪。在您完成我那不情之请之后，它将给您以安宁。”

天使的眼神显露出了疲倦，声音变得虚弱起来。

“记住，尽量把石头放在纯洁的地方。因为纯洁的灵魂也一样难以避免的被污染被诱惑。还有请您告知人类，每年的要为小丑举行祭典，分为夏祭与冬祭，以显示人对于神的敬意。我们不过是小丑的玩具而已。惹怒小丑的代价是任何生灵乃至宇宙都无法承受的。”

老人再次点头。

在天使去世后，老人按照天使的嘱托行事。他吞食天使的心脏，获得了永生。他走遍了世界，将带有纯洁灵魂的石头播撒。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又回到了那片土地，那片天使死去的土地。

老人望去，发现这里已经建立起了一片村庄。他便走向村庄，自称为巫师。他当着众人的面将由天使的骨磨成的粉撒到地上，又将由天使的肉制成的泥混入池水。撒了天使骨的地顿时换发生机，混了天使肉的泥的湖顿时变得清澈无比。

见证这一切的村民将老人奉为神明。老人成为当地人崇拜的对象。但这不是老人的本意。很快，在老人觉得时机成熟之后，他便将天使的故事以神话的形式讲给众人，并命令他们为小丑献祭。人们早已认为老人是神明，便立刻同意。

在见证了两次小丑祭之后，老人便回到了天使死去的地方，掏出那把由天使脊椎制成的长枪刺穿了自己的心脏就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随着时间的发展，村庄变成了县城，又由县城变成了大都市……

“所以这个城市就是临海市喽？”

“对！”

——老馆长和蔼的说道。

“嘛……这就是临海市小丑祭的起源。”

“那么这个祭典从一开始就叫小丑祭？”

“不，就如同壁画的故事一样，是后来人起的名字。原来的祭典就只是叫‘夏祭’、‘冬祭’而已。”

怪异的传说，诡异的故事，以及这独特的文化。——这就是临海市，也是许多故事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