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者—魅步杀伐
作者:夜半追星 | 分类:游戏 | 字数:44.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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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如入其境
陶氏一夜风光如焰火绚烂夺目, 却也短命无比,不是奚王薄情,也非风情不足, 实在是再合理不过的由头——月事来临。往日无人理会的私密事, 却如今宣扬在府里各处, 无不嘲笑陶氏福薄, 时运不济。连奚王也叹怎的这样巧, 那一夜又把他同过去那冷冷的往昔、他无限遗憾的往昔相联系,却用了最温暖的语调从他身体里唤醒。
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预见,那夜的一切都不会顺他的意再来一次, 当他起身,陶氏毕恭毕敬地服侍他, 带着疏远而寡味的笑容时, 他便知晓, 有些事终究是一种短暂的际遇。但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痛恨却也习惯这种陶氏这样疏离的笑容, 奚王苦笑,原来他谁也不习惯了。今夜,还有何处可去?
霍王妃身体不适,奚王望了望高挂的灯,红暖异常却依然清冷。他摇头, 幼蕊你始终贤良。。。或者还是怕我么?举步, 轻响, 地上的影子长长, 霎时, 一个身形消瘦,面色红润, 肌肤康健的少年从他这略有年纪不复少年的身体里破壳而出,还是那盘龙金冠,点翠腰带,暗金蓝的锦衣扬撒着飞奔过娴雅的桐木廊子,欢快地一个旋转向转角处那抹淡淡如水雾的素色身影跑去。奚王惊喜地向前走了两步,摇晃了眼,一下那淡淡的身影如烟挥散,少年惊恐而立,啊的一声也碎裂不见。
灯笼落地的声音,家丁慌忙围住了奚王,左右探查,始终无异常。“王爷。。。可是见着了什么不妥?”一个年长的管事上前恭问,奚王这才清醒过来是自己惊叫一声惹了疑猜,忙挥手,“无事,本王眼似花了。”
“王爷,”管事谨慎地回禀,“王爷想是乏累了,这天也凉,路且不短,小人看此处是任妃院,任妃一向温良体恤,王爷不若就在此歇息了吧。”恍惚中的奚王无意识地唔了声,立时又人通传过去,管事重又起了灯笼,亲自领路。
任芝任侧妃在那西苑一个院子中住了多年,山石错落,布局清雅,四时多变幻,奚王多久不来也陌生四顾,他走过那廊子,刚要往正门去,廊边一个小门吱呀一声缓缓而开,奚王慢慢转过头去,看到了一盏昏黄的灯。
灯下一只素手轻握,只着了素色的缎子夹棉长披风和绣花外衫,斜梳一髻,半散了长发,任芝一个人站在那里迎他来了。
“那公子俊逸出尘,相貌堂堂。。。竟真遇着了那只鬼。。。”月上轻声地给霍王妃讲起那迷幻的故事,炉中的烟冒着,霍王妃周身微抖,一个念头闪过,她想,王爷该到别处去了吧,然后又沉进了鬼怪离奇的迷雾里。
风吹开任侧妃的披风,下穿的长裙翻飞,发也几丝飘动,奚王看见她的唇嫣红,脸却青白,任芝啊,越发的单薄了。
“鬼,却是女鬼,长发素衣,面色犹如白玉,不似活人润泽血色。她的唇红艳欲滴,她的面目姣好如花,她的身姿柔若无骨,她的年纪不似只十八,但却真美。”月上的声音透露着公子遇美的惋惜,可惜死去化鬼。
奚王走过去,满脸的冰寒也被那柔柔的双眼化开了一角,“怎的不多着衣?”他问,“服侍的人呢?”任氏靠进奚王的怀里,“妾着急,就先来此等侯了。”她抬头,隐隐也有了细纹,奚王不忍心多看,他的怀里仿佛塞进了一块冰,他终于拥过了任氏,向上房里走去。
“那单衣之下若有似无的玉色肌肤,如何能不从,那公子拥过了鬼女,荒野之中的片刻温柔也能暖活了半死僵虫。。。可笑半刻前却还念起那心上的女子。。。”月上冷冷的声音透着冰寒。
奚王静静地看任氏为他净脸宽衣,无限的柔情款款,她做完了,就这样抬着头看着他,柔柔的看殷殷地盼,整个人沉静得令人有丝忧伤,好像他不回应她,下一刻她就会静静地死去。奚王心头一叹,“妃妾与我同饮吧。”
饮酒,可以重复着同一种酒,重复着同一种心情的却很难。然而奚王很多年里都自饮自酌地重复着一种心境,无论怎样喝,他也不能再有第二种心绪。眼前金黄的菊花酒,很像天子起驾那高举的华盖仪仗,又像那一道绝望的谕旨,绝望,奚王喝出了无法排遣的绝望。他笑了,为什么从无人知会他,原来绝望也会温暖,或者是冷到了极致后,周遭的一切都相对是暖的了。
越来越热,奚王扭转着头颅,想要将领口松一松,任氏的脸烫红着仿佛全身着了火,她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去。
霍王妃仿佛身在火炉,她鬼魂一般僵硬的身躯被那少年公子拥着,如一块冰石正被软软的被融化掉,害怕,真怕,可那不是个女鬼吗?怎么害怕的却是她?霍王妃只觉得自己伸出了长长的指甲轻轻地攀上那公子的背脊,她的嘴角上翘着,媚眼飘忽着,身体却抖动着,害怕男女之事吧?连鬼也怕这些男人贪婪的需求。
可霍妃越是害怕就越想听下去,即使将要到来的定叫她惊悚害怕也还要听下去。奚王却听不下去了,他热得无法安坐,任氏的劝酒全如虫蚁嗜咬,他通红了眼立起身良久沉默,任氏惊怔,呆呆地望着他:“王爷。。。怎的了?”奚王扭曲的身体仿佛有着极大的痛苦,他一双手却死死抓住任氏的肩膀,力气大得快要让她死去一般。
霍王妃突然就心跳得厉害起来,明明能感到那鬼女凌厉的杀气,那公子如一伸手就可掐死的蝼蚁,她能感到手里的指甲如蔓草不受控制地疯狂长,瞬间就要将他包裹、勒死。可那双手,她却怕了,颤抖,退缩,让死去人都害怕的手。可月上的声音就如绳索一般死死困住了她的感官,她骄傲的身躯不能动弹,一声不能吭地僵在那里。她能看见,月山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飞出,用扭曲的怪模样在空气中组成了一个可怕笑脸,直接向她乌泱泱地奔来,呼啦一下淹没了她,然后拆分开来,如蚁虫一般慢慢地爬进了她的衣衫,直到肌肤,然后不停地爬着。
霍妃就要崩溃般,圆睁了眼,好像立时就要大喊。“别怕,娘娘。”月上的温柔劝慰,“只是个幻觉罢了。娘娘金贵,这样的事如何也不会落到娘娘身上去。”说完又在香炉里加入些香料细末,往霍妃身上加了件狐皮斗篷。霍妃不那么冷了,可那深入衣襟的虫蚁似乎也被暖得快活了许多,爬得更欢了。再看一眼,一切都是如常,她的人生本来就没有这样那样的变数,这一生,她只能这样过了。
奚王一把将任氏带到在地上,他用通红的双眼看着她,仿佛看一团马上就要死去的肉。任氏在发抖:王爷,王爷,你,怎么了?妾可是做错了什么了?
可奚王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他只感觉到了有一股冷气从骨头里面透出来,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头脑里,搅合着他无法思考。真想死去,真想让她死去,那种冰冷,都承载在女子的身上,她们是阴柔的狠厉的恶鬼,她们身上带着最刻骨的冰冷。
王妃是那么的冷,她也是那么的冷,就连这柔柔弱弱的任氏也是冰冷得让人发狂,她怎么不走上前来服侍我,我痛苦到如此,她却一味躲避?
奚王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他头痛欲裂,身上寒冰如有千年,他喊叫:过来,快过来。他期待任氏赶紧地过来,用她的体温将那寒冷驱离。哪怕一点点也好。可是任氏却没有,她吓得瘫倒在地上,嘴上喊着王爷,你怎么了,妾很害怕,双腿却一点点带着她往更远的地方移动。
奚王当然不知道现在的他在任氏的眼里仿佛一头受伤欲疯狂的野兽,随时随地准备撕裂上前的任何人。他通红了双眼,强忍着身上的不适上前,一把抓住了任氏,任氏的一声尖叫响起,随即又消失。
我冷,我冷啊!奚王通红的眼中只有漫天的风雪,他跪在风雪中用双手拼命地刨挖着,仿佛只要再一点点,他就要挖开这厚厚的积雪,而积雪的下面便是温暖的大地,温暖的身体。
只要再一点点就够了,他感觉手指上的阻力越来越大,他碰到了硬硬的软软的湿湿的东西,可是他连一点都没有犹豫又继续开始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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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还要来纠缠着我?” “放过我,放过我!”已经发乱声嘶的男子,压在虚无上,衣袍甩在石头上,一地的凌乱不堪。他脸上同样凌乱不堪,血肉已经模糊,那是任谁都会害怕的伤痕。
“哈哈,哈。。。”山林里回荡着娇媚的笑声,长久不断,“我的郎啊。。。”女鬼的笑声柔柔的,却令那男子流下了悔恨的眼泪,一滴滴穿过了虚无打在石头上,一下又消失殆尽,可他却没有停止奔逃,眼泪就像风中飞舞的雨滴,脸上的伤痕被扑面而来的细密的风沙给填满了,他一整个人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沙鬼。疼痛细细密密地在伤口里冒出来折磨着他。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男子突然喘不过气来,脖子上被卡住般无法呼吸,“郎啊,你要的奴都给了,即使奴怕着,也都给了。”女鬼的声音凌厉而凶狠,“郎可知,奴是给了定要得的。郎得了,郎就得给。别怕,你能给的至多也不过是一条命了,再不怕奴会多要郎什么了。”
男子的手突然像被什么控制了一般,在他自己惊惧的眼神中不管不顾地死命的往他的脖子抓去,嘶啦一声,一条红红的血线,再一条,直到脖子上都看不到完好皮肤,可脖子上的力更重了,男子的脸青脖子红身白,颜色分明的三段,好像一个怪物,半点也看不出曾经的英剧模样。
他想到了死去的父母,死去的妹子,和那未过门就死去的心上人,“哼!”脖子上突然一轻,男子剧烈地咳,“郎啊。。。”女鬼哀怨的声音响起,“如何还想她呢?奴不好吗?”“郎还欠奴这最后一次。郎啊,奴要郎明媒正娶那一纸婚书。。。”女鬼的虚无身体化成了血肉清晰的□□,她的声音里有着极力的温柔,“郎莫怕,莫怕。。。”可男子的眼泪如雨一般混着那血水打落在地上,点点如梅,女鬼温柔地低头,长长的指甲退去,化作了圆润的粉色,她温柔地抱住了男子:“许了奴吧。”
啊~~!任氏尖利的声音一下喷薄而出,疯了,王爷疯了!她的身上火辣辣地疼,奚王还在不知死活地开挖。“王爷!”任氏使力扭动开身体,撑坐起来抱住奚王求着 “王爷,饶了奴吧,王爷!”
“不许,不许!”
“不许碰我!不要碰我!休想!休想!”男子疯了一样扑咬在女鬼的身上。
“不许动,不要动,”奚王狠狠将任妃按住,死死压过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臂横压在任氏的胸前,任氏恐惧地吐出了肺部残留的气息,挣扎得更凶,她呜咽着眼泪直流,奚王蛮力的一个掰折将她的双手扣断在床头雕花格里卡住。
痛得已经无力出声任氏看见,奚王的眼都红了,亮闪闪,仿佛有泪光。奚王的眼里飘过那镶嵌着宝石珍珠的博山香炉,黄金镶边的扇面,火热的眼睛和孔雀毛织就的大毯,檀木上的玉璧,落在角落的金球银锭,奢华迷离得令他头晕目眩。他死死用手在她的身上抓挠着,皮肉翻滚着血珠,但他却仿佛将那当做根本不是肉,而是幼时在先王面前必须要摔打在地的习武木人。他狠狠地从喉咙里滚出一句:“别动,鱼儿,不许你动!”
任氏只觉得心脏跳得那样的慢,越来越慢,她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安静,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越来越安静的四周里慢慢越来越轻。
她的胸口有一个大洞,奚王的手探在里面不停搅动。
不许!男子哭叫着,女鬼脸上瞬间变得扭曲而仇恨。在她冷冷的笑声中,他发现了自己的□□渐渐的隐没,梅花点点滑落着染红了石头,女鬼凄凉的嘴角最后幻化为一丝笑意飘散,疯狂地用恶劣的刑罚搅动着他的血肉,无所不用。
她俯下身如野狗一样咬着,血肉四溅,男子仰着头长啸一声失去了知觉,女鬼呸地一声吐出了一团,低下头,嚎叫地啃咬上去。这就是人与鬼最后的结局。
霍王妃仿佛身上已经变成了石头,故事里的那场景如同真的一般在她眼前回转。她看见男子的皮肉在自己的身上碰撞厮磨,如同农家磨豆汁的大磨,在驴的蒙昧的脚印中慢慢冒出了浆汁,热乎的肉泥越磨越细,直到如细流般流过了她身体的沟槽,落入泥土里消失不见。她看见那男子抬起了胸,清晰可见的白森肋骨新鲜五脏,好大一个洞口,最后化作口齿间温腻残碎的糊沫子。
一瞬间,她像纸张一般被剥离了那石头,只看见那女鬼的身影飘飘忽忽地到了她面前,一派温柔地道:“郎啊,用你那血肉还了奴来!”她眼里冷冷的凶残,一只手按在胸口上,霍王妃看见,那颈项下分明是一个如枝叶蔓延状的青紫伤痕。。。锵叮的一声,女鬼发飞开,影魂消散。
王妃的眼睛恢复了清明。
“人不能妄想不该得到的东西呢。。。那男子向女鬼所求的腾达诸侯的富贵、遮挡一方的权势、独领风骚的才华、十年的青春不老和与女鬼的极乐都得到,却失去了父亲、生母、疼爱的幼妹、心爱的女子及自身的性命。”月上的叹息,“得到不该得到的,就该失去本来拥有的。常人拥有的也许本非所愿,因此殷切追索心中所求,却忘原本所有也是不能失去的呢。”
霍王妃幽幽道:“那岂非这一世都不能有所希求?唉,”霍王妃一叹,“得不到一生中最想要的一切,徒然拥有再多也是虚无,还有何生趣?”
她抬头望进了月上充盈着辉光的漆黑双眼,那样灵动和纯净,月上却笑了:“那要看此人是否担当得起那些失去的,或者那些失原本就不在他眼里。若是那男子选择了娶那女鬼失去一生幸福而保有富贵青春,那这也就不是什么故事了,也许只是个通篇称颂和艳羡的传奇。这世上也有连命也能舍弃去追寻的东西,从不稀奇。”霍王妃心下有所思。
月上轻轻推开了窗,风吹散了房中那阴郁鬼魅的香雾,“王妃若真亲见了那女鬼会如何呢。。。”霍王妃但笑不语。“会求什么呢?”月上在心底问,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画卷,那位在夜间行走的男子,在旷野中回头,轻轻应答女鬼的一声呼唤,女鬼低头的温柔,也如常人女子般,一样充满了对恋人的期待。最初,他们的相遇,却都是满心欢喜。
冬夜里,一盏孤灯将影子拉得长长,月上默默转身看过去,一名丫鬟悄无声息地跟着她,不近不远,根本不在乎她知晓,却连她的影子也不敢踩踏。月上一挥衣袖,灯光恍惚,回身接着走。廊子旁静立的花木仿佛千双眼盯着,却残忍得没有一丝声音,任凭你猜忌怀疑,心头混乱。丫鬟默默看月上回了那间屋子里,脸上哀戚慌乱,终于还是咬牙跪在了门口,“主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丫鬟恭敬地进去,门关上,一个头磕下去,贴在冰冷的地砖上,“我不能离开他。主人。。。成全。”月上看着她发上飘摇的一朵残花,余香尚存。得到了就得失去,谁也不例外。
“鸣蓝,”月上缓缓地在屋里踱步,“他,本不是你该得的。”
“成全你痴心只能是你自己。既如此执着,去认出他吧,也让我看个结果。”那丫鬟正是尾随潜入的鸣蓝。看着她离去的影子,月上轻讪:“执拗,也不知最后结的什么果,可我还是想知道呢——你我是个什么结果!”她转身,对着阴影中说:“今夜我身乏,怎的,你且不累?”
阴影中剥落出一个窈窕娉婷的身影,金银饰物突然闪耀迷旋的光辉,仿佛由黑暗生出了光明一般神圣的姿态,高傲的眼神带着挑逗,冶艳的腰身媚与端庄两相宜。那身影站定了,眼里的光华更是令室内一亮,便直直不避讳地盯住了月上。
“陶侧妃娘娘”月上突然笑起来:“如何不安养那葵水去?”那双美目一丝恼怒,披帛轻挥人已行至榻上婀娜一坐,整好衣袖斜了脑袋:“今日先生给王妃宣讲书生与女鬼的旧事也乏得紧,怎不知我家王爷厉害?”她转过身似是赌气孩儿一般嘟嘴:“叫你说说都累,况且我,能躲且躲了。”月上无话,静静与她对视。
陶氏终于别开脸长叹一声:“是你啊。。。”
“是我。”月上答。“如何能不是我。”
又一叹,“走吧,我不想杀你。”陶氏的声音都透着杀气。
“走?”月上嗤笑一声,“又如何能不杀我。”
陶氏抬头,眼里一片冰凉:“既然活着,为何不好好活着,闹出这动静。”她走到月上面前,仔仔细细地看遍,“你,不似从前了。。。”话里透着凉意,“挨过一遭,难道——不够?”
“小——”
“叫我月上。”
“月——唉!”陶氏幽幽的愁绪,“我只是想见你——仅此而已。”
月上冷哼一声,“见我?为见我而来杀我?”,她鄙夷地扫过陶氏的全身,“怕是为你那点嗜好来吧,瞧这皮囊果真是好的,饶,你很美,用陶瑞怡的脸,却比她美,可谓炉火纯青。”她一笑:“可顶着这如花容颜,你也杀不了我,如此不如早早退去做你那黄粱美梦!”
“梦——?”饶咬着牙,心头大恨:“为何你们都说我在做梦,为何你们都要这样看我?梦,什么是梦,什么是真,我得到了,我实现了,为何不承认?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饶的声音突然诡异的尖利,陶氏那张脸也跟着扭曲丑陋起来,她的身体突然拔高,纤纤双手愤怒地盘剥着那金丝银线的衣裳,流光飞舞,金银落地,满屋散乱的珠光慌张了人眼。
月上扭过头,一挥手,屋外的黑色藤蔓无声地将屋子包裹隔绝。
“你看啊,”双手捧在胸前,衣服挂在腰间堆积如灯笼:“我有多美啊。”
她陶醉得托起长发,低头看着,“是我自己的。这张脸是假的,可皮肤是我自己的,你看呢,你摸摸。”她走过去抓住月上的手,将那冰凉的手按在自己的肌肤上游移:“是我的,是我自己的。”月上只觉得触手一片的滑腻柔软,在冷冷的空气中还有些小颗粒突起,她的手突然死死定住再不能移动。
饶死命地拉动那手,终于无法留住,她爆睁了眼,看到的是月上寒冷而无任何表情的脸,以及毫无动静的僵硬身体。在她身上的手慢慢的收回,她用力地想要按住,可在月上冷酷的目光里,那手一点点脱离了她的禁锢,收了回去。饶双手空握在胸前,她失落却怒吼:“你们都这样轻贱地看我,连你也是!”
“不,”月上冷冷一笑:“我根本不看你。”月上伸出手,在饶的胸前一推,饶的身体跌了出去,她灵巧的在空中腾跳一下,光着上身,腰间散开的衣裙如花一般开放,又缓缓落地。一个屈身抬头,脸上的愤怒隐没,取代的是不可思议的妖媚表情。
“呵呵,哈哈。。。”饶笑着,“我忘了,这皮囊比你美呢,莫非,小烯入了人世也学多了妒意?”她自顾自歪着头言语:“还是这样的小烯好呢,能妒忌我的美色,就如寻常女子般。”她喃喃自语久时,突然一笑:“我不想杀你了。”
月上深深地皱眉,“休以为杀了陶氏,偷去她的脸孔,自己就真是美人了,不过一具臭皮囊,我倒想见识见识你如何杀我!”
“你生气了,呵呵”饶抿嘴一笑,整个屋子都在摇晃般,碗盏桌椅都移了位。“生气真好呢,小烯。”她缓缓地穿上衣裳,旁若无人的对镜梳妆,“上面有令不杀也可,反正,”她戴好了明月铛,“只是个不合格的,”她转身看着月上嬉笑着一字一句:“活再长也掀不起大浪。”
“别找借口。规矩是我们不得亲自动手相残,只假借他人手行事,你,只——管——来。”月上也笑,却笑得张狂:“规矩也是对手必为相当,用你对我这不合格的,你且不得多好。他们,也只把你用作这次第了,哈哈。饶啊,你一直都不合格,从我在如此,我离去再回来也是如此。你需记得,连我,也不多看你一眼!”
饶美目生刀,片刻她笑得得意:“小烯啊!我不生气,绝不!我也知你也喜看人生气的。我知你从来不得开心,如今,我只让你生气便好,我要看你脸上恼恨的疯狂,从今儿起,我会让你一切皆不如愿,我要让你重复那地狱里的痛苦,一日不得解。让痛苦在你身体里发芽生长,冲破你的肌肤,破碎你的血肉,将你吞咬殆尽。让你活着,活着,哈哈哈!我要你活着,就如从前一般活着。。。哈哈哈哈。。。”
月上的眼已经发红,她眼里全是血色的烟雾,耳中飘荡的全是漫山扭曲凄厉的哀嚎,她的肌肤犹如有万把刀尖残忍的游移,可却还听见了那微微的一声嬉笑。她在发抖,全身都在抖,极度的恨意在她胸中汹涌着,她闭上眼,刻意地冷静,一下红色褪去。再睁眼,眼中是一片清明的冷淡,饶一怔,却听见月上轻轻叩打着桌子的声音,一下一下极有节奏,组成了一个个迷幻的漩涡将整个屋子包裹充溢,连拦在屋外的黑色藤蔓也跟着节奏一下下扭动跳跃,活泼的沙沙声一片。
月上的神情越来越愉快,不知不觉饶的心神也激荡着,跟着那节奏和拍地跳动,一会是愉快,一会是沉静,一会是忧愁的哀叹,一会是悲愤的叫嚣。饶眼里的月上越来越模糊,那音符像一张网将她牢牢地网住,一瞬间她头脑一片空白。
但,只是一瞬,饶已经强行跳出了那迷音。她强压了惊怒:“哼!这般对我何用?休小看我。”
月上手上拈着一片黑漆漆的叶子,嫣然一笑:“我也不想杀你,何必怕。饶,打赌吧,若你让我不痛快一次,我便输你一个愿如何?”
“哼,你究竟也未真正承继巫祈之力,只怕你输不过来。”
“将这残躯截断了输你却还做得。”月上面无惧色,“呵,你输,当如何?”
“我,我如何能输!”饶怒目相视。
“哈哈哈,知你爱惜那皮肉。我也不要那臭皮囊,你输——”月上逼近了饶,直直盯着她一字一句:“便输我一日的差遣。”
月上看着饶端庄地拖曳着长裙缓缓走上长廊,一步,三步,她微笑着转过身,一步,三步,突然两人同时转身拍出一掌,一瞬间,在两人之间半空上结出一个淡色的光印,然后如星光一般点点分裂进两人的手掌中。
“誓约之结!”饶的声音。
“半年之期!”月上的声音。
“背约者死!”“背约立死!”两人同时道,相视一刻,转身各自离去。
那一瞬。。。她,做了什么?饶心神不宁。
只有一瞬。。。已经足够。。。月上轻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