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叠纸币打在人脸上，就像打了一个耳光一般，发出响亮的声音，然后呼啦啦的散开，在惯性的作用下飘散在空中，四处飞散。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惊人的一幕所惊到了，在场的人们有的轻呼了一声，紧接着就沉寂了，只看着钞票从天空中飘下，飘下。

这些一万面额的日币飘扬着，总有一些会飞到其他人的面前，没有意外的，他们伸手摘下了这些还在天空中飘扬的钱，先拿在手上，留待事情的发展再看，是不是要交出去。但，却让一个人跳了起来。

赖华瞪圆了眼睛：“你疯啦～”然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开始快速的从空中抓起了还在飞舞的钱。她的举动又让那个被钱砸到脸上，砸蒙了的服务员也清醒了过来，恨恨的看了钟良一眼，也开始在空中、地上捡钱。钟良丢出去的一叠纸币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赖华和那个服务员一人捡抓到十张左右就光了。

“（日语）谢谢你的小费。”这个服务员心里挣扎了一下，终究觉得还是钞票比尊严更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在这做生意，还不是为了宰一宰逃难的人流，昧着良心多赚几个钱。现在十多万日币在手，他怎舍得放手，心里阿Q着“我拿了钱，让你心痛去”这样的想法，终究没硬下去，抓了钞票就准备扬长而去。

赖华瞪了那个服务员起码有十几眼，最后决定还是坐下来，她觉得自己要是去把那钱要回来，估计撕破脸还是可以要回来的，可是自己这个男同胞的脸还要不要？其实她也觉得解气，只是她在日本这么久，深知钞票的不好赚，更况且是这种末日逃亡的路上，省着点花钱才是正道，这位倒好，把钱当武器扔，看不出来倒是个大款。不过不管是不是大款，她还是得帮人家把能少损失的，就尽量拿回来。

坐到椅子上，赖华把钱拍到了钟良面前的桌子上，说道：“收着吧，其他的钱估计你也不会讨回来了，把这些拿着是正经，这种时候，能省点钱总不是坏事。”一席话说的语气甚是诚恳，因为钟良接近她并非为了看在同胞的份上蹭饭的缘故，她对钟良主动攀谈自己的印象有了根本性的转变，而不是像刚才一样比较冷淡。

钟良想了想，自己最终不还是要感染赖华，让她当自己的翻译吗？今晚不还是要找个地方和她独处，再感染她吗？那干脆先请她吃个饭，大家打好关系，免得成了进化者之后，像真司一样对他公事上服从，私底下却对他不怎么理睬。

“这里肯定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吃饭，走吧，我请你。”钟良打定了主意，一把扯住了赖华的手，另一把抓起了赖华放在地上的大包，就往外面走。

“你干嘛，我……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请你去好一点的地方吃饭。”

“钱，桌上的钱……”

“就那么点钱，不够一顿饭的，算了算了。”

钟良当然算了，哪有扔出去的钱再拿回来的道理，他自己都会觉得丢脸。况且，只要进化者可以控制住本州岛，这种日语纸币他可以拿来堆出个山，这么叠钱掉在地上，他捡都嫌弯腰累。

可是他们不要，有人要。一直注意着事态发展的人一看两个华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立刻都盯上了桌上的那叠钱，只要厚着脸皮上去一把抓，十几万日元就到手。有个手脚反应比脑袋快的，一个箭步上去就把钱抓了到手，其他蠢蠢欲动的人这才刚刚直起身子。可是那个服务员不乐意了，那些本来是他的钱，立刻跑了回来，却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被那叠钞票打了一个大红印。

“这是客人留给我们的小费，给我。”

“谁说的，那两个人是我朋友，这钱是他留给我的。”

“什么朋友，什么朋友，你都没跟他们说上一句话。”

“你不信？你不信追上去问啊，放手。”

一场争执就此展开。如果这是一场电影短篇，可能观众们看完也会为这个黑色幽默而会心一笑吧。

……

“知道哪有饭店吗？”把赖华拉出这个公园的钟良一时间也不知道往哪走了。

赖华劈手从钟良的手里夺回了自己的包，背到了背上：“你想去哪？现在还有什么饭店敢开业啊，那些怕死怕的要命的老板恐怕早就跑了，哪敢留在这开业。”说着赖华白了钟良一眼，心想这个人真的是从横滨逃难过来的？怎么什么都不懂？

“那总还有要钱不要命的吧，这么大一个地方，这么多人，个个都要吃饭，还有人不愿意赚钱的？”钟良说话间，就有三个农民打扮的人满头大汗的推着一辆车，向公园里送去，车子上面放了不少米、肉、菜，还有瓶瓶罐罐，让赖华往旁边闪了闪。“这里不是闹市区，去市区里，应该有吃饭的地方。”钟良盯着那车看了两眼之后继续说。

“为了吃顿饭去市区里？等会又得走回来，你累不累啊。”赖华看着钟良，不满的说。

“干嘛又要走回来？”钟良更是惊奇。

“不走回来你睡哪儿啊？公园里人多算安全的，要是随便找个地方睡，说不定会遇上什么。”赖华更加怀疑钟良是不是从横滨来的了：“我说，你这一路都怎么过来的呀？对了，你衣服怎么这么干净。”赖华这时候才发现，包括钟良的衣服在内，他的整个精神气都和逃难的人搭不上边。

钟良立刻警惕了起来，知道自己有些地方还是露出了些许马脚，不过他也不太担心，只要能让赖华的怀疑现在不爆发出来，等自己感染了她，她再怀疑也没有意义了。不过现在还是要编编话骗骗她的。

“哦，一路上住酒店啊，住过来的。”

“真的假的……”赖华上下打量钟良，心里有些相信了他的说法，毕竟钟良敢甩钱证明了他富裕的程度，身上的干净和精神的良好证明了他起码不是在野外担惊受怕度过的。她突然把鼻子伸到钟良的身体近处闻了闻，闻到了浴液的味道，更加相信了钟良的说法：“酒店贵的要命吧，你也真行，一路住过来。不会吃饭也都是在饭店吃？真佩服你能这样逃这么远。看看这里的餐费，都比平常贵了五倍。”

“也不是都住酒店的，也有住别人家家里，在超市买东西吃的时候也不少。”钟良的话中算是谎言结合实际了。

“但是，你吃完饭住酒店了，我还得走回来。所以，你自己去吃吧，我就在这吃完，再不回去东西会被收走的。”

“还回去干嘛呀，看看，都打架了。”钟良指着公园里面说：“还是跟我去市区吧，住酒店的钱我也帮你付啦，反正都快到爱知了，不差这点钱。”

“可是……你干嘛要为我花钱？你总有目的吧？”

钟良赞赏的看了赖华一眼，这个女子的头脑很冷静，这让他很高兴，女朋友可以傻点没大碍，手下太傻就伤脑筋了。

“其实，我想请你帮的忙，就是做我的翻译。我的日语不太好，进了安全区，要和人交流可能会很吃力，所以想找个华人当翻译，找了这么多天，总算找到了一个，就是你！”钟良又加了一句：“我会付给你报酬的，价格你随便提。”当然随便你提了，反正最终都是免费干活。

“真的假的……”似乎真的假的这四个字是赖华的口头禅，钟良已经听到这四个抑扬顿挫的发音第二次了。

“当然是真的，就是不认识路，日语又不好，我才会跑到这个公园来，不然我早就找一个酒店住下了。”钟良信誓旦旦的说。

赖华沉默了，低着头不停的盘算。

“你不会拐了我吧？”

钟良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现在的日本拐人还要骗人啊？直接上武力不就完了。警察维持秩序都来不及了，哪有心思管犯罪。”

“说的也是……”赖华的肩膀因为钟良的话，终于放松了下来，想想自己又没钱，容貌也做了些装扮，举止谈吐都做了改变，还真没有什么值得人家窥视的，想想这个叫钟良的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可能他真的要找一个华人当翻译吧，遂放下了心来。“报酬就不用了，你包我食宿就可以，就当我赚的。”

“行。”钟良很开心，第一步完成，翻译到手了。

“走吧，去找旅馆。”赖华也隐隐高兴了起来，她想到了可以在酒店里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逃难几天了，没有澡洗，没有好好吃顿饭，衣服也脏脏臭臭的，这让她很难受。原本以为忍忍到了安全区，再找个便宜的旅店住下，再搞个人卫生，没想到可以提前，甚好！

钟良和赖华开始前进，赖华问了几个在路上兜售睡袋草席的当地人之后，才弄明白了该怎么走。

“南区离这里比较近，不过得往回走，往前走是中区附近，要走挺远的路才会比较繁华，才有可能找到敢开门的旅馆酒店，你想怎么走？”

“那……就往前走吧。远点没事，反正明天也得一样走。”

赖华笑了：“和我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