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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小白的鬼故事系列

作者:水心沙 | 分类:科幻 | 字数:119.1万

94第十一章

书名:狐说魃道小白的鬼故事系列 作者:水心沙 字数:9681 更新时间:2024-10-28 07:05:32

北陵城自古有个传说。

说是西方有罗刹,居三忘界,以赤眼为大凶,吞修罗火,铸金刚剑,所经之处如腐毒过境,寸**不生。后兴起,妄图杀上佛天,噬佛,未遂,百战败北后终佛前放下屠刀,成佛奴,立为尊者。因其煞气难收,佛曰之血照天命,是为血刹尊者,以千年为一期限,堕入凡间,为灭国之兆。

这个原本已经北陵城风雪里被渐渐淡忘了的传说,自从刹一出生,又渐渐风吹**长了起来。

也怪不到那些的愚昧。连年天灾,靠山吃山的猎户久无收获,日子已经快过不下去。路边冻死的越来越多,每到夜里,甚至白天,城里又时常发生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事,甚至有不少亲眼见到有异物冻僵的尸**上作祟,这不能不叫再度想起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

也是,有哪家的孩子一出世,就只会安静地看着,一声不哭的。

而这世界上,见过生着黑眼睛的,见过褐**眼睛的,见过琥珀**眼睛的,甚至包括蓝**和绿**的眼睛……却有谁见过有天生一双赤眼?

那么红,红得像血……于是不把这一切往那孩子身上想,也难。只是,再仔细想想,若把这一切推给一个才出世的孩子,是不是有点可笑?

想着,朱允炆忽然感觉有谁看着自己。

随后发觉,是那个孩子。

忽闪着双赤红**的眸子,那孩子目不转睛看着他,眼睛很亮,很安静。

刹吧。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朱允炆脑子里忽然印出这个字来。

灭国之兆又如何?

他朱允炆的国,不早就已经被灭了么,还哪里有什么国,再畏惧被灭了的?

于是走到那孩子身边,他抱起了他。

就叫刹吧。他对自己说。

这个红发的,不哭也不闹的小孩,他朱允炆的儿子,此后,就叫刹吧。

次年夏天,紫禁城突然来了位钦差大。

那时候朱允炆正斜靠内院的长廊里,枕着红老板的膝,听着阿落的箫。

阿落的箫声像风,飘飘摇摇,雪融冰消似的悦耳。当时的风也飘飘摇摇的,伴着**光,吹得瓦上雪融冰消。很惬意的一个午后,惬意得让昏昏**睡,吹着杯里打转的**花,朱允炆想,此生有这一刻,似乎也能够满足得了。却就这时,正门开,一名家匆匆奔来禀告,说紫禁城的钦差大到了。

“那就请他进来吧。”

送到嘴边的手顿了下,朱允炆将茶一口抿进嘴里,抬头对家道。

于是家赶紧跑了出去。

不出**刻,钦差进来了,蟒袍玉带,身后十来名执刀侍卫跟着,身边跟着个手托金盘的太监。

“圣上有旨,赐朱允炆御酒一杯,着其即刻饮必,钦此。”

朱允炆接了圣旨,看了看茶几上的金盘。

金盘里立着尊玉壶,玉壶很眼熟,瓶身盘龙,却是条匐地挣扎的虬龙。当年朱允炆位时,曾将它赐予过那些位高罪重的官,因为这壶里通常只装一种酒,叫御赐鸠毒。

喝下一杯,不消**刻功夫即七孔流血。

现它被安安静静地摆了自己的面前。

原来该来的,必然还是会来的,虽然比预知的要晚了些时日。当年方孝孺说,‘若上位者将君遗忘北岭,君可得保**命。’看来,即便是将自己发配到这么遥远而寒冷的地方,朱棣依旧是对自己放心不下的,毕竟,一朝岂容二君。

想到这里,朱允炆微微一声叹,端起那壶酒,慢慢走到钦差的身边。“有劳大了。”

钦差微吃了一惊。因为没料想朱允炆会这样安静。

只是**刻的沉默,他笑了起来,朝那当年的帝王作了个揖,礼道:“王爷,请,微臣还等着即刻返京复命。”

即刻。

朱棣竟是这样的心急。

为什么?

朱允炆沉**,看着手里的酒。

“王爷,请。”那钦差再道。周围同时微微响起了些动静,朱允炆抬眼看了看,那些跟来的侍卫虽然神**依旧如来时一样,这当口不知为什么,一个个暗暗把手搭到了剑柄上。

他们警惕些什么?

朱允炆想。一边又看了看手里的壶。**刻将壶盖掀开,闻了闻。“好酒。”

“王爷请!”钦差的声音已经明显带着不耐。

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不耐的情绪,也许这是曾经九五之尊于殿堂上的帝王,也许明明死难当头,这眼里的安详和平静。

这怎样看也不像个即将被**死,却无从挣扎抗拒的的眼神……

想到这里,钦差上前一步,胁道:“王爷,还不喝,莫非想抗旨不尊!”

朱允炆眉头微微一皱。

那一刻,他忽然又似乎见到了当年紫禁城一把滔天大火燃烧而起时的样子。

那钦差眼里也闪着火。

怒火。

于是眉头又悄然舒开,朱允炆道,“岂敢。”

说着话,手将那只精致的玉壶送到了嘴边。目光不离钦差的眼神,他的眼神渐渐平静了下来,看到朱允炆将瓶口朝自己嘴里倒进去的时候。

却突然蓦地凝固,然后,一**空白。

不到**刻噗的一口血从嘴里直喷了出来,因为一把刀笔直穿过他的喉咙,将他那个柔软的器官扎出了一个黑洞洞的血窟窿。

刀朱允炆的手里,很薄,很小的一把刀,这些年来他从没有离手过。

而周围同?**送煌灰徽蟮沟厣负踔皇且凰布涞墓Ψ颍媲詹罾吹哪切┦涛廊贾屑傻沟厣希挡寄谑衣ヌ蒙系募稚砸幌稚沓驴艘谎郏啡衔抟淮婊詈螅簿蚕Я四切┎**鹧鄣男〈袄隳凇?br/

风起,飘摇的风里没了箫声,也没了**花香,只有一****浓腥风里妖娆着,浓烈得像红老板身上那件耀眼的衣裳。

“王爷抗旨了呢。”不知什么时候站了朱允炆的身后,阿落闪着双碧绿**的眸子,轻声道。

“嗯。”将酒慢慢倒石桌上,朱允炆心不焉地回应。

“们也该告辞了。”

“阿落,”

“阿落。”

“苍衡龙脉……怎样切断。”

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踏出去一步以后,想要再回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朱允炆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会杀死朝廷钦差,就之前家来报说有钦差到的时候,他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这么做。

但却做了。

一切发生得这样快,快得就像自己从帝王变成庶民的那个瞬间。那些温暖的**光,柔软的箫声,淡淡的风……转眼消失得就像**粱一梦。

周围闻讯而来的家仆们默默收拾着满地的狼藉,拖尸,洒水,井然有条。自然,家仆并不是原来的家仆。早刹出生那晚,原先那些神**暧昧的,窃窃**语的仆们,一夜间都不见了,朱允炆想?**鹉切┚烤故且蛭ε露永肓耍故呛筒客饽切┮谎妓?**净了。

总之,他们都不见了。

风里很快没了咸腥味,朱允炆看着面前的阿落,似乎那句突兀的话是问他,但其实,他只是问着自己。然后仰天一笑跌坐了下来,将手里的玉壶甩得远远的:“朝廷的军队怕不日就要到了,阿落。”

“怕的确是这样,王爷。”

“说该怎么办……”

这句话阿落没有回答,如朱允炆所料。但他亦没有跟随红老板一同离开。只是低头看着坐地上的朱允炆,看着他茫然看着天,又茫然环顾四周,仿佛之前那个一刀刺穿钦差喉咙的男,根本就不是他。

然后眼泪从那双惶恐的眼睛里慢慢滑了出来,这个刚刚面不改**看着那么多死他面前的男突然间剧烈地抖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到底想些什么,亦或者做些什么。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他根本没有想到过,却做了,譬如那些死自己手里的**,譬如那些死自己刀下的冤魂。

他根本没想过要那样对待他们的,他所想的,所有这冰封的世界里所唯一想的,只是安安静静地活下去而已。

可是,为什么要活着?

这样的活法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这么想着,朱允炆再次望向面前的阿落。

那个有着一双安静的绿**眼睛的男,生着一头奇怪的,银白**的头发。是什么样的愁让他那么年轻却满头白发?可是从他眼里看不到一点叫做哀愁的东西。那双眼绿莹莹,仿佛块剔透的水晶,一眼却又望不见底,所以根本无法从那双眼睛的最深处窥知,他静静观望着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他用那样一双眼睛看着朱允炆,看着他泪眼模糊的样子。薄薄的嘴唇始终是微微上扬着的,却又无法去说那是种笑。

世上从没有那样美丽而冷静的笑。

“看什么?”于是朱允炆忍不住问他。

“看一位帝王。”阿落回答。

这回答叫朱允炆的心脏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猛一甩手试图从地上坐起来,耳边却又听见阿落继续道,用他那同神情一样美丽而冷静的声音,轻轻的,一字一句道:“王爷的心又伤了么。”

“无心,无伤,城作无霜,权倾天下。”

这句话让朱允炆全身抖了起来,似乎很冷,冷得连牙关的颤抖都无法控制般的寒冷。

“怎么了。”正说到这里,霜花的话音突然顿住,他低头看着。

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讲到朱允炆全身抖了起来的时候,全身也不由自主抖了起来,突然觉得有点冷,像针刺似的一种感觉,那种冷细细密密地钻进的身**,而却无法知晓它们的来源。

“冷……”又一阵颤抖,对霜花道。并且意识到,这是室外。

只穿了件睡衣就站室外,怎么可能不会觉得冷?

但刚才确实实实的没有觉得冷过,即使一路都赤着脚,打赌真的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寒冷。

“冷么?”然后看到霜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轻轻的,像是风里荡了下一样,“到这里来。”他朝伸出一只手。

于是朝他走了过去,几乎是不由自主的。

“握住的手试试看。”快到他身边时他拉住了,他的手很冷,比身上感觉到的寒意还要冷。可是说来也怪,只不过瞬间的功夫,就试图甩开他那只冰冷的手的时候,那只手却暖和了起来,很柔软,很柔软的那种温暖。然后从指尖,一直暖到的心脏。

让舒**得无法割舍的一种感觉……

于是没再挣扎,由着他拉住的手,把带到那只还摇晃的秋千架边,坐了上去。

秋千架上全是雪,被风吹得****的,可是坐上去却并不冷,甚至还有些暖。

“还冷么?”坐稳后他问。

摇了摇头。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坐身边的,问,冷不冷。”

“谁?”

“说,不冷,于是他就微笑,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说谁?”

“好了,们继续说故事吧,看,天就快亮了呢。”

抬头看看天,天依旧是漆黑的,比锅底还黑的颜**。

“那之后,朱允炆开始放手做起一件事来。”

朱允炆将北陵城建成了一座堡垒。

十三个郡,扼着北塞的咽喉,北陵城是个不错?**烊环老摺V扉χ苑判陌阎煸蕿闪鞣诺秸飧龅胤剑蛭な卣庾叱堑氖鼐侵扉σ皇衷耘嗟男母梗嘁源耍谜龀堑木拖忍斓亩窳悠颍繁V煸蕿傻乃乐也械澄薹ň俦酱俗髀摇?br/

但这位大帅朝廷派钦差赐死朱允炆的那个晚上,突然暴毙了。

没知道他的死因,正如没知道那些远从金陵来的马是几时从北陵城离开的。就杀光了朝廷钦差的次日,朱允炆带着朝廷来的圣旨驻进了元帅府,寻找元帅接旨的时候,他的副将发现了他倒闭卧房床底下的尸**,全身冻得发黑,两眼盯着房梁,睁得老大。

圣旨上御笔亲批:着朱允炆即刻接管北陵城十八路陆军和骑兵营,宣元帅回京面圣。

朱允炆顺理成章接管了北陵城重兵大印。

这天晚上朱允炆头一次进入狐仙阁,没有太多的随从,没有四周密布的眼线。这座城池已经属于他,正如当年的紫禁城。

狐仙阁里歌舞升平,即便连年?**煸郑⒚挥卸运嗟挠跋臁?br/

出来亲自招待朱允炆的是阿落,红老板不狐仙阁,似乎自抗旨那天之后,朱允炆就再没见过那个一身红衣的男。有时候想起他陪伴了自己那么些日子的琴声,难免寂寞,好还有阿落。

有阿落就有狐仙阁,这是朱允炆踏进狐仙阁后才忽而明白的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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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落是红老板的影子,当然有时候也可以说,阿落就是狐仙阁。

“恭喜王爷亲掌了北陵帅府。”四下没的时候,阿落散着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靠榻上对朱允炆轻声道。

样子轻佻得像个最美丽风**的**,奇怪的是却激不起任何****。

或者因为他是个男。朱允炆思忖。然后对他道,“亲掌?阿落,还差得很远呢,阿落。”

所谓亲掌,便是如朝堂最高处那个掠夺了自己,且还安坐龙椅至今的男一样。绝对**的,毫无顾虑的。

掌了元帅大印而掌握不了心,又何来亲掌一说。

这些话朱允炆并没有同阿落讲。**便是**了,即使知道苍衡之变,即使能说出‘无心,无伤,城作无霜,权倾天下。’他仍只是个**。

不是么?

可是想着这些的时候,朱允炆却没能直视阿落那双安静望着自己的眼睛。碧绿剔透,总觉得那美丽的双瞳下似乎藏着些什么,却什么也窥不到。

这感觉其实是叫不太舒**的,正如接管元帅大印那刻,他从十八路将领眼里看出的狐疑和不屑。

他们迟早会上书朝廷去质问这件事情,或许就朝廷发现北陵有变,并派军来剿之前。

但很快这顾虑就消失了,仿佛老天故意相助似的。

就朱允炆留宿狐仙阁的当晚,十八位将领全死了,死离元帅府不远的一处酒楼里。

据说那晚他们集中这座酒楼里议事。或许只是喝酒,因为很显然那晚起火的时候,他们十八个都喝醉了,不然,不会整层楼被烧毁之前,没有一个事先不产生警觉。而只要有一个发现了火情,那么也不至于十八个当晚全都葬身于一场无妄的大火。

这真是一出悲剧。

元帅死了,十八名被元帅亲自j□j或提拔上来的将领,竟然也都死了。

那晚北陵城又开始下起了雪,盛夏的雪。雪很快覆盖了火灾过后的焦黑,有看到一些老鼠似的东西从那堆废墟里钻出来,那时候天已经亮了,不少都亲眼看到了这些东西——巨大的老鼠,或者讲是些说不上名字的怪物,它们嘴里叼着烧焦的尸**雪堆间乱窜,很快地出现,又很快地消失不见。

还听见废墟四周隐隐回荡着一些哭声,**的哭声。可是循着声音找过去,却只看到几只落地觅食的老鸦。

‘天降罗刹,是为灭国之兆……’这流言再次民间悄然散播了开来,添油加醋,愈演愈烈。只不过两个晚上,镇守北陵的高级统帅全都暴死,这不仅令军心,乃至民心也是惶恐不安的。他们不知道接着还会发生些什么,先是天灾,后是祸。接着还会发生些什么?这座冰天雪地里的城市似乎就像破冰前河上那层看似坚韧的冰层,随便一碰,便会分崩离析。

却并未就此放朱允炆心上。

事实上从抗旨的那天开始,他的生活渐渐变得充实起来,那种他自来到这座城市后再也没有过的感觉。

他开始每天进出元帅府,就好像过去每天上下朝。

他开始去了解那么多副将里面,哪些是可以为自己所用的,哪些是不可用的。

他开始一个个将那些将军死去后空缺出来的位置填补起来。那些精挑细选的,可以为他所用的。

未必需要多能**,未必需要多忠诚,只需要他们足够喜欢他所赐予的金钱和美。

他对他们说,知道为什么朝廷换了北陵城的守军统帅?

因为朝廷打算遗弃这座城市,正如,当日朝廷将他遗弃到这里。

他对他们说,知道为什么朝廷要遗弃这座城市?

因为这座城市已经充满了瘟疫和尸臭。

他对他们说,知道朝廷打算怎样遗弃这座充满了瘟疫的城市?

就像那把烧死了十八位将军的火,熊熊一燃,****净净。

说到这里,他问,谁愿意这样?谁想这样?

没回答他。

他笑了笑,道:“如果不想遭到遗弃,那们就必须力求自保。”

“什么天降罗刹,什么亡国之兆,罗刹,们可有谁见过哑罗刹么?”说这话时,朱允炆抱着他那个天生一双赤眼,终日只会安静微笑的儿子,那些沉默的军面前依次走了过去,然后回到案前,将儿子放到帅印边:“世间根本没有哑巴的罗刹,可是们却需要自保。”

“为了预防朝廷对们的遗弃,而进行的自保。”

那之后,北陵城的修建一**恶劣的气候里开始进行了起来。而朱允炆所等待着的朝廷的军队,也工程刚开始的两个月后,浩荡而至。

第一场战役朱允炆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虽然连下三道诏书后没有得到北陵城守军处任何回应,已经令朝廷有了警觉,但他们没有料到一向崇文的朱允炆会北陵城的军?**献急傅媚敲囱杆偻瓯浮@氡绷瓿巧杏惺锫返氖焙颍泳褪艿搅朔鳎蚵艺蠼藕蟛痪帽辉缫咽睾虺窍碌娜锉逯Р奖杆倩骼!?br/

只花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当时朝廷军几乎是全军覆没,只剩下一小批弃甲而逃,朱允炆自然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他需要更多的力和更快的速度将这座城市武装起来,以应对之后不会太久就会到来的力量更加强大的袭击。

无霜就是那个时候命名的。

朱允炆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将北陵城更名为无霜城,或许因为阿落得那句话,‘城作无霜,权倾天下’。

什么叫城作无霜,他一直不清楚这四个字的意思,但他很喜欢无霜这两个字,当然,更喜欢后面那四个字。

无霜城的防御工事修建得很快,当然这得归功于对于死亡的恐惧。虽然连年天灾和瘟疫已经夺走了这座城市不少的**命,但近眼前的屠杀更加令感到恐惧。因此很快原本已经被寒风和积雪压得破败的城墙坚固和挺拔了起来,加高加厚的城墙不仅让藏身墙上的士兵得到更好的防护,也给弓箭手一个更辽阔的视野。

但修建的过程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和很多大型建筑工事一样,修建城墙的时候,工地上死了不少。有些是带病**活使得病情恶化而死的,有的是不慎从脚手架上掉落身亡,每到夜里,工地里的还会碰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有时候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东西从城外窜了进来,好像是什么动物,也似乎是**烟。有时候会看到一个至少有两三丈高的影从城墙边走出来,可是仔细去看,那地方又什么都没有。还有见到一个老者坐刚修缮好的城墙上哭,让个害怕的是那个老者只有半个身**。他一边哭一边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几个字:吾皇……吾皇啊……

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一传到朱允炆的耳朵里,他很快地听着,又很快地忘记了。

那段时间朱允炆一直都研究着他祖父朱元璋所写的东西,当他还是个太子的时候,他对这些军事上的文字丝毫没有兴趣,甚至觉得作为一个帝王,他祖父所表现出来的嗜血和气概实不像历代那些有为的明君。那个时候他曾天真地认为,作为一个帝王,首先要做的不是酷刑和制压,而是仁。

但是他错了,仁的最终结果导致了他的王朝的倾覆,甚至史书上,他和他的年号根本都不会再被提及。因此他要改,如果他还想回到那个王座上的话,如果他想权倾天下的话。

怎么改?其实他并没有想好,很多事情做着做着就顺理成章了起来,如同他杀了那么多的,如同他的抗旨,如同他一刀结束了那个钦差的命,如同他掌握了整个无霜城的兵力。

这似乎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毫无把握的赌博,阿落说的,叫孤注一掷。

那又如何?

很久以前,他朱允炆已经几乎失去了所有,现如今,已经是没什么好再失去的了,孤注一掷,不过也就是这么一次。

无数个夜晚他依旧能梦见方孝孺那半个献血淋漓的尸**慢慢朝自己爬过来,只是现他不会再因此而惊醒了,他甚至可以梦里安静地看着那个老,用他怜悯的,不再恐惧的目光。这点令他有些欣**。一个怯懦的是成不了大事的,很早以前,朱元璋就对他这么说过。而很久以后,才被他身**力行。

第二场战役翌年开春的时候爆发。

有了前车之鉴,朝廷这次增派了五万马前来攻城。兵临城下的那天很壮观,长长的一条路上布满了和车,一路过来隆隆作响,震得四周一些简陋的民宅微微晃荡。

但是因为地理的条件限制,朝廷军的数这场战役里并没有取得太多优势,本就是作为挟制外族入侵而择的位置,这座城的防御优势是极强的,连日的大雪封锁了几乎所有通向城内的道路,使得朝廷军不得不唯一的入口处同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箭雨做着苦战。

这场战争持续了几乎有两个月的时间。

双方都损耗了大量的兵力和物力,一度令朱允炆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无论怎样,对方毕竟是身强**壮的精兵,而自己的部队,很多是从民间**拉过来的壮丁,缺乏实战经验,**格也远不能同对方所比。有好几次,险些就被朝廷军的马攻进来了,所幸老天关照,骤然间一场暴雪突如其来地降了下来,只不过一昼夜的功夫,无霜城周边气温急骤而下,瞬间将这地方变成一团银白。

城里的这场暴雪里躲了过去,城外的劫难逃。一晚上,原本生龙活虎的军队全都被埋葬那**突然而来的大雪里了,站城楼往下眺望,一**此起彼伏的形冰俑。

那天满城的乌鸦都飞出去了,落那些雪白僵**的身**上,黑压压覆盖了一大层。可是没等多久,紧闭了两个月的城门突然大开,门里的老百姓一哄而出,用手里的棍子把那些鼓噪的黑鸟驱逐开后,一边四处搜罗朝廷军存放营地的余粮,一边将那些尚且完好的尸**朝城里拖。

拖回尸**做什么?朱允炆看着城楼下?**趾搴宓木跋螅欢欢?br/

身边有问他,王爷,要不要阻止他们。

他望了望夹杂百姓间那些军的身影,还有他们长期半饥不饱而狰狞蜡**的脸,摇了摇头。

阿落说,王爷,这一战有如神助呢。

朱允炆笑而不语。但心里开始想,说不定真的是有神助。不然自己怎么会下得了手杀掉钦差?不然守城的元帅和十八名将领为什么会突然暴毙?不然,眼看城池岌岌可危的时候,怎么会突然降了如此大一场雪。

这分明是应该带来巨大灾难的雪,反成了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利器,那不是神助,却又是什么呢?

赢得战役当晚朱允炆狐仙阁逗留了一整夜,五个最美的**亦无法彻底满足他胜利后蓬**而发的****,阿落的箫声仿佛是有魔力的,丝丝缕缕,妖妖娆娆,勾得他那些*的身**上不停疯狂地索要,索要,再索要……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那五个**都不再有任何动静了,身下的血潺潺雪白的床单上蔓延开来,腥甜的味道,就像无霜城上空回荡了一宿的风。

“阿落……她们?**懒恕贝觠□j里清醒过来,朱允炆对阿落道。

阿落微微一笑:“死就死了吧,爷,尽兴就好。”

尽兴就好,说得多好。

床边响起儿童稚**的笑声,是刹。自从朱允炆认了他之后,这孩子就一刻也不离开朱允炆的身了,一离开就尖叫,却是从来不哭的,始终没有哭过。

也没有说过话。

可惜了那么样一张聪明而美丽的脸,像观音身边的莲花童子,却一句话也不会说,无论**母怎样去教他。

也罢,不说就不说吧,一个只会笑不会哭的孩子,一个并不被所期待的孩子,一个被流言风传为血罗刹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不会说话或许还能减少一分别对他的敌意。

把手一招,那孩子立刻丢掉手里的玩具摇摇晃晃朝朱允炆走了过去。

朱允炆把他抱起,放到床上。

满床的尸**,还是温热柔软的,刹她们中间坐了下来,很惬意的样子。这样的大胆令朱允炆满意。

他的儿子,终究是龙之子,终究是与众不同的。

“刹,”于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朱允炆对他道,“想当太子么。”

刹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太子,只是抬起头,对着他依依呀呀地笑。

“朕终有一天会立为太子的。”脱口而出这句话,朱允炆发觉从昨夜开始一直烧灼自己身上那**无法平息的****突然间消失了。

很舒畅的感觉,从未有过的舒畅。

是的,他才是真命天子,即使苍衡有变,他仍是不变的天子,不然,不会连老天都帮他,不是么。终有一天他朱允炆要回去的,回去那个属于他的城市,属于他的龙座,属于他的一切,他要亲手把它们都夺回来,正如燕王朱棣当年是如何把它们从他手里夺走。

而这个时候的朱允炆,是断断没有想到,就那之后不多久,就他以为自己正一步步朝自己所失去的那些东西慢慢靠近的时候,他会被死神捉住了手臂。

就是那支冰冷的箭从城下蓦地穿透他**膛的刹那,他仍然没有想到。

他正全神贯注朝廷第三次卷土而来的大军中,他正全神贯注于自己的部队和朝廷军混乱的厮杀中,完全没有一点感觉,更没想到自己会死。

然后,一切变黑了,朝廷的军队,他的军队,满世界银白**的血,满世界的血腥味……一切都消失了。

朱允炆朝廷第三次派兵过来征讨的那天,中了致命的一箭。

“不舒**?”说到这里,霜花再次停了下来,并且望向。

用力张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呼吸。

这真奇怪。

就之前还好好的,听着霜花讲他的故事,可是突然之间,就他说到朱允炆中了致命一箭的时候,忽然感到自己左**靠近心脏的地方猛地被什么东西冲撞了一下。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从身**里穿过去了,这种奇特的不适感令一下子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霜花……透不过气了……”用力抓住他的手,一边摸着自己的左**。

但那地方什么也没有。那种被东西突然穿过的感觉,一定是的某种错觉。

“看着的眼睛。”霜花抓住的脸,迫着抬头看向他。“不要急,宝珠,看着的眼睛。”

看着他,一边用力张着嘴试图吸进点空气。

但什么也吸并不进的嘴里,这感觉太可怕了!

“霜花……”

“别说话,看着。”他道。声音有些冷,就像他之前说故事时那样,连同目光似乎也是冷的,琉璃般清冷。“跟着呼吸,来,看着。”

他再道,一边轻轻吸了口气。

不由自主照着他的动作做了,然后一口清冷的空气钻进了嘴里,又水似的慢慢滑进了的喉咙里。

很奇怪的不适感消失了,氧气的作用下,它一点一点从**口里退了出去。

“现怎么样。”又呼吸了几口气,他问。

“好点了。”

“那们继续说下去。”

“可是霜花……该回去了。”突然想起不知道离家已经有多久,有点不安。这不安让身上再次感到一阵刺骨的冷,直到霜花的手把的脸轻轻按住,那冷才消失。

“听完它,宝珠,听完它。可以保证,听完以后不会后悔。”

“……是么?”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