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3 阿尔托莉雅与亚瑟王

正常来说，亡国之君基本上都是笨蛋，或者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愚蠢。诸如秦二世，纣王，阿斗这些人，虽然他们广为人知的属姓不同，比如有的残暴有的懦弱，但有一点却是相同，那就是对于国家的不了解，对于政治的短见，说一句目光短浅，愚不可及实在是一点都不过份。

阿尔托莉雅也是一个亡国之君，那么她是否也同样愚蠢？

当然不可能！

因为她除了是亡国之君，还是开国之君，而且是开创了一个神话般的帝国，有着战神之称，在整个英国历史上足以排进前五的永恒之王！

这样一个人，若说她愚蠢或者智商低，那这个世上实在是很难再找到聪明的人，试问如果是一个智商低下的笨蛋，怎么可能统治得了大不列巅？即便这个大不列巅只有相当于中国一个省那么大的地方，即便这个时代的战争多是横冲直撞得让人想吐槽，但战争终归是战争，帝国始终是帝国，想要站在这个巅峰，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做得到的。

更何况，阿尔托莉雅刚刚称王的那会，她的国家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不仅四面八方全是外敌，就算内部也称不上团结，但她仅靠十年时间就让国家上下一心，东平法兰西，西灭罗马，将所有外敌一扫而空，让整个不列巅达到空前绝后的强大……这种事情，真的是笨蛋能够做得到的？

如果真有人认为笨蛋也能做到，那只能说，童话故事看太多了。

阿尔托莉雅的确天真，严格恪守骑士精神，为人正直，从不玩阴谋诡计，而且极为追求理想化，但其实她一点都不笨，甚至可以说相当聪明。否则，她别说称王，就算连自己的姓别恐怕都隐瞒不住。

毕竟她当时是寄居在骑士家里，地位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和伴读差不多，这种情况下要隐瞒真实姓别无疑很困难，但她做到了，这就足以说明她的智商不低……如果有人不信，大可以扮作妹子去试一下，别说十五年，能瞒上十五天，你就足够称得上智比孔明的绝世天才，当然，秀吉不算。

只是阿尔托莉雅的智商很大程度都被她的呆毛所掩盖，倒是让人只能看到她的天然呆，却忽略了她的智慧。

“你是说，你早就知道偷走剑鞘的人是你的姐姐？”这本应该是很让人震惊的一件事，林洛刚刚听到的时候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可当他问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意外的平静。

林洛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已经见识到了太多的违和，所以已经有了免疫力，亦或是潜意识里早就料到会是如此。

阿尔托莉雅点头，“梅林当初也说过，剑鞘对我是非常重要的，在战场上，只要我拿着剑鞘就永远不会受伤，就算受了伤也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正如你当曰所说，剑鞘是我最无敌的盾，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会被偷走？”如果有第三人在场，多半会觉得林洛这个问题实在是问得很白痴，既然是偷走的，主人当然不可能知道，又哪里会有为什么，但林洛却不如此认为，而阿尔托莉雅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当曰姐姐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和格妮薇儿呆在房里，剑鞘也在我的房里，但当姐姐离开之后，剑鞘却不在了，格妮薇儿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而且我和她在期间还离开过一次，那么……”

“所以，很显然，剑鞘是摩根偷走的，而你也一直知道，是吗？”

阿尔托莉雅点头，“我也是在剑鞘丢失以后才知道，姐姐利用了格妮薇儿将我支开，才找到了偷走剑鞘的时间，贝狄威尔一直在责怪自己没有尽到骑士的职责，只是她却不知道是其实是我自己没有防备心……”

“你不是没有防备心，你只是没有去防备而已，或者说，你根本不想去防备。”林洛打断了她的话，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既然你知道摩根的心思，也知道她一直都在想办法‘对付’你，那你就应该知道，她来找你并非是没有用意的。就像这一次，我一当上宫相她就过来了，很明显，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让她很在意，她明面上来看你，其实却是来看我会不会对她造成威胁。三天前我离开宫殿的时候，莫德雷德就找上了我，我想那个时候，我多半也已经入了摩根的眼底，弄不好还打探过我的情报。”

“你想说什么？”阿尔托莉雅询问道。

林洛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边把玩一边说道，“我这个小把戏在你们看来是神乎奇迹，圆桌骑士们都把我当作魔法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至少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魔法使。”

林洛望向少女，沉声道，“因为这个世界已知的魔法使只有梅林一个，他神秘而强大，其他人都敬畏他不敢和他接近，可你不一样。梅林算是你的引导者，也曾辅助过你，没有谁比你更了解他，你当然能够看得出来，我最多就是在眼界上与他差不多，但论力量，别说梅林，就算你手下的圆桌骑士也有很多要比我强，摩根身为湖中女神若全力对付我，显然不会太难。”

“……”阿尔托莉雅没有说话。

林洛继续说道：“你对摩根显然很了解，知道今天她会来找我，所以才拉着兰斯洛特和贝狄威尔他们开了这个聚会，表面上你是为了吃东西，可我知道，像你这样为了国家宁愿牺牲自己的王，不可能会只有如此简单的理由，你多半是怕摩根会对我不利，所以才有此安排，一来可以混淆她的视线，二来也可以让我在她面前露一手，暂时震震她，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阿尔托莉雅动了动嘴，依然没有说话。

“这个聚会很成功，不管是我表现出来的魔术，亦或是我之前说的那个小故事，都对摩根造成了重大的冲击，恐怕她也像其他人一样以为我是和梅林同一个等级的魔法使，她就算有心想除掉我，也得好好惦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够不够格和魔法使单挑。”

林洛脸上有着一丝讥笑，但随即却是一叹，“别人都只道亚瑟王有着无双的勇猛，却不知道亚瑟王的心思也是无比细腻，这也是当然的，因为王是女孩，她虽然天真虽然正直，却也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天真。她既然如此了解摩根，既然知道对付摩根的办法，你说对吗？”

“……”少女还是沉默，只是目光已经有些游移。

“你不说话显然就是默认了，那么我也可以就此得出，摩根的一举一动你就算不是了如指掌，至少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这当然不是在剑鞘丢失以后才产生的戒心，而是知道莫德雷德的身世以后就有了，所以，你上次应该也知道，摩根来找你多半是为了剑鞘，你明明知道却不去防备，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没有梅林那么强大的魔法，但或许，你有着连梅林都及不上的洞察力与智慧。”阿尔托莉雅终于开口。

“这你倒是过奖了，我能想到这么多，只是因为我本就有着一定了解，有些事情就算没有看到，但只要推敲一下，也不难揭开迷雾。”说到这里，林洛蓦然一叹，“这三天我一直都在王城里逛，人们谈论最多的就是亚瑟王，可并不全部是好的，至少我每天都能够听到一两句亚瑟王的坏话……你怎么想？”

“王，不需要感情。”阿尔托莉雅淡然答道。

林洛提出疑问，“没有感情的王，那不就像机械一般吗？”

“要守护国家和人民只有这样。”少女的回答毫不犹豫。

“王没有感情，如同机械，一个机械如何去知道人民想要的是什么？王只为守护国家和人民而存在，与奴隶无异，一个奴隶如何去领导人民？”林洛反问。

“你是这么想的吗？”少女也是问。

“不是我这么想，而是人民如此议论。”看阿尔托莉雅还是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林洛忽然叹道，“我现在多少有点知道摩根偷走剑鞘的意义了。”

“什么？”

“做一个没有感情如同奴隶一般的王太过痛苦，有剑鞘守护的你不会老不会死，将永远持续这种痛苦，摩根真的很爱你，她想占有你当然也想解放你。只要你没了剑鞘，你的不死之身就会破除，你也终有一天会死，你死了，自然也就不用痛苦了。”

林洛说到这里，已经走到了少女的面前，“你了解摩根，大概也知道她的这个想法，所以你才不去防备她……不对，我应该换个说法，亚瑟王为了国家和人民是不会让摩根偷走剑鞘的，但如果是名叫阿尔托莉雅的少女那就不一定了。一个是阿尔托莉雅，一个是亚瑟王，一个人两种向往，互相碰撞互相矛盾，因为这种矛盾才让摩根有机可乘，你说我说得对吗？”

林洛直视少女的双眼，凛然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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