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曾经的象牙塔，现在却是什么人都有。

而在研发中心，根据ASA掌握的数据，就能保证自己周围没有精神病。

怎样保障自身的安全，从少年时的防刺背心、防弹帽，到建立在AI基础之上的系统化监控，在人员稳定、没有外来干扰的研发中心，方然的心思才稍稍放松，得以专注于IT领域的学习和工作，除此之外，就是对互联网络进行观察和分析。

要成为“那个人”，路径，暂时还不明朗，他在IT领域的涉猎依然广泛。

当然，在信息技术学科的分支树上，的确有一些枝杈，可以确定对掌控盖亚、追寻永生帮助不大，譬如前端开发、人机交互，再譬如太过超前的生物计算机、量子计算机等，方然就一概无视。

按他的判断，掌控盖亚的关键领域，应该会是“人工智能”、“计算机体系”、“FSCIM”这三者中的某一个。

暂时无法定位“那个点”，也不要紧；

三个领域本来也是相互联系的，一起抓紧学习就是。

冬去春来，又是新的一年，二十七岁年轻人在夏洛特的生活，表面上平静似水。

身为宅男的托马斯*安生，想要的生活大抵如此，伪装做得很好，暗地里，方然的心态也居然十分平静，不仅很少再有死神迫近的焦灼，睡梦中，也几乎没再目睹那疾驰时间列车上的景象。

是懈怠吗，当然不可能的，他知道，自己只是在等待机会。

工作与学习，每一天都在钻研，IT领域的造诣加深是意料之中，同时，也让他越来越强烈的预感到：

智能系统的“权限不可转让”，并不仅仅是猜想，而是一条至关重要的定理。

即便还无法给出严密的证明，多年苦读、工作经验，似乎都站在猜想的这一边，从实用角度出发，方然暂时放弃了给出逻辑证明的努力，而从实践的角度，尝试论述这一猜想为什么是正确的。

“任何高度复杂系统的控制权，除非开发者、创造者自愿，否则，没有任何百分之百可靠的手段，能保证其他任何人百分之百的拥有其控制权。”

这一论断，关乎系统的复杂度，并不适用于简单的智能系统。

如何衡量一个智能系统的复杂度，迄今为止，业界并无成熟的规范，若以软件系统的算力消耗、或者硬件系统的晶体管数衡量，“自动驾驶AI”约10~100GFlops，“实时翻译”约100~350GFlops，芯片规模也不大。

而具备一定分析、决策能力的AI，如金融领域的股票、证券、期货交易系统，算力消耗就飙升至10~100TFlops，数据吞吐量也很大，系统中的晶体管总数，也随之而达到1~10T的水平，至少比“自动驾驶类AI”高上百倍。

至于更新一代的AI，业界心心念念的“通用型”，基于FSCIM框架、能分析和决策一般问题的那种，暂时还没有投入应用。

但所需的算力，和系统规模，想一想也知道会是多么的庞大。

最起码，即便这人工智能什么也不做，单FSCIM框架就是一个包罗万象、定义极其复杂的体系，不要说能解决任何领域问题的通用型AI，哪怕只是解决某一领域常见问题的那种“通用型”，直到今天也没有被联邦的IT巨头们研发出来。

研发不力，并非理论上的不可能，而是工程量的确太大。

这样庞大的体系，最终，一定要由人的指令来掌控，要验证这接口是真的直达核心、还是被别有用心者隔离开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论采用人工分析，还是用AI去分析另一个AI，这两者，也都不能百分百的信任。

在后者，AI毕竟还是人去研发，而前者，总归有自己的头脑，自己的利益，哪怕情同手足，哪怕亲如父子，百分之百的效忠也是不可能的。

只有一种办法能确保系统完全被自己掌控，就是亲力亲为、设计检验。

但这种情形，本质上也就相当于，管理员自己开发了这一整套系统，自己开发了AI的管理指令模块。

也就又一次验证了“权限不可转让”的猜想。

这种猜想，并非方然的独创，面对IT时很多人都会有此疑问，所以才会对自动化、人工智能系统将信将疑，甚至忧心忡忡。

但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

西历1480年5月，联邦媒体，报道了一则重大消息。

经联邦参众两院核准，总统签署的“联邦武装力量革新法令”正式生效，按法令新组建的第一支联邦无人化作战部队，被派往另一片大陆上的遥远国度，为“捍卫联邦的神圣权益”而遂行特种作战行动。

机器人军队，一个划时代的概念，就这样顺理成章等登上历史舞台。

或许是为了减少反对的声音，机器士兵的亮相，被选择在远隔重洋的反恐战场。

但和这吸引眼球、甚至有些耸人听闻的报道相比，另一则并不起眼的消息则通过互联网，传进方然的耳孔。

5月中旬的一天，工作时，方然又接到项目负责人的召唤。

“嘿，最近活干的怎么样？

我想我可以给一个中肯的评价，几个AIG里，你所在的第四组研发效率最高，这很好。”

照例表扬了两句，忙碌的肯*汤普森开门见山，他问眼前的年轻人有没有改变对AI的看法，以及，有没有兴趣进入AI研发的核心项目组。

“关于‘Nemesis’，最近有一些风声，你想必听到过。”

“Nemesis……是的，据网络上的不可靠消息，那似乎是类似于《终结者》里天网一般的东西，有点惊悚。”

“开什么玩笑，哈！

事实根本就不是那样，”一边摆手，一边意识到说漏了嘴，汤普森抓起水杯喝了两口，“有些人就是喜欢耸人听闻，不过，眼下的世界局势不容乐观，也是事实，联邦国防部的确计划开发新一代的AI，应对未来的威胁。

这种人工智能，和‘国际商用机器’的预研项目很有关联，你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