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交通艇，秦虎缓缓停步，回身目送空无一人的交通敌脱离对接，看着它调转方向，加速离开。

舱门慢慢关闭，将加速的交通艇、泛着点点光华的小行星群和深邃的星空隔绝在外。

抽气声由小渐大，直到气压达到标准，通向战舰内部的舱门才无声无息地打开。

秦虎一语不发地迈进通道，同样沉默的叶婧雯跟磁秦虎身边，看着秦虎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几度欲言又止。

连过几道舱门之后，叶婧雯终于忍不住了，推了秦虎一把柔声轻问：“怎么了？还在想雷州的事？”

秦虎本来就不快的脚步更慢了几分，点点头之后干脆停了下来：“离开掣电号的时候我就后悔了，虽然走一趟雷州耽误不少时间，但是我觉得应该去一趟。”

叶婧雯诧异不已：“那你为什么不答应？”

对她来说，既然选择和秦虎在一起，那么不管长戈号还是雷州，她都会陪在秦虎身边，其他的不会想太多。

她不是没有思想的木偶，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过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既然两个人在一起，在得到了彼此的同时，肯定都要放弃一些东西。

她是这样，秦虎也不例外。

秦虎幽幽地叹了口气，迈步继续往前走，但是脚步很散很慢，全不似平日里的干脆利落：“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叶婧雯没说话，静静地跟在秦虎后面，等着他继续说。

秦虎烦躁地抓了抓头：“你说说，咱们要是坐掣电号走了，长戈号怎么办？”

叶婧雯想了想说：“留在这儿吧，应该是。”

秦虎：“咱们可以走，长戈号也可以留，但是青衣怎么办？”

叶婧雯一愣，她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秦虎继续：“打从咱们离开了澜沧，就一直在战舰上，虽然战舰换了好几次，人也走光了，可青衣一直都在，青衣是人工智能不假，可是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有青衣咱们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我不知道她在你们心里是什么地位，但是我对来说，她不止是人工智能，还是同伴，是战友，是家人，是朋友，是老师，更是恩人！”

他的情绪很激动，说到这里不得不停下来，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咱们可以没有长戈号，也可以离开战舰走人，但是没有战舰，青衣怎么办？你说我能答应吗？”

叶婧雯用非常认真的眼神看着秦虎：“我一直都知道青衣在你心里有非常特殊的地位，虽然我和青衣没那么熟，平时交流的也不多，但是她在我心里也是一样的特殊，我也从来没想过放弃她……我不是因为青衣能听见这些话才这么说，而是我心里一直这么想。”

秦虎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把扯住了叶婧雯的手。

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有种心有灵犀的默契感觉。

继续走了几步，叶婧雯忧心忡忡地问：“能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比如带走青衣的主程序之类的？”

秦虎：“我也考虑过，带走主程序应该不是问题，但是咱们把长戈号扔在这儿，将来上哪儿找一艘没有人工智能的战舰去？雷州能给我们吗？说句不好听的，到了雷州咱们俩就是身不由己，没有战舰，怎么让青衣恢复正常？”

青衣听到这里处理器一热，差点就说出她可以用人的身体离开。

但她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可以用人身离开，但是与战舰连接的休眠设备安装在长戈号上，虽然休眠设备并不复杂，可是想搬走也没那么容易。

叶婧雯很是迟疑：“应该……能吧？要不再和那边说一说，咱们又不是不回来，将来回程的时候不换方向还走七号哨所，到时候再把长戈号拿回来不就行了？”

秦虎很是为难：“话是这么说，但是万一雷州有更快的航线呢？要是雷州不给咱们战舰，怎么回这儿来？难不成先回矩尺臂，再绕个圈回禾州？”

“照你这么说，咱们不止离不开青衣，长戈号也一样离不开！”叶婧雯彻底没办法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我说也不用坐什么掣电号了，咱们干脆自己飞过去，或者让掣电号帮咱们改改战舰，让长戈号飞的更快一点！”

秦虎愕然，随即失笑，宠溺地揉了揉叶婧雯的额头，却被叶婧雯一巴掌拍开：“干嘛，头发都乱了！”

秦虎心说这关注点也真是没谁了：“乱就乱吧，我又不嫌弃你！”

“呸！”叶婧雯不满地瞪了一眼，“要嫌也是我嫌弃你！”

“好好好！”秦虎举手投降，心情突然好转许多……再强悍的女战士，也有小女人的一面，真是难得！

他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多摸摸叶婧雯的头。

叶婧雯捋顺了并不散乱的头发，不甘心地又瞪了秦虎一眼：“要我说，咱们俩这么说来说去根本没用，你怎么不问问青衣什么意见？”

秦虎苦笑：“我这不是想回了舰桥，再好好跟青衣说一说么！”

叶婧雯眨眨眼睛：“有这个必要吗？”

秦虎点头：“有，觉得闲聊的时候怎么都行，既然是比较重要的沟通交流，该正式的时候就一定要正式！”

叶婧雯忍不住嘀咕：“真搞不懂你到底想什么！”

秦虎微微一笑：“其实很简单，你把青衣当成一个真正的人，就会和我一样了。”

叶婧雯一愣，心头一阵翻涌。

她知道青衣与众不同，也确实对青衣高看一眼，可人工智能就是人工智能，她从来没把青衣当成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人。

或许正是这样的态度，使得青衣和秦虎之间与众不同。

说话间两个人走进舰桥，秦虎拉着叶婧雯坐在指挥椅上：“青衣，你在吗？”

“我在。”青衣说。

叶婧雯暗暗翻白眼儿，心说这不是废话么？只要进了长戈号，青衣就一定在！

但是想起秦虎刚刚说的话，她的心头一动：大概就是这样的细节，能让青衣感觉到秦虎的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