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就听闻这样的问话，唐小白和阿七都愣住了。

对方的表情不是戏谑，真是有点疑惑的模样。

这说明……

对方也是内心奇怪，不是开玩笑。再想一想说话的重点，它不是只说‘你’而是说‘你们’。你们，这表示两个人都是可能‘认识’的。由于两人本来并无关系，只猜想可能是同出一源。这样的问话，是不是它分别认得自己两个人？

“我叫稻草人，两位少年，能自我介绍一下吗？”

“你不知道我们？”唐小白接话。

“呵呵，我像这么闲吗？”稻草人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它没想监测谁，也没想打探谁。谁人进入这里它都不关心，它只做一个工作，其余所有东西都不关心。又或者说，它见过的‘客人’太多了，它根本没闲心记住这么多。

这个空间。

它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不像一个图书馆。

准确点说，它更像一个书的海洋。这里没有书架，只是书本。无数的书本汇成一个个大小不同的海洋，如遮天蔽日的超巨鸟群。唐小白和阿七还能感觉到，这些书本的数量没有上限，在海流一样的书海背后仍然是书海，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同时，他们还能感应：在这个书海中还有一些书本正在瞬刹诞现，附近周边一秒就增加了数百万计的新书本。

更诡异的是，这些书本只有增加，没有减少。

隐隐可以感应有人‘复写’了某些书本，但是没有人拿走一本，永远只有增加。

“跟万门很像，对吧？两位少年，你们似乎还没有自我介绍。”

“我叫阿七。”

“唐小白。”

二人几乎同时应话，内心也想到了万门。是的，这些书本跟万门的存在性质很像，只有增加没有减少，就不知道这些书的内容是什么。想想能够进入无门的人物都想‘抄录’，这些书本肯定不简单。

“难怪。”稻草人听到二人介绍自己，脸上微微恍然。

“你认识我们？”唐小白问道。

“本来还奇怪你们是谁，感觉我们曾经认识。现在听到你们自我介绍，我大概想明白了。”

“喔，我们很熟？”唐小白最想知道自己的身份。

“谈不上。”稻草人摇头。

“还请明示。”

“呵呵，你的父母真是心大，就这样任你自己飘泊吗？好吧，反正另一个‘孩子’也在，我就跟你们说一说吧。对了，你们知道进入这里的意味吗？”稻草人笑道。

“寻找变强的方法，或者寻找更高的境界？”唐小白试着回答。

“不对。进入这里只能查看历史的痕迹，或者某些人物特定留下的日记。我不会故意帮助你们，也不会故意为难你们。另外一点，进入这里之后你们不能随意出去。只要选择进来，必须留下修行，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出去。”稻草人一句惊人之语。

唐小白和阿七对视一眼。

心想不对。

在外间明明有人‘离开’了，为什么稻草人不许出去？

“不懂？”

“嗯。”

“只要选择进来，你们必须留下修行。除非打赢我，否则别想离开。”

“外面有人‘离开’了。”

“我知道，那是另一种选择。现在，你们也有同样的选择。你们留下来，这是必然的。但，你们可以‘送’一些东西出去。”稻草人又一句惊人之语。

“什么意思？”唐小白和阿七都惊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你们可以把自己身上一些东西‘送’出去。一种法术，一个技能，或者一件法器，又或者你们的分身，投影，甚至是子裔都可以。反正你们本尊得留下，送什么出去随你们心意，想好了再告诉我。”

听到这话，唐小白和阿七第一时间想到唐士道。

会不会……

“不，不是。一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你们脑子现在已经想歪了。有一半你们想对了，那些‘出去’的人并不是本尊，只是他们本尊分离的一部分。但很明显，那分离的一部分并不知道自己是‘假’的，他们以为自己是不合格被赶出去的。”

“遗忘就是这样来的吗？”

“一半一半吧。这些假货肯定‘忘’了一些东西，毕竟他们不是本尊。但，遗忘并不全是这样，也有自我的选择。总之，你们先选吧，送什么东西出去，或者不送也行。”

“我送矛和书出去。”

“我不送。”

唐小白和阿七哥俩一人一种选择，实际也为了做一个测试。

他们不知道稻草人是什么用意，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干脆一人一种不同做法，看最后的结果如何。同时，这样做的结果肯定不同，可以回馈的讯息更多。

“好。”稻草人完全不在乎是什么选择，只像工作一般。

一挥手。

作为第十二实现者和第十三实现者的矛和书瞬间消失，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阿七望了唐小白一眼。

唐小白点头，表示矛和书暗中‘反抗’了，但丝毫没用。

这个稻草人的强大远超它们无数倍。

“选择完了，说明也差不多。如果再啰嗦一说，那就是你们现在需要选择一本书，随意选，但只能看完一本再看另一本。在看完之前，你们不能选另一本。否则，百分百出事，而且百分百是坏事。你们能撑下来，没事。撑不过，死定。”

“好，我们知道了。”唐小白和阿七各选一本，也不在乎是哪一本。

他们隐约感应：这不是书本。

这就是‘门’。

“现在我们谈一谈，我们是什么关系。”稻草人看到俩人选完，也好像忙完工作一般放松下来。

“请指教。”唐小白示意。

“客气话不用那么多，我们本来算是熟人。先说一句，再问一句，你们想好了再回答。”

“好。”

“我要说明的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在没有‘万门’之前，我也一直在这里。我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一直停留在这里，但就是没有离开过。”

“……”

“要问的是：你们在外面，听过或者见过稻草人，对吧？”

“……”

“怎么啦，不想回答我吗？”

“不，只是有点……嗯，这样子，我说明一下稻草人的事情……”唐小白去过无尽虚空，自然了解稻草人的事情。因为对方不急，也就一点一点详细说明了。关于尘外天，无尽虚空，法师网，等等事情都说明了一遍。

很意外的，稻草人听着没有惊讶。

听完。

沉默了一会，稻草人才慢慢说道：“很好，我知道了，外面有另一个我。现在，我再说明第二件事，然后再问一次。”

“好，请。”唐小白示意。

“我的说明是：上世七遗全是我创造的……”

“啊……”阿七大震，但又忍住不动。

“更准确来说，上世七遗是不同的我在不同的时候创造的。说是创造物，不如说我遗留的力量。反正，它们本来都是我的东西。嗯，这样说你们不太明白，我再简单一点。曾经，在某个时刻，我变强大了，达到了某种程度。但是，我无法再进步了。于是，我把自己的力量献给了零界，让自己从零开始再一次转生重启。”

“你转生了七次？”唐小白讶道。

“不止，最少七次以上，也许是七十次，也许是七百次。我也是某一天看到了记录，才知道上世七遗是我的东西。你们知道我的疑惑吗？在记录中，我是无法进步才转生二次的。那么，我这样做之后，原来那个我消失了吗？如果没有，它变成‘零’的力量了吗？如果也没有，它‘进步’了吗？”

“你不知道答案？”唐小白大讶。

这时候。

稻草人却半转身，示意身后的书本海洋，慢慢说道：“这些不是书，它们跟门之墙的门一样。不，严格来说，它们每一本就是‘小小的门之墙’，它们都是打破幻想壁的强者留下的。你们要找的答案，我想知道的答案，都在这里，而且一定在这里。”

“你没有看完？”

“我说过，看完一本才能看下一来，你们觉得我看完了吗？”

“你试过两本一起看？”唐小白再问。

“当然，否则我怎么知道一定出事，而且一定是坏事。我看到了‘上世七遗’是我创造的，但没看到我创造之后怎么样了。我也问过进来的人，他们也没有看到。不过他们意见一样，这里肯定有答案。”

“你肯定你就是稻草人吗？”唐小白忽然问道。

“嗯，我肯定是某个‘未来’我，但不是全部的我。”稻草人笑道。

“这什么意思？”

“你们知道零界的本源吧？”

“知道两种。”

“不错，你们还在追寻第三种？很好。现在你们是不是在想，第三种是无限变化的未来？不用不好意思，我也曾经这样想过。但，自从我知道上世七遗是我创造的之后，我发现‘过去’和‘未来’是没有区别的。你们刚刚说了，在外面还有一个稻草人，最有一个对吧？”

“嗯。”

“那么，它不是假的，我也不是。”

“喔……”唐小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创造第一个上世七遗的我，不一定消失了。也许它变强了，也许它变弱了，但，我肯定它没有消失。既然它打破幻想壁，那不可能会死亡消无。但，转生之后的我是存在，真实存在。我跟它，那一个才是正主，这有答案吗？我想，没有。我会觉得，它是我的过去。它觉得，我是它的将来。”

“站在不同角度，结果就不同吗？”唐小白半懂未懂。

“也可能是层次不同，看到的结果就不同。总之，我已经告诉你们了，现在你们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吧。”

阿七无言。

理论上，稻草人更像自己的造父。

可是。

上世七遗只是上世七遗，跟自己这个‘生命’是不同性质。

“慢着，我跟你呢？”唐小白追问。

稻草人一听，也不多话。

扔来一本拓印并全解封的书本，上面有一段内容：某某论外空间，一对父母把一个婴儿交给一个稻草人，那个稻草人养育了这个婴儿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清除一切痕迹，然后送入另一论外空间。

“这是……我？那个稻草人……”

“不是我。”稻草人摆手打断道，表示这婴儿是你，但那个稻草人不是我。

“原来我不是天生懂得‘万门’的。”

“这不是废话吗，你觉得可能天生就会吗？”稻草人笑道。

“这本书，你是偶尔看到的？”

“对。”

“你转生过很多次，我的父母也……”

“不一定噢。我只说我从‘零’转生了很多次，不代表其他人也这样做了。你提过尘外天的第八人，他就不是我，命运禁咒也不是我留下的。而且，唐小白，阿七，你们完全献祭过零界，然后从零转生过吗？”

“我们……咦？”

忽然。

他们反应过来了。

刚才，稻草人让他们‘送’走一种东西，实际上，那就是一种相同的‘转生’模式。如果自己故意送出一个‘零能力’的个体，那‘他’就是什么都不知道零转生体。

“你这样做……第三种本源到底是什么？”唐小白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