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士道留在虚无世界最重要的一个理由是：学习。

金枢员老一死，唐士道本想事情结束了。但是，这时候还是弄错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这里并不止金枢不怕死，其他人也不怕死。

金枢员死亡现场只是无声。

人群没有退散。

第二件事：古莲仙海的管理层宗族比想象中更渴望得到现世奇物，他们非但没有放弃，反而召集了更多的武者。现在他们的那种感觉超过了生死，是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生存模式。拥有45等级的金枢完败，本来可以‘威吓’这些人才怪。

但，现在他们毫无畏惧之心。

这时候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些人‘认真’了。

不是虚空的那种认真战斗。

这更像一种信徒式的狂热。

可以很简单的理解：他们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做点什么。他们一旦这样决定，那就不改了。

第三件事：虚无世界的战斗真心不一样。

寂静中。

测试高塔外部多了无数身影，唐士道认得其中一个：早前曾经来过的金辰星主。他是40等级，比金宗族长差5级，最小计算也相差万倍。现在金辰星主重新现身，并且加入这场战斗。如果这里是虚空，他跟弱智没什么两样，这比送死还蠢。

但是，这里是虚无世界。

金宗族长，木宗族长，水宗族长，火宗族长，土宗族长五人围住唐士道。他们不是联手攻击，他们是送死。

也可以这样说，他们需要争取一点时间。

拿自己的命换一点准备时间。

唐士道没有动手。

因为战斗变了，虚空那一套在虚无世界完全不管用。出手灭杀，语言警告，这些举动在虚无世界毫无意义，唐士道觉得自己只像一个傻瓜，平白做了一件多余的事情。

“你们请便，我可以等。”面对不一样的战士群体，唐士道反而兴趣十足。

很意外。

五族长没有惊讶，没有放松，也没有感激……他们就像没有听见似的，进入战斗之后，他们专注到听不见任何事情。语言影响不了他们，生死也影响不了他们。

烨星斗曾经提示：虚无世界的战斗不一样。

这一刻。

唐士道倒有一半的理解。

感觉得到，虚无世界的生命跟虚空完全不同，他们更简单，就像电子游戏里的NPC角色。之前他们在‘交谈’就真是交谈，现在他们进入‘战斗’也真是战斗。就好像电子游戏一样，他们切换到另一种状态就没有退缩，也没有恐惧，更不存在一边打斗一边协商。

虚空的法师强者会害怕，会忍让，会妥协，会逃跑，会投降。

面对无法战胜之人，甚至提不起勇气拼命一战。

虚无世界不同。

唐士道感觉这些人就像亡灵法师操纵的骷髅兵，或者傀儡师操纵的魔偶。他们明知道会死，内心仍然没有害怕。此时此刻，他们就是电子游戏的小兵角色，只把自己定位某个用途，然后不惜一切完成。在虚空，拿自己的生命为盟友争取一点时间，这种事几乎不会发生。

即使有，也极少极少。

可是眼前这一群人，他们很‘自然’地进入这种角色。仿佛，他们的生命天生就是这种用途。

在低魔世界。

一个人类武士没胆朝巨龙冲锋，但更弱百倍的骷髅兵敢……因为它没有恐惧。

这些人也是一样。

零恐惧。

虚空强者在战斗之时习惯把自己当人，最重要是自己的性命，然后才是自己能做的事情。虚无世界的强者相反，战斗之时他们把自己当成‘工具’。最重要是想做的事情，性命不重要。

众人准备之时，老学者们也退远一些。

他们不喜这种战斗，但也不影响。

“虚无世界的人不在乎死亡，死亡只是回归虚无世界。把自己的能量偿还虚无世界，这是他们的荣誉之一。”烨星斗提醒一句，表示真正的战斗打响就不一样了。

“嗯。”唐士道还是等，不抢先进攻。

眼前的联合围攻很美。

值得一看。

这时候，金辰星主等人变成了‘星星’。或者说，唐士道也明白他们为什么叫做星主了。测试高塔周围除了金辰星主，所有参与战斗的武者都变成了星星……一个能量团。他们又产生特殊的星光丝络，一颗一颗联结起来，形成一个密布空域的超级星图。

慢慢的。

这些武者的能量完全联结了。

因为所有人都不一样，联结之后他们拥有1加1大于2的效果。自然而然，因为数百万人联结一体，所以综合效果又翻增几倍不止。在正式进入‘完备’之后，金宗族长等人也没有说话，好像虚空那些‘你准备受死’或者‘我要认真了’之类的话不存在。

虚无世界的战斗更简单，一方先倒下为止。这更像自然界野兽相遇的搏斗，不像人类那么复杂。

星图织成。

能量汇集。

以金宗族长为首，五族长从‘拖延时间的棋子’变成了‘进攻阵列的总首领’。看到唐士道没有反应，他们也没有多想。战斗之时，他们只想战斗，不想对手是不是可怕或者弱小。此刻唐士道的感觉：这些人把战斗类别中的‘逃跑’，‘投降’和‘死亡’删除了。

现在在他们心中只有打，以及怎么打才可以打赢。

其它的，一律不想。

金宗族长动手，另四族长待定。现在金宗族长又是先锋，有可能送一命测试对手实力的先锋。

“真有趣。”唐士道举臂格挡金宗族长的一拳。

震退。

但没有追击。

这时候，唐士道手臂上多了一个星图。转眼之间，星图极速扩张，如像影子一般覆盖全身。这种力量就像一张网，由星图形成的网。它勒紧了唐士道的皮肤，它缓制了唐士道的动作，它监测了唐士道的能量波动。可以说，这不但是网，还是讯号器。

无论唐士道做什么动作，星图大网都会接收到，然后反馈给所有人。

即使施法。

星图大网也能够监测能量动态，提前知会所有人。

在虚空没有这类力量。

或者说。

虚空的法师强者不会这样联手，也没有人甘当一个主动送死的配角。在虚空生命的心目中，相比死亡，逃跑是更好的选择。更甚者，认输，屈膝，投降都比死亡好。虚无世界没有那些选项，他们只一心寻找‘赢’的可能。

为此，他们甘当棋子。

“学到了一些知识，这个‘星图’跟图腾很相像。不过图腾是个人，星图是多人联手。很有意思，我就正式回应一下你们吧。”唐士道真心觉得这是一个意外惊喜。在虚空，打倒一个可能震慑几万个。但虚无世界不存在这个现实，他们没有退缩的选项。

面对不怕死亡的人，唐士道也不下杀手。

赢不重要。

如何屈服这群人更有挑战性。

“大空间术……”唐士道动用了升格过的大空间术。位面化虽然未圆满，但只缺少‘回归虚空’这一步。实际上，圆满的方法和能力都已足够。此时唐士道伸出右手，轻握，同时提示所有对手：“……平等空间。”

声音一落。

瞬间。

金宗族长等等所有人都停止动作，仿佛被什么不明绳子绑死，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烨星斗感应之余，内心大骇。

没法打。

差太远。

此时此刻老学者们也感应到了……金宗族长等人布置一个超级星图，联手数百万人包围一片空间，封锁唐匠师所有退路。但唐匠师‘握紧’的是：整整一个古莲仙海。

仿佛一个超巨手掌。

它无形但有感，它将整一个超大星云似的古莲仙海‘捏’在掌中。现在除了测试高塔之外，整个古莲仙海的所有人都被无形压力‘攻击’了。

最可怕的一件事。

理论上。

能够限制和伤害金宗族长的压力，同样放在金辰星主或者金璜这种小角色身上，他们一秒内就会灰飞烟灭。可现在没有，包括最弱小不入圣境的普通武者，他们也跟金宗族长一样，承受本身50%界限的伤害。不同的人，不同的伤害，每个人都‘平等’地承受自己一半限界的伤害。

这种攻击，这种能力，这种效果……其他人连想象都不敢想象。

同样的一招。

哪怕攻击一界界主和至尊1两个对手，正常人也无法保持每人都是50%伤害的程度。因为两人差距亿倍，你根本无法同时定义他们的一半是多少。唐士道这一攻击，外人不说应用，以脑子想象都平均不了。

“还要挣扎吗？”唐士道再次握紧，60%限界，倾斜所有人均衡的限界。

金宗族长等人依然挣抗。

他们想到一个办法：以一群人超限承受，然后换取另一群人脱困，联手攻击。

然而。

不要命当棋子的战术很好，但，无法成功。

无论愿意牺牲的人多么拼命承受，他的压力永远是60%界限。不多不少，不增不减，在大空间术‘平等空间’内他们无法代替自己的盟友。也可以说，他们没有资格跟唐士道讨价还价。

这种时刻。

换在虚空世界，弱智都投降不打了。

金宗族长等人却没有。

五人咬牙支撑，慢慢合拢靠近。看他们模样，其余四人准备牺牲自己，将自己的力量让渡给金宗族长。然后助他爆发威力脱困，攻击‘捏住’整个古莲仙海的唐士道。

“这种战斗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唐士道笑了。

老实说。

这就是旅行见闻中最有趣的时刻，也是修行学习中最有收获的时刻。

完全不同的武者。

完全不同的战斗。

“不平等空间。”唐士道再伸出另一手，一握……瞬息间，整个古莲仙海再一次逆变：最弱小的普通人和普通法师压力几乎全消，只像微风抚拂。但本身实力越高，承受的压力却越大，完全不合常理。27级的金璜等人还能站着，40级金辰星主跪倒，45级的金宗族长等人已经趴下了。

力量越强，承受不平等空间的压力就越大。

最弱的人只承受0.001%，最强的人却是99.999%的极限，简直就是逆反的秩序。

不得不说。

金宗族长等人拥有无穷的斗志，也有无畏生死的勇气。

但很可惜。

双方差距太远了。

烨星斗猛然想起唐士道的话：整个古莲仙海可能跟他较量仅只五人，其他人就算全部联手也伤不了他一根毫发。

那不是警告。

那就是一个事实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