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士道第一眼看到‘城市’之时，内心马上涌起一阵不太妙的感觉。这不是因为安全问题，也不是因为力量问题，而是这种模式太反常。法师豪强占领的源铁星球没有城市，这里拥有，这就证明……源之彼岸一直有一股大家都不知道的力量。

又或者。

大家都隐约知道了，但是谁都没有说。

随着水晶碎屑的‘尘镜’飘荡，唐士道看到了更多的东西。这样的城市不是一座，而像星球内部的小圆球，拥有成千上万座。与其说是星球，不如说，这是一条圆球型的星舰。

城市的内部，大致上跟巢穴相似。

有蛛网式的通道。

有蜂巢式的据点。

有游蛇与瓢虫式的交通工具。

隐隐感觉，这地方跟源之彼岸的学宫星球差不多，又像至尊魔界中人面巨星的模式。

人口。

工业。

技术。

感觉一样不缺。

由于尘镜飘散位置不对，唐士道无法观看太多。特别是一些类似‘工业区’的地方，气流太强，轻易就吹飞了尘镜，根本无法接近。大部分尘镜的落点不是地面，而是一株株散发微香的植物。它们拥有某种呼吸系统，可以把空气中的尘埃吸入。

不出意料，它们就是清洁空气的魔法植物。

本来。

它们只是最低等的普通魔植，偏偏，它们无意中破坏了唐士道的‘窥镜’大计。

在这次观测中。

很意外。

唐士道发现了一些不应该存在的身影：战争派的源兽！

它们不是被捕。

它们是自由行走。

星外，法师豪强和源铁兽拼个你死我活。星内，战争派安然无恙在内心活动……这是外交？或者源兽中的背叛者？又或者战争派一直跟源铁兽有来往？

看到这个画面，唐士道心里一阵的不舒服。

虽然说。

大字擎柱拥有法化法术，不会死亡。但，这始终是一种战争，不是一场游戏。如果源铁兽和源源晶兽的战争只等于一场游戏，虚空各大种族何必奉献了自己的力量与资源。如果不是游戏，源兽在星内活动又是怎么回事？本来战争派跟探索派就是两个极端，因为战争才暂时联合。

现在，如何解释？

这时候。

源铁星球的阵地之上，唐士道也从‘旁观者’角色回归，但心情非常复杂。

可以肯定。

源铁星球内部的事情并不简单，但是无论如何，战争派一定脱不了关系。甚至，探索派也可能知情。源之彼岸的情况，远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龙先生，打扰了。”

唐士道解除冥想状态，沧祝等人自然前来拜访。

与此同时。

一群完全陌生的老者也跟着过来，似乎以一种评估者的身份前来观鉴。

“沧祝先生，你多礼了。请直说吧，什么事？”唐士道淡淡道。

沧祝微微一愕。

因为，龙先生的态度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在之前他明明态度平和，现在却隐隐有一种拒人门外的感觉。

“我们中有人做了什么失礼的事吗，龙先生？”沧祝决定先问一问原因。

“不是。”

“那么，龙先生为什么忽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沧祝很直率，也不拐弯抹角。

“我在研究源铁兽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事情。”

“嗯。”

“我觉得你们知道，但你们没有告诉我。或者说，你们没有告诉其他人。”

“喔……”沧祝一时间语窒。

“也许你们需要保密，也许这些事不宜公开。不过，既然大家都无法互相信任，那谈话也是多余的。我是学者，我只研究我想研究的东西。沧祝先生，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如果没有，那我们恐怕没什么好谈的。”唐士道看着众人表情，相信这些人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沧祝应不上来。

在源之彼岸有太多秘密。

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全部秘密。

忽然间。

其中一位跟随过来的老者开口：“龙先生，源之彼岸并不止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有很多事情，我们也无法阻止。”

“这样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次过来我们是希望你帮一个忙。借助你的特殊能力，帮我们研究一下‘致死’源铁兽的方法。你知道，源铁兽在源铁星球几乎是打不死的，必须利用其它手段隔离它们。很意外的，你在源铁星球的地面杀死了源铁兽。如果我们能够掌握这种方法，哪怕多一人，我们也多一份力量。”

“很直接。”

“当然，我们不希望浪费时间，也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在回答你们之前，我先问一个问题：杀光源铁兽，战争就结束了吗？”唐士道淡淡道。

“不，这里还有……”

“假如再杀光源晶兽，战争结束了吗？”唐士道打断再问。

“……”老者听着沉默了。

他无法回答。

因为。

“你知道的，不会结束，是吧？”唐士道平静道，又说：“我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奥灵，禅九，大魁凰这些名字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因为她们也知道，帮助你们获得胜利并不是结束，对吗？”

众人无话。

老者刚想说话，沧祝又伸手示意，摇头。

“抱歉，我对于势力和资源之争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源铁兽危害虚空，我想，我会加入保卫虚空的行列。但是，我不会在源之彼岸帮助谁人争夺地盘。我知道，有一些事情你们不方便说明，不方便公开。不过，既然你们捂着你们的秘密，就请你们负起你们的责任。毫不知情的我，没有义务帮助你们。”唐士道坦言拒绝。

沧祝微微苦笑。

最终，众人只能退出营地铁窟。

唐士道仍然研究源铁兽，也准备短期内离开。

半天之后。

沧祝单独一个人过来了。

“有事？”

“嗯，龙先生。一艄长者让我带一些话。”沧祝顿了顿，又说道：“一艄长者说：有些人注定是孤独的旅人，不受任何力量约束。合作与不合作，这没有关系，只希望龙先生能够记住，虚空是我们的家园，这就足够了。”

“还有吗？”

“嗯，还有一些话。一艄长者还说：大咒人皇曾经跟战争派激战一场，他使用过一种‘黑色世界’的力量。在那一次，他展示过一些特殊的东西，龙先生有兴趣可以查看一下。”

“我看过，直接说吧。”

“一艄长者的意思，源之彼岸的字面意义‘彼岸’两个字更加重要。在这里我们已知两个层面，第一个，我们本身的平凡层面。第二个，我们分离的所有能力，力量的层面。大咒人皇曾经展示过第三个层面，他把力量分成两个层次。”

“你的意思，这里本来就有第三个层面？”

“请你自己想象，龙先生。我们有过某种约定，无法告诉你什么。但是，你可以自己寻找真相，我们绝对不阻拦。也许，战争派有可能阻止你。不过，你肯定不会退却。一艄长者让我转告你：如果你喜欢，请自由追寻你想知道的真相。如果有人阻拦你，能杀就杀吧。哪怕一艄长者他自己阻止你也一样，不用客气，能杀就杀了。”

“听起来，这里一点规则都没有。”唐士道有些明白了。

“这里是战争，龙先生。”

唐士道听着，内心隐隐明白一些东西。在至尊魔界中，人面巨星的匠师工会也是‘权限’查询。不够权限的人，无法了解太多秘密。人面巨星属于‘公约’处理所有事情，没有私人的意志。在这里，探索派和战争派，很可能跟‘第三方’达成某种协议。

协议是什么，不清楚，但这份协议的内容不能公开。

否则，那就是另一种更可怕的后果。

冷场了很久。

唐士道缓缓一句：“源铁兽更像是人为制造的东西。”

“喔。”沧祝没有太惊讶的样子，似乎，他真不知情但也不意外这个结果。

“它们拥有生命，也拥有自我。但是，它们仍然像某种力量制造。我的唯一法术‘水晶生命’不能创造真正的生命，但可以占据和同化生命。在水晶幻境拥有水晶生命的种族，它们是随机诞生，因为某种特殊的自然法则诞生。我的是法术，不是自然力量。假设地说，魔偶像铁块，水晶生命像人工智脑，源铁兽像真正的生命。”

“像？”沧祝留意到一个重点。

“对，像，还不肯定‘是’。所以，它们仍然有一项弱点。你们可以想象，源铁兽就像一台更优秀的人工智脑，它害怕不是破坏，而是入侵和切断联系。换个说法，我不是用力量杀死源铁兽的，而是入侵和切断它们跟某种东西的联系，所以它们才无法复活。”

“谢谢。”沧祝听懂了。

双方没有合作。

但是，龙先生已经把最有效的方法说明了。

“请回吧，我过几天也要离开了。”唐士道说完也示意，不想再多谈。

“嗯，再次感谢。龙先生，请小心战争派。我不想说它们坏话，我只想说，即使我们在战场上合作到这种程度，我们仍然做不成朋友，仍然在相互厮杀。另外，探索派有一部分人也要小心。我们留在战场上，就不想有太多的想法，我们只战斗。”

“我想问一句，虚空是你们的家园吗？”唐士道最后一问。

“是。”

“嗯，那就可以了。”唐士道挥手示意，沧祝也告辞了。

这样一谈。

事情稍稍明朗了一些，但，仍然有一片迷雾遮盖。

可以想象。

源之彼岸的战场非常复杂，也有很多派系。有些人坚守，有些人寻求合作，甚至有些人背叛，通敌，投敌。沧祝这类人不想参与政治性的东西，他只当战士，留在战场上，阻止一切向虚空发难的东西。

但是，沧祝不能代表整个探索派。

甚至说。

一艄长者也只能代表一小部分人，不能代表整个团体。如果有第三方的话，他们只签订某种协议，但不算合作，也不算敌人，只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两国大战，你死我活。三国大战，先战者损。四国五国六国，那就是合纵连横最重要了。

战争派和探索派是敌人，加入一个第三方，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去看看吧……那种城市。”唐士道不想考虑太多。

有些事，亲眼看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