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降部队归来后，损失达到三分之一，但比起全军覆没，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了。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联军不得不放缓进攻步伐，暂时停止空降或登陆等任何形式的夺岛计划。

当然，这只是“暂时”，联军高层都主张不要放弃施压，一定要尽早跨海，不给教会残部喘息的余地。

为了最后的夺岛，联军已经把赤血帝国和联邦重工军团的所有骨干精锐都请来了，包括曾经的帝国军工总师未来。

此时，各方人才都汇聚在指挥部，讨论进一步夺岛计划。很多意见被提出，但都不具备建设性。

二次空降计划。否决，最后一名灵能力者已经死了，一旦教会再次展开灵视入侵，空降部队死无葬身之地。

登陆计划。否决，不可抗拒的指令高于钥石，一旦采取海上运兵，舰船将被海洋凶兽袭击，极大可能全军覆没。

远程打击计划。否决，当今军事科技发展畸形，尚不具备传统洲际打击能力，从头研制需要耗费很长时间，会严重拖累战争节奏。

就这么讨论了一整天，大家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莫谦叹了一声气，疲倦地揉着太阳穴，说：“未来总师，你一天都没发表意见，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未来淡淡地说：“我不在乎夺岛计划。”

莫谦疑惑：“什么意思？”

“正面战场，我们把千万级别的主力部队都干掉了，一个小小的岛屿怕它做什么？这个岛就算不夺，就这么耗着，以后洲际打击成熟了，三天一轰，五天一炸，他们永无翻身之日。”未来将一支笔握在手上把玩，眯着眼说，“我只是在想，霍安里森如此严防死守是为什么？”

一名将军没好气地笑道：“当然是负隅顽抗而已，谁都不想轻易认命。”

未来摇了摇头：“霍安里森潜藏了几十年，掌控整个十字教会，不仅仅是为了单纯的侵略而已。你们难道没发现吗，自沿海反击战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他。”

将领们回想起了这个细节，确实，沿海反击战是最后一次见到霍安里森，后来不管是联军反攻教会，收复江南，长安决战，亦或是进入教会本土，霍安里森都没露过面。

“我们赢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但与此同时，霍安里森还有一些事没让我们知道。”未来拿笔在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说，“也许，他还有翻盘的筹码，所以才会严防死守。又或者...他甚至没觉得自己输了。”

莫谦顿时紧张了起来：“哦？他还有什么筹码？”

未来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是多啦A梦吗？什么都能回答你？”

莫谦惊悚地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吗？”

“...”未来很是无语，她将笔丢到桌面，靠在椅子上说，“我也有不知道的事，比如，‘神’是什么？”

“神”这个字眼，让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我最初以为神是虚无缥缈的存在，但后来我开始相信，神不是一种自然概念，它是一个有实体的存在。那么，这个实体究竟是什么？从元年到现在，54年了，从没有人见过它。它存在于何处？投放立方体的目的又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我们确实取得了胜利，但在我看来，这是没有意义的。”未来的眼神沉如大海，深邃地注视着每一个人，“十字教会的失败并没有让神做出反应，这是在给我们透露一个信息：它不在乎。史诗级生物全灭，圆桌骑士团全灭，十字教会溃不成军，这一切它都不在乎，我们的努力都是徒劳。”

莫谦听得心里有些发沉，这么多年的厮杀，整整一代人的死，换来一句徒劳？他抿了抿嘴，沉声问：“你对此有什么建议？”

“没建议，我现在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你觉得我能给什么建议？”未来的表现很有气无力，甚至闭上了眼，“我现在就想知道，神是什么？想干什么？谁能回答这两个问题，我才能给你们解决方案。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似的说来说去，还不如回家睡大觉。”

未来此时的态度不是很端正，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但也没人怪罪她，因为在座的人谁都没有靠谱的想法，没资格责怪别人。

过了一会，莫谦轻轻叹了一声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看向疲惫的众人，大家已经忙碌一天了，都没怎么合眼，再这么下去，身体恐怕会吃不消，就算时间再紧迫，一旦身体垮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想不出了。

想到这里，莫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各位，大家先去休息一下吧，给你们十个小时，都先睡一觉，吃点东西补充精力，十个小时后我们再接着讨论。”

众人起身准备离开，大家都很累了，谁都不想浪费这十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人群熙熙攘攘离去，未来则是直接在座位上睡觉，就这么闭着眼，很快呼吸变得均匀，沉入梦乡。

蓦然间，未来在梦中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曾经和沐夕一起的隐世时光。

大千之丘，遥遥远离尘世的高原。

还记得，未来经常会带心情不好的沐夕在这里散步，还会碰到修禅的僧人，最常听到的就是那句：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此时的梦境中，僧人们一如既往地在修禅，但他们口中阐述的却不是佛经，而是曾经的一段对话：

“立方体的特殊粒子种类在快速减少！”

“确定吗？我要百分百确定。”

“我校对了三遍，百分百确定！”

梦境总是虚无缥缈，未来在大千之丘走着，在印刻时光纹理的巨石上找到了打坐的方丈，她走了过去，问：“喂，秃驴，你说的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是什么意思？”

方丈抬起头，微笑看着未来，她本以为方丈要阐述什么大道理，却是听到了他发出奇怪的声音：“如果这些粒子是同一种类发生衰变，那不奇怪，但诡异就诡异在每种粒子都是不同的，天文级数量的粒子中没有一种是重复的！每一颗都是特殊的！而它们正在随时间的推移消失！”

未来莫名奇妙地说：“这不是我以前对冷鸢说过的话吗？”

方丈抓起旁边的一把细沙，洒向空中，犹如布下一片星海：“3.28×10^80，差不多等于我们宇宙中粒子的总数。”

未来伸出手，漫天细沙不断落在她的指尖，又随风悄然消逝，她嘀咕着：“这些粒子正在快速消失...”

方丈不断往空中扬沙，就像一个玩耍的孩童，口中依旧复述着未来曾经说过的话：“当立方体接收到奖励点...换句话说，有人消耗奖励点在立方体兑换东西时，粒子的消失速度就会加快，大幅加快！”

未来的身躯已经被漫天细沙笼罩，她自言自语地说：“如果这些粒子全部消失会怎样？”

方丈终于停止扬沙，他双手合十，微笑注视着未来，又说了那句话：“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细沙遮蔽天幕，它们汇聚成一片壮阔星海，犹若闪耀了亿万年的时光，地球似乎在这种尺度下变成一颗尘埃，宇宙死寂又狂暴。

这一刻，未来看见了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