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恋爱轰动宇宙
作者:霜未 | 分类:科幻 | 字数:27.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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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9重逢
卢卡斯霍地扔下焊枪, 纵身跳下,展臂揽住了砂莉。
两人紧紧拥抱,喉头热辣, 胸膛滚烫。
无需言语, 亦无需多余的解释。纵使命运弄人, 曾经背道而行, 纵使沧桑剧变, 如今云泥之别,但他们都知道,他仍然是曾经那个卢卡斯, 她也仍然是曾经那个砂莉。两人的友情一如往昔,从未因时空和身份的阻隔而远离过。
几个小弟在后头挤眉弄眼吹口哨起哄, 卢卡斯不得不推开砂莉, 笑着骂了一句。
语气并不严厉, 但小弟们立刻消停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砂莉问:“你住哪?”
卢卡斯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你一个人来的?”
砂莉莫名,“嗯……当然啊。”
卢卡斯摘下护目镜,随手甩给小弟们,“走,喝一杯去。”
砂莉和他目光相触, 片刻, 忽而一笑, “好啊。”
敞篷车驶出码头。
卢卡斯车技高超, 一手控着方向盘、娴熟地在逼仄的街道里七拐八绕, 一手夹着香烟,用一种混迹底层多年的、带着点痞气的语调, 给砂莉介绍街景。历史典故趣闻轶事信手拈来,连谁家找了个火星人当女婿谁家藏着违禁物资都一清二楚,俨然一个不折不扣的地头蛇。
砂莉无心看景,她目光落在卢卡斯的脖颈。敞开的领口里,肆无忌惮地露出脖子上两道交错的刀疤。
刀疤很深,几乎劈开了半个脖子,以至于仔细观察,能看出整个头颈都是微微往左|倾斜的。
拜刀疤所赐,那个青涩的、有时有点懦弱的学员兵少年一去不返,蜕变成老辣的、看起来有点凶悍的黑帮头目。
砂莉不了解危海的帮派,但货机上那个双刀拱卫L的图案,却是如雷贯耳。
那是大名鼎鼎的走私团,“卢家军”的标志。
大约三年前,卢家军横空出世。传说中,无论多危险的航路都敢走,无论多稀缺的物资都搞得到。他们游走于黑白两道,没有政治立场,只要出得起钱,联盟的活也接,火星的活也接。
万万想不到,这个神秘走私团的团长,居然是卢卡斯。
居然是那个、因为亲眼看到走私团残害克隆人而对其深恶痛绝的卢卡斯。
这四年他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堕入黑暗之中?为什么抛下自己的祖国,去帮助火星?
但砂莉什么都没问。
那两道深刻的、足以致命的刀疤已经说明一切。
无论卢卡斯选择哪一方,他永远是她最好的朋友,这一点,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他们也永远不会与对方为敌,这一点,在刚才那个久别重逢的拥抱里,两人也都做出了无声的承诺。
敞篷车停在一个灯红酒绿的酒吧门前,卢卡斯熟门熟路地跟门口揽客的小姐打个招呼,拉着砂莉挤过疯狂舞动的人群,期间同好几个卖酒女郎嬉笑了几句,最后坐到了吧台边上。
台后的女人一手执杯,侧对着他们,正同另一边的客人周旋。仅着一袭极简单的红裙,却有种艳光四射之感。
灯光昏暗,砂莉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常年在枪林弹雨间穿行练就的敏锐直觉告诉她,那个女人虽声色不动,却在余光一扫间,已将她里外打量了个遍。
女人三言两语哄走了难缠的客人,这才转过身来,笑盈盈看着砂莉,“别来无恙。”
她屈肘撑在吧台上,似乎是亲密的表示。但这样一来,三人便靠得极近,她这句耳语般的“别来无恙”,也只有他们三个听得见。
砂莉蓦地睁大了眼睛。
女人如今是乌黑的齐耳短发,所以砂莉刚才没认出来。直到她转身靠近,砂莉才看清她的面容,和……那双湛蓝的眼睛。
可可!
砂莉险些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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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抢先说:“叫我克莉丝汀。”
克莉丝汀?
砂莉从初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再仔细端详,发觉虽然浓妆掩盖了年龄,还是能看出克莉丝汀比可可年长几岁,而且她顾盼之间的风情和世故,是可可绝对做不来的。
她很是失落。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可可还活着。
“来杯‘黑桃皇后’。”卢卡斯说。
克莉丝汀的目光闪了闪,“我得去下头拿。几杯?”
“一杯。”
克莉丝汀倒了两杯黑啤,推到两人面前,“先喝着。”
在仓库时,卢卡斯明明知道她有要事,却非要来喝酒,砂莉就猜到其中必有隐衷,现在她明白了。
等克莉丝汀消失在门后,她心情复杂地望着卢卡斯,“她知道你……你和可可的事吗?”
卢卡斯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你没认出她是谁?”卢卡斯斜了她一眼,“你再好好想想。”
同型号的克隆人尽管长相相同,言行气质也不会百分百一致。克莉丝汀的摇曳生姿,砂莉有点眼熟,但这个名字,她确实没有印象。
“走,去找杯好酒喝。”
卢卡斯突然起身,也不问她是否同意,当先走下楼梯。
地下室门口站着两名保镖,腰里别着枪。见卢卡斯下来,两人什么都没问,垂首打开门。
砂莉开始感觉不对劲。
各种各样的酒桶、酒坛和木箱摞成曲折的墙,把地下室堆砌成迷宫。卢卡斯走到一处角落,屈指在橡木桶上有节奏地敲了四下,桶身忽然从里头打开了。
砂莉吓了一跳。
居然是个伪装的门!
卢卡斯不容她犹豫,迅速把她拉进来,反手锁上桶门。
屋里的情形,把砂莉惊呆了。
房间有四个人,克莉丝汀和两个陌生男人,围着地上一个快递员打扮的人。那人双眼紧闭,面色青灰。
“死了?”卢卡斯走上前。
“没有,麻醉了。”克莉丝汀的风情不见了。她拎着双筒麻醉|枪,眼神凛冽,有种不怒自威的魄力。
“你认识他吗?”卢卡斯转头问砂莉。
砂莉走近细细观察,肯定地说:“不认识。这人是谁?”
“火星间谍。”克莉丝汀从旁边男人手里接过一片隐形眼镜,示给她看,“他眼睛里搜出来的,隐形摄像机。”
砂莉大开眼界。
在前线和敌人明枪明炮对轰惯了的她,对后方的地下工作还真不了解。
克莉丝汀把“隐形眼镜”装在一个小巧的首饰盒里,视频便显现出来。每一段都是砂莉,一入境就被盯上了。
砂莉大吃一惊。
被人跟踪这么长时间,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回头一想,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难怪一见面卢卡斯就问她是不是一个人来的,原来那时候他就发现有人跟踪。在街巷里绕来绕去,多半是为了引蛇出洞。但他在明处,不方便出手,所以才带她来这个秘密据点,让克莉丝汀帮忙处理尾巴。
卢卡斯:“人怎么处理?杀还是留?”
克莉丝汀:“留着,交给琛哥,看能不能撬开嘴,为什么跟踪她。”
琛哥?左琛?
砂莉盯着克莉丝汀,恍然大悟。
怪不得觉得眼熟,怪不得认识自己,这个克莉丝汀,分明就是左琛的女友,那位美人鱼小姐啊!
被火星间谍盯上,说明月球已经不安全,卢卡斯说这儿不能再多待了,他驾驶砂莉来时租用的机甲,飞往港口,送她回地球。
出发后,他打开信号屏蔽器,放在驾驶台上。扭头一看,砂莉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怎么这么看我?”
砂莉幽幽道:“我以为你真的对联盟心灰意冷了。”
卢卡斯一顿。
“我不是给联盟卖命。”他点了根烟,深吸了口,“琛哥救过我,我帮的是他。”
他垂着眼睑,脸孔隐在白烟里,叫人看不清真容。
砂莉点点头。
他死过。不仅伤在脖子上,更严重的,在心里,被联盟连捅两刀。
可是他又活过来了,多不容易。没有与联盟反目成仇,还在为她而战,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谁都没资格对他要求更多,谁都没资格要求他再为联盟送命。
“我这次来,”砂莉转入正题,“是因为厉老头……”
“我知道。”卢卡斯一哂,“碎镜计划是吧?你不用替他当说客,我不会去的。”
砂莉一愣。
“你……拒绝了?可厉老头暗示,你答应了啊?嗨,算了。”砂莉摆摆手,“反正我本来就是要告诉你,不要答应他。”
卢卡斯蹙起眉头。
他的身份是高级机密,而厉峥嵘明知月球上火星间谍无孔不入,还派砂莉亲自过来和他接触,卢卡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他手搭在窗边,磕了磕烟灰,“厉峥嵘给我的资料不全,碎镜计划具体是什么?”
“简单来说,太空军计划组建一支特遣队,前往火星,轰炸奥林匹斯军事基地。”
“轰炸奥林匹斯!!?”卢卡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厉峥嵘疯了吗?”
“厉峥嵘有不疯的时候吗?”砂莉调侃了一句,才正色道:“地球大概真到穷途末路了,厉老头没招了,才出此下策。能不能拯救地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行动,无论成不成功,都……”
她的声音沉了沉,“都不会有回来的机会了。”
先不说如何突破火星的防御网,单说从地球到火星这一路,几千万公里,三分之二的天域已被火星占领,中途需要穿过成百上千的火星封锁线和岗哨,别说一支小小的特遣队,就算王牌军,也根本做不到!
万一特遣队运气极好,侥幸完成任务,那他们也绝没有机会再次突破火星的防御网和封锁线,返回地球。更何况,机甲燃料的限制,注定了他们将不会再有返航的可能。
这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战斗。
“所以啊,你千万不能去。”砂莉说:“你现在不是军人了,不欠联盟的,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那你就应该白白牺牲?你什么时候这么忠于联盟了?”他举手向头顶一指,“就为了这个破地球,值吗?”
砂莉顺着他指的方向,向上望了一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月球上观赏地球。
地球悬挂在深邃的宇宙中,像一颗超级巨大的蓝色宝石,显得宁静壮美。
在那蔚蓝之上,仔细分辨,还能认出一些规律分布的亮点,那是太空堡垒。地月之间,60座太空堡垒环抱地球,彼此呼应,组成联盟最后的防御网,庇护着蓝色星球上无处可退的人们。
从这个角度遥望,仿佛是一层镶着细钻的面纱笼在晶莹的蓝宝石之上,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一点都不破。
“你也知道啊,有个男人为了这个计划,已经筹备了八年。”砂莉嫣然一笑,“谁让我看上他了呢?”
那一刻,卢卡斯玩世不恭的面具上,似乎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出境前,砂莉双手搂着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嘱托,“卢卡斯,小四和可可都不在了,我只剩下你了,拼了命也不会再让厉老头伤害你。”
“走你想走的路,好好的。”
这四年来,他闯过鬼门关,死过要好的兄弟,难过归难过,但从来没有流过泪。
然而现在,忽然有点想哭。
卢卡斯站在出关口前,久久地凝视着女孩大步向前的背影。
她似乎没怎么变,尖刺还在,爱在,恨在,痛也在。
但她似乎又变了很多,变得更坚定,更清晰,更有方向了。
在回地球的航班上,砂莉收到了骆副官发来的消息。消息很简短,只有时间和地点。
这几天,马不停蹄地四处奔波,本来已经很疲倦了,但这条消息却让她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第二天,她顶着一对熊猫眼,站在了轮台监狱的大门外。
她等了很久很久,好像都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了,那扇紧闭的铁门,仍未打开。
她甚至在考虑要不要亮出身份,闯进去。
就在这时,嘀嗒一声,门开了。
一个剪着极短的头发、单肩挎着背包的男人,低着头走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