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娥呆滞在原地，周围的所有东西，接连落了下来。

“我知道你很想根除【社会】的问题……但好像，这东西目前已经不具备宇宙天灾级别的危害了吧？”

李澳兹分析着说道：

“现在的时代，【社会】只是一个较大的威胁之一，叙事级文明要提防【社会】——但更要提防的，是其他的叙事级文明啊！”

“您可能对知识很了解，对于学术钻研很深……但您应该不懂政治。”

“【社会】的存在一定程度上，是避免了叙事级文明之间的战斗。正因为有【社会】不断地吞噬文明，才让叙事级文明始终能够有一个对外宣泄的缺口。”

“他们可以打着‘镇压社会’的名义，向其他文明大摇大摆地驻军，随便搞搞，就能扶植起来傀儡政府了，而且当地人民还得感恩戴德呢。”

李澳兹注意到琉娥手边搁置的通讯器，里面存储有她的资料信息，刚刚的许多资料就是从那里投影出来的。

琉娥只有这一个通讯器，李澳兹估计，那里多半也包含了关于基因解码的信息。

虽然他不能使用奥能……但是，【回响者】本身的技能【回响之刃】，还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所以我说，有没有可能……叙事级文明，还不想让【社会】死绝呢？”

李澳兹的语气很委婉，但基本上阐明了一个事实：

“叙事级文明，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彻底歼灭社会，也不想让公社拿到至尊奥能，免除自己如今的秩序。”

“虽然现在的道途竞争很残酷，但是你不能否认，现在这样的宇宙环境，已经很有秩序了。我们先不说至尊奥能的可行性是否存在，就这么说吧——道途已经成为了联系一群人的支柱了。”

“你现在撤掉了道途，叙事级文明也许会瞬间崩塌——但是有没有可能，没有叙事级文明，持有了无比强大的至尊奥能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该来主宰全宇宙了？”

“你我都平等，同时都持有强大的武力，那么秩序和规则还存在吗？人们真的会变好吗？还会有所谓的原则和公约吗？”

“我想，绝大多数人会认为：去他妈的规则，我就是规则。”

李澳兹一摊手：

“恭喜你消灭了社会，你顺便连文明都消灭了。”

“这不一样的——”

“您也许懂科技，但您绝对不懂星渊，更不懂这种政治实体之间的人情世故。”

“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根本无法阻止科学的前进，所有的人情世故都是落后的文化，它们都必须要被消灭的。”

“是吗？呵呵。”

李澳兹笑了笑;

“琉娥先生，你这么坚定科技可以改变一切——那么，请问您的‘祸神’，一定也很成功吧？”

琉娥沉默。

她抬起头部的虚无烈焰，手里攥着通讯器，缓缓后退两步：

“你在蛊惑我……你到底是谁？”

“我什么都不是，一个莫名其妙被你抓起来监禁观察的奥能持有者。”

李澳兹缓而有力地说道：

“可你说诸神的时代已经落幕了……但实际情况是，你的时代，也跟着落幕了。”

【你正在进行一项挑衅行为，这将进行一次[力量]检定……】

“闭嘴！”

琉娥低声吼道，随后神经质地呢喃起来：

“你是间谍，你一定是叙事级文明派来的间谍，你想动摇我的决心，想阻挠我继续研究……不，你是社会公民！只有【社会】才会害怕消灭自己的东西……”

【专长·[独断专行]发动！本次检定项目改为——[魅力]】

“我再重复一遍。”

李澳兹平静，缓慢，加重了音，吐字清晰地说道：

“琉娥先生，公社那不切实际，违背自然规律和政治需要的梦想，已经落幕了！”

【[魅力]检定通过！】

嗡——！

琉娥瞬间撕裂开涟漪，穿过玻璃牢房，回响之刃当即贯穿了李澳兹的胸口。

嗤！

李澳兹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胸口喷涌出淋漓的鲜血，伤口烧灼起火，他挣扎着，蜷缩起身躯，左右摇晃，实际上一直在往琉娥的脚边蹭去。

出于愤怒——琉娥的通讯器就掉在了这边，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他悄悄地用染血的衣袖掩藏住通讯器，琉娥望着手中沾满的鲜血，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

“……呕！”

作为纯粹的学者，她只是嘴上狠，并没有见过血和战斗过，一时间有些作呕，她缓缓后退几步，打开玻璃牢房的大门：

“你等着！我去拿医疗器械来！”

慌乱之下，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有瞬移的能力，在房间中翻箱倒柜，不断地寻找起来。

【哦豁，鱼上钩了。】

这点伤害对于李澳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本身仗着自己有这颗星球的宠爱，不断地在恢复生命值，更别说这具身体殖装化后，根本没有要害这一说。

虽然伤害很可观，差点把他血量清空，但并不致死。

他赶紧抓住这个机会，手背弹出回响之刃，直接刺进了通讯器的输入接口中。

【正在骇入设备……】

“气动注射器，干细胞治疗仪——该死的，东西呢？治疗光刃辐射的药剂在哪儿呢？”

她当然不可能找得到——李澳兹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就把这些东西全都藏起来了。

至于她的护卫，作为【绝刃领主】的卓，李澳兹在进入监牢前，就已经放出去了自己的龙血琥珀。

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激活了。

呜昂————吼！

地面之上，一头浑身披挂着金棕色华丽鳞片的双翼飞龙迅速掠过田野，它发出的雄浑的龙鸣，鼓起脖颈，朝着地面狠狠吐息出炽热的烈焰洪流。

曾！

卓甩掉草帽，一言不发地瞬间爆起，冲上天空，手无寸铁地跟这头飞龙博斗起来。

然而琥珀龙根本没有打算纠缠，察觉到自己被泽塔阶的强者锁定，立刻转身做了个螺旋机动，急速坠落，延着地平线做剪式飞行。

宇宙人族的身躯没有飞行能力，卓又不敢放任这头陌生的龙类肆意逃窜，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追击。

就这样，最大的阻碍轻松地被调离开来。

从头到尾，这都在他策划掌握之中。

【已窃取信息：55-pandora‘祸神事件’记录报告】

“卓！快帮帮我，我什么也做不到，医疗器械你都搁在哪儿了？卓？——靠，你怎么这个时候出去了！”

【已窃取信息：联系人‘罗命’……30%……50%……】

快点！再快点！

李澳兹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能持续多久，只能继续有气无力地喊道：

“医、医生，快去叫、医生……”

【目标处于慌乱状态！[魅力]检定通过！】

【‘琉娥’相信了你的谎言。】

“医生，对，我去找医生。”

琉娥喃喃着，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她扫了一下李澳兹，李澳兹几乎彻底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坚持一会儿！”

琉娥大喊一声，转身朝着地上跑去。

【已窃取信息：基因密码——12万位】

“嘿，死读书的，真好骗！”

李澳兹笑了一声，随即便站立起来，光明正大地推门出去，上前回收自己的设备。

奥能得以恢复，李澳兹立刻激活【永生之血】，状态全部回满。

回响之刃还在继续窃取信息，信息完整度如今只有40%，还不够达到最低的标准，李澳兹索性直接带着设备跑路。

他没有冒险冲上宇宙——都是【引力】的奥能持有者，琉娥是具备宇宙和大气层内空战的能力，速度估计也不会比他低。

考察了一番地形后，李澳兹直接朝着林间钻进去，他娴熟地激活空间涟漪，不断地跳跃，直到他逃离了农场一百多公里，自己的信号发射器这才恢复正常。

“芙拉娜，快下来！”

李澳兹不敢迟疑，直接呼叫了轨道投送。

他不是要利用突击舱返回，而是借助对方的回收功能作掩护，自己则从另一个方向，逃离卡兰兹的地表。

时间紧迫，他只能简单地用通讯器说了计划内容——好在一向笨蛋的芙拉娜，对于自己的任务意外精明。

“明白了，我会负责掩护您。”

轨道上的芙拉娜发送完信息，立刻盖上头盔面甲，转身踏入突击舱中。

“佣兵业务中，紧急投送！”

砰！

机械臂解开束缚，突击舱随即喷射出助推气体，加速坠入轨道，主动被引力捕获，如同一颗闪耀的流星，瞬间划破天际，朝着目标地点不断地调整轨迹，迅速着陆。

“校正完成，开始着陆。”

轰————

正当突击舱准备落地时，底部的火箭迅速点燃，提供反推力，减速平稳着陆，尘土飞扬。

嗤！

舱门打开，英姿飒爽的芙拉娜端着魔能步枪，潇洒地走了出来：

“呼！双脚着地，雇主先……”

她话音未落，抬起头，便看见烟尘之中，缓缓走来一个老迈、健壮的身躯。

啪嗒。

卓撕开烟幕，顺手将一条足有公交车大小的飞龙摔在地上，转过头，暗红色的双眼，立刻落在了芙拉娜的身上。

咕噜……

这，这不对吧？

徒手打爆了一条飞龙……这绝对是泽塔阶了吧？

我的任务不是来英雌救美吗？

为什么现在，却要挑战在佣兵中几乎是神一般的，泽塔阶呢？

芙拉娜扯了扯嘴角：

“那个……祝您心情愉悦万事大吉身体健康永远不死！再见！”

她二话不说，果断跳回突击舱，以平生最快的手速迅速激活返回模式，突击舱的火箭发动，立刻掀起烟尘气浪，朝着太空轨道飞去。

卓一言不发，抬起一根手指，读准了天空，指尖锁定不断逃离地面的突击舱轨迹，轻轻一划。

【绝刃·裁】

下一刻，无形的伟力冲破云端，蓝色的天际线缓缓从中分开两半，云开雾散，残余的云气在磅礴力量下裹挟凝聚，朝着突击舱不断地加速追去。

远远看去，就好像天空被裁剪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