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看着上官灵悦暗暗的摇了摇头，走到了里面去，“我先去熬药了。”

上官灵悦走到桐桐那边，“桐桐，为什么不喝药？”

桐桐低垂着头，“我不对，我有罪，我不能喝药。”

“你说什么？”

桐桐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眼血红，眼眶熬得通红，嘴唇开始发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有罪。”

上官灵悦脸色一变，“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郡主，你是官府的人，你把我抓起来吧，都是我的错，这场瘟疫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上官灵悦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把“姐姐”改成了“郡主”，足以看出事情的严重性。

“桐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桐桐忽然哭了，眼里留下来，流淌在他破旧的土色衣服上，慢慢的晕染开，低垂的脸格外的痛苦。

“都是我，上次我都听见了，是因为在五阴山下面的泉眼中找到了那些腐烂的动物的尸体才造成的瘟疫，那些东西就是我扔进去的。”

上官灵悦面色倏尔惨白一片，紧抿着唇角，身体不自觉地颤栗。

这么一个善良的少年，在别人都面临死亡的困境的时候，他能够坦然的去照顾别人，不卑不亢的面对着生活逆来顺受。

现在却突然告诉她，因为这淮北城数十万人都死在这一个人的手里，有谁能接受？

上官灵悦绷紧了唇角，目光复杂震惊的看着他，他身体颤抖着说道：“都是我，是我太贪吃了，带着几个孩子一起下去玩儿，在乱葬岗之中抓到的那些东西，我不知道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没吃，我们都害怕了，因为有人说如果杀了猫，就会得到报应，我用渔网网住，随便的扔在了水里，不知道会那巧的扔在了泉眼里。”

桐桐声泪俱下，泪眼模糊了视线，脸上十分的狼狈，眼睛一直垂着不敢抬头看。

上官灵悦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一个青灰色的身影从眼前闪过去，乔之清一把把桐桐揪起来，推在地上，目光严厉阴郁，“你说的是

真的？真的是你做的？是你把那些得了病的脏东西扔在泉眼里，让数十万的百姓因为你的举动死了大半，这就是你作为？”

他一拳打在了桐桐的脸上。

桐桐本来就年轻稚嫩，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或许也没有打算遮挡，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嘴角伸出了血迹。

他抽泣着半躺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乔之清二话不说又上去踹了一脚，脸色铁青，“小畜生，那么多人都死了，你竟然没事，你知道那些天我给他们收拾尸体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吗？那么多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喝了毒药，那么多人自我了结，都是因为你……”

他一连上去踹了好几脚，气的脸色发青，上官灵悦从没见过这么失态的乔之清，像是魔怔了似的，或许他这么多天，被这些足够震撼人的生生死死磨得风平浪静，而心里仅存的那点震撼终于找到了出口。

桐桐蜷缩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上官灵悦惊讶之余，连忙过去拦着，“别打了，别打了，桐桐，醒醒，你怎么样？”

她拍了拍桐桐的脸，他咳出了一口血，“没……没事……”

乔之清气愤的要拉开她，“你让开，我打死这个小畜生……”

上官灵悦连忙推开他，“够了，不是你自己说如果是你想的原因，那么是值得理解的吗？他不是个坏孩子，你是知道的，他不是故意的，你想要了他的命吗？他一直不肯喝药，他一样会死。”

乔之清忽然愣住了，看着她，又看了看桐桐，蹙眉。“不肯喝药？”

齐飞从厨房里面出来，端着药碗，脸色神色难辨，放在一旁的石头桌子上，想必也听清楚了外面说的话，心里面也是责怪的，可是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桐桐懂事的让人心疼，谁能真正的去责怪一个一时不慎闯了大祸的孩子呢？

乔之清看了看药碗里还冒着热气，看着桐桐的脸色，更加的黑了。

上官灵悦护着他的头，一边给他把脉，“快，把药拿过来，要发病了。”

乔之清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周围聚拢起了许多寒气，他第一次发脾气，，第一次想把一个孩子的打死。

转身，毫不犹豫的端起碗，递过去。

上官灵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刚要接过来，就听着桐桐虚弱的摇头，“不，我不喝药，让我死了吧，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有罪。”

他不肯张开嘴，上官灵悦一个人也无法喂进去，乔之清忽然夺过药碗，捏着他的两颊，把药汤灌了进去。

桐桐无奈之下咽了几口，咳嗽出来大半。

他红着眼睛垂着头，“对不起……”

乔之清面色铁青的看着他，“是我失态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的语气有些僵硬，可是已经平息了不少，这种变化让上官灵悦也松了一口气，如果乔之清执意把责任推到桐桐的身上，桐桐就真的可能活不成了。

上官灵悦给他擦干净嘴，“桐桐，我们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件事情不要说出去，不然别人会误会，每个人活下来都是有他的路要走，你的路还很长，比我们长。”

她看了一眼乔之清，乔之清也看着她，目光深邃，悠悠然然的带着一丝复杂的神情。

两个人转头看向齐飞，齐飞一边捆着药材，一边自言自语，“我聋了我聋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上官灵悦无奈的把他扶起来，自己也站起来，不注意间，腿一麻，乔之清过去一搀扶，顺势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乔之清手上顿了顿，语气怔忡，“没事吧？”

上官灵悦摇头，自己站稳了身体，看着他，“你不要再打他了，他已经知道错了，要是被更多的人知道，我们就亲手害死了一个好孩子。”

乔之清别过头去，脸色僵硬，“我只是一时生气，没想杀了他，打他几下，又死不了人，我这么多天从死人堆里来来去去的，敢情都是给这个小畜生擦屁股……”

他直接把称呼改成了“小畜生”，这已经够给桐桐面子了。

桐桐也已经站了起来，擦干净脸上的污渍，“对不起，我一定会好好的做人，我……只是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馆陶姑娘没告诉我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两个人还在怔忡间，齐飞就冲了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