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雪的手触到乔老夫人的脉搏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她感受不到乔老夫人的脉搏，她这一赌，赌输了。

这一瞬间，楚江雪却是一点难过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平静过了头。

“老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看她那样子，该不会真将自己的外祖母给弄死了吧！”

“当真是个狠心的人，连自己的外祖母都害！”

几个大夫在一旁小声地议论着，因着楚江雪的神色太过平静，让他们猜不出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

楚江雪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出手去将针收回来，这回一直在沉默之中。

而另一边，一群企图撞开房门的人，也终于成功了，门被打开，所有人一拥而入，其中有担心乔老夫人的，也有对将门关上的人感到气愤的。

而就站在乔老夫人床边的楚江雪，自然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如果楚江雪救活了乔老夫人，那么无论她之前做了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可事实是，乔老夫人断了气，是楚江雪一针断送了乔老夫人的性命，这便成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情况。

就是方才对楚江雪多有恼怒的大夫们，这会儿都忍不住要同情楚江雪了。

接下来，整个乔家的愤怒，她要如何承受。就算她是天圣朝第一纨绔，背后有楚家作为靠山，面对这一家子的表亲，也根本无法交代吧。

“楚江雪，你在里面做什么，为什么关着门不让我们进来！”最先开口质问楚江雪的是乔家大房的庶子乔博文，此人比乔孤思小一岁，虽然是个庶子，平日里多得大舅父的喜爱，便养成了嚣张的个性。

楚江雪听到这声质问时，心里暗自慌了一下，只是面上的神色依旧半分不变，让人怎么也看不透她的心里。

这会儿不论是谁跳出来指责她，她都无法反驳。

“博文，你闭嘴！江雪表妹，祖母她怎么样了！”二房长子的四表哥乔孤城呵止了乔博文，不论楚江雪做了什么，她的母亲曾是太师府的嫡长女，光是碍于这一点，他们乔家就不能和楚江雪轻易翻脸。

“外祖母她……”该说的总是要说的，楚江雪正欲开口之时，忽然瞧见乔老夫人的眼皮子轻微地动了一下，轻微得像是她的幻觉。

楚江雪再去探乔老夫人的脉搏时，便发现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脉搏。

楚江雪赶紧取下命门上的银针，只要这一口气回来了，乔老夫人也算是从鬼门关出来了。

“外祖母这会儿怎么样了，该问问几位大夫。”楚江雪收回了刚要出口的话，换了个说法。

忽然被楚江雪喊到名字的几个老头全都一脸莫名奇妙的神色，方才楚江雪可没将他们当作大夫，将他们一个个都说成了庸医，这会儿又卖什么关子，把这个问题抛给他们。

“乔老夫人如何了，楚小姐难道不知道吗？方才那一针可是你刺下去的，老朽几个想拦都拦不住。”有人生怕楚江雪是闯了祸想把责任推到他们几个身上，立即开口推脱个干净。

楚江雪笑了，不复方才那种平静得可怕的神色，此刻情形已经峰回路转，这些老大夫们说出什么蠢话来，都不足以让她心情变糟了。

“我没说不是啊。只不过就是让你们过来确认一下外祖母此刻的身体状况，你们平白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楚江雪看向这几个老头时，似笑非笑地道。

见楚江雪又是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用着不可一世的口气，几个老大夫又纷纷面露不满之色。

“老朽倒要看看，乔老夫人受了你这一针，究竟如何了！”这些个老头冷哼一声吼，便一个接一个地上前查看乔老夫人的情况。

然后便一个接着一个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呢。”

“可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算她运气好，乔老夫人是有福之人，才不至于因为她丢了性命。”

诊断完的大夫们都一脸不屑地说着。

不论这些大夫的语气如何，不论进来的乔家人们听着这些大夫的话是否一头雾水，至少大家都明白了一件事，乔老夫人性命无忧，这就已经足够了。

“江雪，这回多亏有你。”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蒋氏上前握住楚江雪的手，说这话不是客套，而是真心感谢。

“大舅母，方才江雪所为鲁莽，将大家关在了门外，实在很抱歉。”楚江雪没有得意忘形，这种时候反倒承认自己的错误。

且不论她对这些乔家人有多少好感，同他们有多少亲近，不得罪总是没错的。

听得楚江雪此言，方才怒气冲冲地冲着楚江雪来，想将她骂一顿的乔家人们都面露尴尬之色，所有的怒气都消了。

这位表小姐这么懂事，不管用了什么办法，是不是靠的运气，总归就是她救了乔老夫人一命，乔家上下算是欠了她一个恩情。

“江雪哪儿的话，想来也是不想老夫人被打扰，所以才有此举，有什么好抱歉的，你没做错什么。”蒋氏也颇为欣慰，本来她还担心着楚江雪脾气倔的话，会闹得有些僵，如今看来是半点也不用担心了。

相比楚江雪的懂事和有情有义，乔孤思到现在都没回来，放着自己祖母的死活不顾，守在慕容七小姐的身边，这事要是被乔家其他人知道，定是要被所有人讨厌了。

“大舅母，先前以外祖母的病情为重，所以一直没有好好说过，如今外祖母总算度过一劫，也该提一提了。这太师府中，到底是谁在设计陷害外祖母！”

楚江雪来这太师府，本该少管闲事才对，但也不能在知道真相之后，眼睁睁地看着要害乔老夫人的人逍遥法外。

楚江雪此话一出，在场的乔家众人面色各异，这种事说出来，并不至于太令人惊讶，倒应该说是稀疏平常的，不过，这也是件足够严重的事情，楚江雪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个秘密给揭了出来，就意味着，这件事只会大不会小。

接下来太师府也有的忙了，忙于找出幕后凶手，肃清家族中的害虫。

“江雪，这件事大舅舅会处理，你也应该累坏了，快去休息吧。”太师府二代中的长子，蒋氏的丈夫乔雄站了出来，是要支开楚江雪。

楚江雪与太师府的关系虽然亲近，乔雄对这个外甥女也素来不错，不过这事确实不是楚江雪应该掺和的。

“大舅舅，有什么事还是换个地方说吧，外祖母需要消息，你们在这里说这些，她休息不好，要是将你们说的都听了进去，心情更不好。”

楚江雪自己也要离开，乔老夫人这边稳定了下来，她就该去看看她那倒霉弟弟了。

乔雄对着众人使了一个眼色，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只有蒋氏留了下来照顾乔老夫人。

楚江雪也离开了房间，来了楚江流这边。

楚江流并没有受什么外伤，不过呛了些浓烟，这会儿不太舒服。

看见楚江雪进来，楚江流一脸怨念的神色。

“姐，你去哪儿了，怎么才来。”

在他从火海里死里逃生的时候，楚江雪居然没有陪在他身边，想想多少有些不甘心。

“外祖母出了点事。”楚江雪一边在床边坐下，一边回答道。

“外祖母现在怎么样了？”楚江流还不至于一听楚江雪这话就慌了手脚，他的姐姐能在这会儿过来找他，多半是乔老夫人已经没事了。

“差点驾鹤西去，多亏我妙手回春，当机立断，才把外祖母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不是因为外祖母自己福大命大吗？”

“你才是福大命大的那个，差点被烧死了。也真亏你想得出来，那么大的火，你不想着往外面跑，还把自己关进箱子里。你这次能保住性命，靠的全是运气。”

楚江雪这会儿卸了一身的压力，楚江流和乔老夫人都有惊无险，其实真正幸运的人是她。无论哪个出了事，她都承担不起后果。

“姐，我还是觉得难受，这里疼，你再帮我看看？”楚江流揉着自己的胸口跟楚江雪撒起了娇。

楚江雪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道：“休息几天就好了。”

“你就帮我看看呗，你医术那么好，就忍心看着亲弟弟疼？”楚江流伸手去抓楚江雪的手臂。

楚江雪挑准时机站了起来，让楚江流抓了个空，撒娇这套在她这里可行不通。

“好好休息，等静缘师太回来，我们也就该离开太师府了。”楚江雪一边站起来一边道，接下去太师府混乱得很，要解决太师府内的事，他们两个外姓的在这里总是不合适的。

楚江雪自己也并不想掺和到其中去，她只管看到亲人好好地活着，其他的就与她无关了。

“姐，我是不是很没用，总是需要你来救我……”楚江流面上挂着的是笑容，可眼底却是愧疚之色兼几分不甘心。

楚江雪侧眸随意扫了他一眼，说出的话没有半分温柔与安慰的意思，“你确实没什么本事，不过大多数十四岁的少年不都跟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