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雪低头看着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包子脸楚墨，嘴角微微扬起，刚刚带回楚家养着的小侄子，倒也挺知道感恩的。

“你真打算替姑姑完成心愿？”楚江雪挑挑眉，问。

“那还有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楚墨一脸正经地点点头。

“姑姑的心愿呢，就是找个又俊美又温柔，文能出口成章，舌战群雄，武能横扫千军，搞垮无双阁。当然，对我好是最重要的，要把我像菩萨一样供起来，我说一他不准说二，我说想谋朝篡位，他就得冲在最前面给我开路！”

“如何？姑姑是要死了，嫁不了这样的男子了，侄儿你既然要替姑姑完成这个心愿，长大后你就找这么个男子嫁了吧。姑姑在九泉下看到你这么出息，也就能瞑目了。”

楚江雪毫不客气地说出了一大串，听得楚江流憋笑，楚墨一脸郁猝之色。

“姐，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男子。”楚江流插嘴道。

“等楚墨长大那会儿，说不定就有了呢。咱们小墨儿不是口口声声地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楚江雪就是在调侃楚墨，这七岁小娃，成天里没点小孩的样子，她逗逗他。

“姑姑，我怎么能嫁给男子呢！”楚墨难得有气得小脸发红的时候。

“可这确实就是我的遗愿啊，你自己说要替我实现的啊。”楚江雪无辜地道。

楚墨没有立即回答，板着张小脸认真思考起来。

“我会成为姑姑说的那样的人的。”过了一会儿，楚墨郑重地道。

“说笑的说笑的。”楚江雪伸手扯了扯楚墨正经过头的脸蛋。

楚墨推开楚江雪的手，反倒固执起来：“我真的会达成你的遗愿的。”

“这种时候，你该说，姑姑，我相信你不会死的。怎么能一心就想着怎么实现我的遗愿，你就这么想看我死吗？”楚江雪无奈地道，楚墨的思维她是理解不了的。

“不是作为遗愿也可以……你救过我，必须报答你。”

楚江雪把手搁在了楚墨的脑袋上，楚墨低下头，头一次没有打开楚江雪的手。

“你叫我一声姑姑，我就是你的姑姑。你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就是对我、对江流、对爹他老人家，对我们三人最好的报答。”楚江雪声音柔和，神色也一如声音般温柔得不行。

“嗤——长姐，这般假惺惺的话，也就七岁稚子会信你了。”一旁的楚灵看着楚江雪和楚墨楚江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忍不住嗤笑出了声。

要论起来，她跟楚江雪倒在血缘上更亲近一些，至于这个楚墨，虽然确实是楚江雪的侄子，但和她还是没得比的。

但是有血缘又如何，她从有记忆以来，最讨厌的人便是楚江雪，最想看到的事便是楚江雪倒霉，若是楚江雪能直接去死，她就更高兴了。

这就是血缘，比陌生人更不如。

“你没有的东西，不要以为别人也没有。”最先开口的不是楚江雪，而是楚江流。

楚江流不会忘记楚江雪冒着危险在树林里救下被绑架的他，他也想榜上楚江雪的忙，可事实上，当楚江雪遇到危险之时，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还要被父亲关起来。

而让楚江雪陷入危险的罪魁祸首之一就在他的面前，楚灵闭嘴好好待着也就罢了，这一开口，他想忍住不朝她发火都不行了。

“楚江流，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的人，就是长姐吧，现在又何必装出这副好弟弟的模样。难道是因为楚江雪快死了，所以你开始同情她了？”楚灵讽刺道。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所以才反应这么大吧。”楚灵斗不过楚江雪，但对付对付楚江流这样真正的十四岁少年，那却是游刃有余。

到底是乔娇娇亲自教出来的女儿，楚家的小姐里面，楚灵不是最漂亮的一个，但是其他人当真没她那么多心机，也没她那么一张利嘴。

“你闭嘴！”虽然楚江流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但耐不住楚灵有一张歪曲事实的嘴，愣是让她说成了坏心思。楚江流赶紧回头看了一眼楚江雪，生怕楚江雪听信了楚灵的话。

楚江雪信谁的话那也不会信乔娇娇母女的话，楚江流的担心再多余不过了。

“接着。”楚江雪直接将自己手里的匕首扔给了楚江流。

楚江流手忙脚乱地接住匕首，便听得楚江雪道：“她要是再口无遮拦，你就让她身上多流点血少几块肉。”

楚灵瞬间噤了声，楚江雪不是楚江流，她能轻易地找到她的死穴。在楚江雪这里她只有吃亏的份。

太阳西斜，楚江雪估摸着快到傍晚了，乔娇娇虽然迟迟未出现，但楚江雪知道乔娇娇肯定会来。

“你们两个先回各自的院子里待着吧。”楚江雪要支开楚江流和楚墨，要是乔娇娇冒着女儿被毁容的险回来杀她，到时候一团混乱之中她怕是顾及不到他们二人。

“不要。”楚江流立刻拒绝，他不知道楚江雪和乔娇娇的傍晚之约，但是毫不容易才逃出来，这段时间他想一直跟在楚江雪身边，始终看着楚江雪。

现在离开的话，他怕自己会后悔。

楚江雪清楚这会儿她强迫楚江流走肯定没用，楚江流是个倔脾气，要让他改变主意得费些心思。

“那我同你做个约定吧。现在你带着楚墨离开，乖乖回院子里待着，我明天一定平安地出现在你们二人的面前。好好听我的话，等我忙完了，带你和楚墨离开京都城去玩儿。”

“你真的会平安地来见我们吗？”楚墨抿着嘴，道。

“会。”楚江雪点点头，楚墨悲观，总是将事情往坏的方向想，她的一丝犹豫都会引起他多余的猜测。

“姐，那说定了，你可不能失约啊！我就等着你带我去京都城外玩了！”楚江流被说服了，改变了主意，带上了楚墨离开了柴房。

楚灵在一旁，虽然一直没敢出声，但是目光一直落在楚江雪的身上。

楚江雪与楚江流和楚墨的相处方式，楚灵在没见过之前，是绝对想不到的。无论是以前那个刁蛮嚣张的楚大小姐，还是现在这个极有手段下手狠辣的楚江雪，在对待这两个小少年时，都没有平日里的伪装与狠绝。

对待外人和对待真正的亲人时，她判若两人。

可楚灵不羡慕楚江流和楚墨，她嫉妒楚江雪本人，尤其是现在站在她眼前的这个楚江雪。

她有能傲视京都城里所有名媛的容貌，有常人没有的胆魄和身手，还有个为她着想的优秀弟弟和优秀侄子，明明已经占了楚家嫡长女的位置，却还要拥有那么多她没有的东西，楚灵怎能不恨，她愈发地希望楚江雪去死。

楚江雪对上楚灵不上的眼神，朝着她走了过去，走近后，在她的面前蹲下身子。

楚灵只觉得脸上一凉，是楚江雪将匕首抵在了她的脸上。

“你想做什么！还没到傍晚，你不守约定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可没有什么好处！”楚灵不怕和楚江雪舌战，但是她怕她的锋刃。

“先做好准备，毕竟我一点也不觉得你那个心狠手辣的娘会真的按照我的话来。”楚江雪笑眯眯地道。

她能就那么放走乔娇娇，可不意味着她是真的什么都没考虑，以为事情会就这样简单地发展。

“你说得没错，母亲一定会想到能让我全身而退，又让你不得好死的办法！”楚灵昔日也曾跟她的母亲一样，在楚江雪的面前，装成一副与她姐妹情深的模样。

但事到如今，楚灵已经跟楚江雪完全撕破了脸皮，不是意气用事，楚江雪分明已经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她还装成什么好人，怕是会被楚江雪当作笑话看待。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被楚江雪蔑视，最不想输的人就是楚江雪！楚江雪就该像以前一样当个草包，突然变得样样比她优秀，岂不是要抢走她的风头。这样的楚江雪太该死了……

楚江雪对楚灵的话不置可否，乔娇娇要是没两把刷子，也爬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暗地里积攒起那么多资产。楚江雪活得糊涂也不糊涂，她并非生来就拥有超过常人的智慧，也没身怀什么独特的宅斗技巧。

她做的只是见招拆招，尽力而为，所以她虽然对楚江流和楚墨说得信誓旦旦，答应他们明天回活生生地站在他们的面前，可事实上，她心里根本没半点底。

她也没有靳如瑜那样未卜先知的好本事，看到的只有眼前的困难，能走好的只有眼前的路。猜不到结果也好，至少过程中她可以心无旁骛。

“别的我确实不知道，但是我若真被逼入了绝境，拉你下黄泉还是轻而易举的。”楚江雪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后退到门口，右手一抬，她手中的匕首便飞了出去，擦过楚灵耳鬓的发丝，刺进了楚灵身后的木窗里。

楚灵的心猛地一抽，楚江雪离她并不算近，可是这匕首扔得准得不行。这正如楚江雪她自己所说的，她要杀她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