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王宠之绝代商
作者:荨秣泱泱 | 分类:穿越 | 字数:94.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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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宇文来访第一个条件
“小姐,小姐……”
楚清眸光不离手中书籍,嘴里淡淡问向跌跌撞撞从外跑进来的名柳:“何事如此惊慌?”她原想经过这段时日的调教,这小丫头最起码能够达到遇事不惊的水准了,却不想还是如此这般,看来这丫头也只能留在自己身边打点了。
心中如是想着,楚清已将名柳的命运再一次进行了修正。
不知主子心思变化的名柳吐了吐舌,赶紧将害得自己一惊一乍的事说出来:“那个宇文公子来看你了,此刻老爷正陪他在厅中坐着。”
宇文桑来了?
一丝意外闪过楚清清幽的美眸,明日便是宇文桑的商队对外招标贸易权的日期,她可未曾想过,在这个时候,他会过来楚家找她。
她并不好奇宇文桑为何知道自己家住何处,楚家的住处在安宁城并非隐秘,稍事打听便能知道。
相反,她更好奇宇文桑来找她的目的。
将手中的书籍放在桌上,楚清看向名柳,那眼中的询问之意十分明显。名柳是她房中唯一的丫鬟,理应陪在她身边服侍,此刻,却带着外面的消息返回,计算她不在意名柳的失职,却也对她此般行为好奇。
名柳在楚清的注视下,双颊一红,低着头,双手的食指缠绕着腰间垂落的丝带,那副娇羞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楚清心中明了,看来这个小妮子是趁着自己这边不需要服侍,便跑到前院马房去寻扶苏了。可是扶苏最近被自己调配在父亲身边学习,所以这小妮子才扑了个空,定是返回途中,无意间知晓了宇文桑来访之事。
心中思索一下,楚清淡淡开口:“名柳。”她并不反对自由恋爱,但是现在似乎还太早了些。“你去找了扶苏?”
心事被戳破,名柳脸颊如火烧一般,脸埋得更低,神情扭捏的低声撒娇:“小姐……”
这份娇羞之态,更是让楚清皱眉。若是名柳在她身边,整日只想着男欢女爱,恐怕也不适合留在她身边了。
她并不着急去见宇文桑,若是有需要,父亲自会差人来叫她。而名柳……她没有再继续相问,只是将桌上的书籍,翻过来合上。
半天不听主子动静,名柳终于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便惊恐的跪在地上,也不敢看楚清,急声辩道:“小姐,奴婢并无他意。只是想跟扶苏小哥学些铺子里的东西。”
她心中却是是如此想的,想着小姐看书不需要人服侍,便去寻扶苏,向他问一些铺面的知识,只不过这其中有没有些刻意的成分,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楚清的眸光重新落在名柳的背上,见她背脊微微颤抖:“你若有不懂,也可以问我。”
言外之意,便是以后无事不必去寻找扶苏。
名柳咬着下唇,忍住眼眶中蕴含的泪水,点了点头。
绣着云锦的鞋面出现在名柳视线之中,头上属于楚清的轻灵之声飘至:“你还小,有些事,过些年再说。”
名柳抬眸,大眼中满是雾水看着楚清,睫毛扑闪扑闪,那双眼底并无埋怨,也无不甘,而是感激之情。她知道楚清如此说,便是原谅了这些日子来自己的逾越,亦没有反对自己与扶苏来往的意思。
也在此刻,她才明白,自家小姐身边能够留下的是什么人,从此时开始,她也才开始真正的脱胎换骨。
“起来吧,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记住了,咱们虽是女儿家,却也不可轻易流泪。”楚清挑唇微笑,对上那双纯净的眼。
她心中,还是很喜欢名柳这个丫头的,她还记得在自己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时,这个小丫头喜极而泣的样子。
“嗯,名柳答应小姐,以后再也不轻易哭了。”名柳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水,从地上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气势倒是发生了些改变。
今日楚正阳在家中,那么扶苏也应该并未外出,难怪名柳会想去寻他,只是,此刻恐怕扶苏是待在楚正阳身边吧。
才在心中想着,楚清就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了花园曲径走来扶苏的身影。
楚清给名柳递了一个眼神,后者会意,收起心中此刻不该有的心思,向扶苏走去。两人在梨园门口的月牙门内相对而立,扶苏向名柳说些什么,后者也微微点头。
楚清站在屋内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特别是扶苏那恪守礼节的模样,心中道:虽然扶苏来自市井,可是在礼数上却不属于任何大户中调教之人,也不知是否与他身负的血仇有关。
此刻,扶苏传讯完毕,对着楚清闺房的方向行了一礼后退去。名柳也转身回到了房中。
“小姐,是老爷让你过去一趟。”名柳一进来,便转述了扶苏的话。
楚清见她言语平静,眉宇间也无忧愁之色,淡淡点头,吩咐:“去将我那件鹅黄长裙取来。”
“是。”向楚清屈了屈膝,名柳向雕花衣橱走去。
闺中女子一般不与外人相见,若是要见面,自然也需要正装饰身,不可失礼于人,污了闺誉。
片刻之后,楚清已经在名柳的巧手下打扮完毕,鹅黄色的拽地长裙,高束纤腰,使得双腿修长。这明亮的颜色将楚清如雪般的肌肤映衬得十分靓丽,比以往多了几分灵动,犹如精灵一般,引人难舍视线。
头饰并未作出如何改变,只是在发髻上多加了一支镶金猫眼石的钗子,在阳光下璀璨生辉。
收拾妥当之后,名柳锁好房门,交代院里的粗使婆子看好门户,便于楚清一同向楚家的正堂走去。
路上,清风一吹,衣袂交措之间,楚清犹如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为一路景色增色不少。
来到正堂外,楚清略微停顿了一下,并未听到屋里有谈话之声,只有一些杯盖相交之声传来,也不多想,她走进屋里,并未看向坐在一旁的宇文桑,而是向自己的父亲俯身行礼:“女儿见过爹爹。”
“阿离来啦!快快起身。你我父女之间,这些俗礼便免了吧。”坐在主人席位的楚正阳见楚清进来行礼,忙放下手中茶杯,起身相扶。
当然,楚清也不需要楚正阳真个来扶她,一声婉转如黄莺的‘谢谢爹爹’之后,她便直起之前微曲的双腿,转身看向坐在上宾之位的宇文桑。
今日,楚清在家里并未戴着面纱,精致绝美中带着一丝稚气的玲珑小脸就如此出现在宇文桑淡灰色的瞳孔底处。
只一眼,就让宇文桑镇住。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妹妹很美,可是今日得见真容,却想不到,心中勾勒的那张娇俏的脸,比不上这张真实的面容的十分之一。
此刻,在他眼中的楚清犹若一朵空谷中的蝴蝶兰,优雅美丽,淡淡释放着惊叹世人的绝美。眉若远山,眼如星眸,精致的鼻下落着一颗殷红的樱桃,散发着少女独有的芬芳。
她的美并非惊心动魄,而是一种在不知不觉间就侵入心间,无法除根的美。多想一分,便多眷念一分。
这株淡黄色的蝴蝶兰就静静的绽放,褪去四周的一切,成为了整个世界的中心。
宇文桑仿佛听到了自己胸腔中,心的跳动。它如此强劲有力的跳动着,传达自己的心意。不自觉的,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楚清对立,那双纯净得犹如琥珀般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母亲自小交给他的中原礼节,早已经望得干干净净。
见宇文桑如此直视自己的女儿,楚正阳心中隐隐不悦,正想要出声喝止,却见女儿余光淡淡扫过,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她并不觉得宇文桑是一个好色的登徒浪子,最起码绝不向那个偷看自己洗澡的水千流那般坏。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让楚清秀眉轻蹙,这个不明显的举动并未落入楚正阳眼中,却被正盯着她瞧的宇文桑抓了一个正着。
“清清可有烦心事?”想也不想,关怀之话便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楚正阳脸色一变,最先冷哼了一声,也将宇文桑从失魂中惊醒。这一醒过来,之前被抛到一边的母亲教诲也回到了脑海之中,他才惊觉,自己居然当着长辈的面就如此无礼的看着楚清,忙抱拳,向楚正阳赔罪:“楚先生勿怪,宇文桑失礼了。”
楚正阳面带怒色的沉声道:“宇文公子若无其他事,便请回吧。”这已是他心中极力压制此人对女儿的无礼所说出来的话。
宇文桑一听之下,脸色大变,焦急之情表露出来。想要诚恳告罪,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能求救似的看向楚清。
接收到宇文桑的求救之意,楚清心中无奈一笑,事实上,她并不觉得宇文桑叫自己的名字会如何,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么。否者,取之何用?
“爹爹,宇文公子来者是客,不如让女儿送他出门吧。”楚清的声音抚平了楚正阳心中的不满。
可是,却让他眼中内疚之色渐重:“阿离,你不必委屈自己。”他自是认为楚清是为了不得罪宇文桑,保住楚家商号参与争取贸易权的资格,才如此这般的委曲求全。
他楚正阳可以不要这家商号,可是却舍不得妻女受到半点委屈。思及此,他心中怅然一片,突然心叹:难不成,父亲一语成谶,我这个家族中的天才,离开家族也注定一事无成么?
楚清听出父亲话中之意,知其误会,便摇头轻笑:“爹爹多想了,女儿先送宇文,再来找爹爹。”
说罢,她转身对向一脸愁苦的宇文桑,笑得犹如春风拂面一般:“时候不早,为了避免他人闲话,楚清先送你离开,待明日过后,再寻机会款待于你。”
在楚清的话下,宇文桑木楞的点了点头,手足无措的向楚正阳连连告罪,差点被门口高起的门槛绊倒后,才在楚清的轻笑中,还有楚正阳恍惚的神情中离去。
“阿离,我是不是得罪了你的父亲?”一离开正堂,宇文桑就焦急的问道。
楚清转眸,看向走在自己身边,用一双漂亮得如同宝石般的双眼看着自己的宇文桑,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她看得出,让父亲露出那副神情的人,并非宇文桑。
楚家……似乎还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得到楚清的肯定,宇文桑松了口气,整个立体俊美的五官都显得明亮鲜活起来。在阳光下,镀上一层薄金,楚清看向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前世所见过的那些神祗雕像。
楚家的仆人见到这外表出众的一男一女走过,都在心中猜测自家小姐身边那与中原男子容貌有些许差别的俊美男子是何人。
四处的打量目光,让宇文桑双颊羞涩,有些不好意思的凑近楚清身边,低头询问:“清清,为什么他们都在看着我?是不是我长得很怪?”
那双琥珀般的眼珠里充满了认真的神色,让楚清只得认真的解释:“不过是寻常人皆有的猎奇之心罢了,你长得很好看。”
“真的!清清觉得我长得好看?”宇文桑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激动得手舞足蹈。
这让不知详情的仆人们纷纷侧目,也让楚清微微皱眉。她虽无所谓这个世界的三从四德,却也不希望因为自己,再给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带来雪霜。
“宇文,你的母亲没有告诉你中原中男女之间的礼仪么?”不得已,她出声提醒身边兴奋的男子。
雀跃的笑容在脸颊边僵住,宇文桑尴尬的笑了笑,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你没有。只不过,你还没有完全懂得入乡随俗这四个字。”楚清淡淡解释。
“入乡随俗?”宇文桑嘴里喃喃咀嚼着这四个字,待两人走到里楚家大门不远时,他才郑重的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楚清:“清清放心,我一定会入乡随俗的。”说完,又怯怯的看着她:“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并无生气。”楚清摇头。
“可是你不笑了。”宇文桑反驳。说完,不等楚清解释,他眸子一转,抬起双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向中间挤压,顿时一张原本俊美无双的变得其丑无比:“清清笑一个好不好?”
因为脸颊被挤压而导致变调的声音从那一张一合的嘴中吐出,跟在楚清身后的名柳最先扛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楚清望向被拉得眼角向下,鼻子隆起,脸颊满是褶子的宇文桑,终于忍不住掩唇轻笑。她一笑,宇文桑如释重负的松开自己的双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脸部肌肉,望着身前女子的笑颜,心中满足极了。
“清清,你笑起来真漂亮,但愿忧愁和烦劳永远离你远去,笑容一直停留在你脸上。”宇文桑真诚的缓缓而道。
楚清缓缓收敛笑容,抬眸看向因为刚才的举动,脸颊变得微红的宇文桑,此刻他又恢复了原先的俊美风姿,好似刚才那故意扮丑的一幕不曾出现。“我一直很爱笑。”她辩解。
是的,她从前世就知道一个笑容,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便利,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会以笑容示人。
宇文桑并未反驳她的答案,只是微笑摇头,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虚抚着楚清的眉眼:“这里面并没有笑容。”
楚清心中一怔,没有说话。而名柳则是偏着头不解的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
“好了,就送到这吧。明日楚家商号要好好表现哟。”宇文桑露出灿烂笑容告辞了楚清主仆,向门外走去,会和他怕与众不同的面容引起楚家恐慌而刻意留在外面的小厮,在落日下乘着马车离去。
待宇文桑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后,名柳走向楚清,狐疑的问道:“小姐,宇文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楚清垂下眼眸,并不答话,转身向父亲书房而去。
名柳得不到答案,也只得按下心中好奇,紧跟楚清身后。
前世今生,她以为自己已经伪装得很好,无人能读出她笑容之后的真实情绪。可是,今天宇文桑的一句话,却让她的伪装变得一无是处。
在他那双清澈的眼珠里,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前世,看穿自己笑容的只有陪伴在她身边十年,又等不及最后的时日,亲手杀死她的邝田廷。他知道自己的笑容并非真心,却喜欢用向阳花的笑容来形容这虚伪的笑容。
今世,宇文桑最先看到了自己眼底的冷漠,他又会怎样呢?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还是远离为妙。
在宇文桑紧盯自己的时候,楚清自然读懂了其中的情绪代表着什么意思。只是可惜,她对此并未有特殊感觉,反倒是在之后宇文桑哄自己发笑,故作鬼脸的模样,让她心中感到一丝温暖,如阳光照射一般,驱散她心底的寒冷。
来到父亲书房门外,楚清让名柳在外守候,自己推门进去。
果然,楚正阳正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望着窗外不断飘落树叶的树枝出神,连她的进入都不曾发现。
“爹爹。”楚清将心中的疑惑收藏,轻声唤道。
楚正阳身子一怔,扭过头,眸光落在楚清身上,讪讪一笑:“来了?”
楚清点点头,自己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她必须知道宇文桑今日前来的目的。
“今日宇文公子过来,是来告诉我们,明日之事,会由他们家族的三大管事进行主要评判,设三局,赢多者胜,获得这次海外宝物的贸易权。”不待楚清询问,楚正阳便将她想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这类似于擂台的选择方式,并未让楚清觉得不可接受,或是这海外商队狂妄自大。在她看来,这番生意,主动权全在对方手中,要如何,自然是他们说的算。
宇文桑是这支海外商队的少东家身份早在她将邀请函送给父亲时,便从父亲口中得知。所以也不稀奇。
唯一让她好奇的是,这三局究竟比试什么。
她问了出来,可惜楚正阳却摇头:“关于这一点,宇文公子也不知道。据他说,这次考核合适的合作商内容都由这三大管事分别保管,也是三人共同拟出的。”
不知道题意,让楚清微微失望,却也不在意。本来讲究的就是公平竞争,若是楚家先知道了题,泄露出去,反倒是置楚家于不利之地了。
楚清垂眸沉思了片刻,思索道:“宇文桑的家族远道而来,自然是为了牟取暴利。南楚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熟悉,要寻找合适的合作对象,必须从几个方面入手。”
“诚信、实力还有价格。”楚正阳顺着楚清的话说出其中的关键。他看向坐在墙边椅子上,被夕阳包裹的女儿,后者微微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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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微叹,不得不说,他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儿经商的天赋强于他太多,每次总是能抓住事件的本质,直指核心。
原本,在宇文桑一番好意相告后,没有头绪的自己,只在女儿简单几句话中,便如醍醐灌顶般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这么说来,明日的比试,定是围绕这三个词展开?”
楚清微微颌首:“若我们所料不差,应该如此。”
楚正阳也赞同的点点头,可是依然皱眉:“即便如此,我们也不知道到底考验什么,不知该如何应对。”
楚清微微一笑,反倒比楚正阳豁达,她宽慰父亲:“我们不知道,其他商家也不知道。又何须担心?至少,我们还找到了些头绪,明日之争也不算是茫然了。”
被她这般一说,楚正阳突然放松的大笑起来,笑罢,他自我嘲笑道:“倒是为父着相了。”
“父亲只是太过忧心。”楚清淡笑。
楚正阳摇头而笑,过了一会笑容缓缓收敛,眉头隐隐皱起,看向楚清又有些欲言又止。
“爹爹可是有话要说?”楚清看出他为难模样,出声问道。
楚正阳握拳在唇边假咳一声,面色古怪的看向楚清,才道:“阿离,我见那宇文公子直唤你闺名,你并无生气。他对你的好感为父也看得出,你是不是也对他……”
后面的话,楚正阳实在说不出口。在楚清去送宇文桑的时候,他想了许多。女儿被文家退婚,恐怕在这附近城池已不好嫁,他又舍不得委屈了女儿,将她嫁着小妾、填房。眼看女儿的年龄已经到了议亲之期,夫人也提过多次,都为此忧心忡忡。
若是女儿与宇文桑两情相悦,以宇文桑的家世和相貌、品行,倒是不算委屈了楚清。只是,这一远嫁,他们一家人恐怕就再难相见了。
好在,楚正阳也是有魄力和胆识之人,原本纠结于女儿远嫁的不舍,之后却在与女儿的谈话中想通,若是女儿真的嫁给了宇文桑,大不了楚家一起搬到海外定居便是。
所以,他才想问问女儿的心意,若是女儿心属宇文桑,他楚家也不需要再竞争这次的代理权,直接准备处理商铺,等着宇文桑他们返程就好。当然,还有的说媒礼数什么的自然需要,绝不会亏待了自家女儿便是。
这些话,原本郦氏来问更加合适,只不过楚清身份已不再是单纯的楚家女儿,有些话,还是他亲自问的好。
楚清一直以来,凡事都智珠在握的小脸上终于因为楚正阳的一句话,变得如陶瓷般产生裂痕,僵住的表情破碎一地。
“爹爹,我与宇文桑只是泛泛之交,今日也才第二次见面。”楚清头疼的婉转向父亲表达自己的心意。
她这辈子可没想过要嫁人的事情,对于男人这种生物,她实在无法理解。
前世的遭遇,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可是,楚正阳却误以为她在害羞:“阿离,你不必担心其他,只要告诉爹爹你对宇文公子可中意,其余一切,交予为父来做。”
楚清哭笑不得,只得无奈的道:“爹爹,我还不想嫁人。”她没有直接说出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嫁人的想法,怕吓到眼前这位儒雅的父亲。
“阿离可是担心那宇文桑会如文青竹一般负你?”谁知,楚正阳依然继续按照他的思路来理解楚清的话。
宇文桑绝对不是文青竹那种伪君子,真小人。虽然刚刚认识,但凭借两次的接触,楚清还是能够下这个判断的。
只是,这样的话她却不敢再说,害怕自己如此为宇文桑辩解,会让父亲误会自己喜欢宇文桑,派人去说亲造成误会,那就不妙了。
看到父亲一本正经的模样,楚清无奈起身,向他弯膝施礼:“明日爹爹要代表楚家出战,还需早日休息,女儿先不打扰了。”
说完,不等楚正阳说话,楚清就退出了书房,剩下一个站在书桌后,伸手欲抓的楚正阳。
望着女儿‘落荒而逃’的模样,楚正阳心中叹息,看来,自己的女儿要么就是害羞谈及自己的亲事,要么就是对文家之事还有阴影,所以才如此表现。
也罢,这桩亲事就先放一放,将明日渡过后再说。等楚家困境解开,再请夫人与阿离谈谈心事。
若是楚清知道楚正阳将自己的无奈离开,看成是落荒而逃,恐怕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理了。
等她离开书房,名柳正铺着手绢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等她,见她出来,立即起身收起小绢,向她迎过来:“小姐。”
楚清抿了抿唇,思索片刻,向名柳吩咐:“你派人通知扶苏来见我。”
名柳点点头,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名柳再度出现,告知楚清已经托管家去寻扶苏。后者才满意的点点头,带着她返回自己的院子。
进入房间之后,她走到梳妆台前,从自己的首饰盒中,拿出那个精美的雕花漆盒,将盖子打开,里面放着水千流给她的三枚象征这三个条件的玉钗。
这时,名柳来报,扶苏已到门外。
楚清将一支玉钗捏在掌中,藏于袖口,走出房间,见扶苏正垂首立在花厅中等待吩咐。
她上前几步,对他道:“你现在去名伶坊给我传一个话。”
名伶坊?扶苏心中一惊,他不明白自家小姐在那种地方有什么话可传,却不会出声询问,只等小姐继续往下说。
楚清让扶苏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离开耳畔之后,才催促一声:“速去速回。”
扶苏眼中的震惊之色缓缓收敛,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扶苏的速度很快,不过三刻便回来了。再次见他,楚清察觉他双耳微红,身上也残留着淡淡脂粉香气,恐怕在那个地方,让他受了不少折磨。
楚清心中无良的想道,这可不能怨我,要怨便去怨那混蛋水千流,是他订下那邀约之地,才累得扶苏跑上一遭。
“可见到人?”楚清问道。
扶苏摇摇头,在楚清皱眉中回答:“水公子不在,但传话之后,有人告知可在城北竹林寻到他。”
楚清双眼微眯:“是何人如此说?”
“是……是……”扶苏迟疑了一下,最后咬牙道:“是名伶坊的老鸨。”
老鸨?楚清心中冷哼。水千流的行踪居然从一个老鸨口中得知,要么他是这名伶坊的常客,要么这让人一掷千金的名伶坊就是水千流自己的势力。但无论哪一种可能性,都只会让她觉得水千流的风流之名更符其实。
“晚膳后备车,咱们出府一趟。”楚清吩咐。
“是,小姐。”扶苏应下。
晚膳过后,新月慢慢爬上枝头,楚清的青檐小车从楚宅的后门悄然而出,直奔城北竹林而去。
驾车的自然是扶苏,车里却只有楚清一人。名柳被她安排在房中,防止父母突然寻她不见,徒增焦急。
去见水千流,这是她和他之间的约定,若无意外,她并不想楚正阳或者郦氏知道这件事。
好在南楚并未宵禁一说,安宁城又是商贾繁多之地,这才让楚清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城门,趁着夜色前往城北。
这一去一来之间,她只有一个时辰,时候一过,城门关闭,她便只能露宿荒野了。
安宁城北的郊外,有一大片竹林,延绵成海。此刻,已入秋,竹林里却依旧绿意不减,只是偶尔有清风吹过,将一些摇摇欲坠的竹叶吹落,落在地面上交替掩盖。
青檐小车来到竹林外时,天上如同黑幕,只留下一弯新月洒落淡淡银辉,星辰不见,只显得那竹林深处好似隐藏着无数鬼魅,正等待着送上来的口粮。
“小姐……”扶苏停下马车,四处张望,四周的环境,让他这个男子都忍不住心里打颤,咽下心中恐惧,他向身后车厢里的楚清询问:“我们并不知道水公子在哪?这竹林如此大,该如何寻找?”
车厢里传来楚清淡定自若的声音:“就在此等着,他自己会来。”
“水公子回来?”扶苏语气中有些诧异,却又不敢追问,只得小声嘀咕:“那水公子又不知道咱们来寻他,怎么会过来。”
车厢里不再传出声音,扶苏也只能静静等着。
夜色中的郊外,草丛里传来隐约虫鸣,不时有清风刮过,让成片的竹海荡漾成波,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
这种寂静的感觉,让坐在车外的扶苏不由得双臂发冷,背脊生出一股寒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双手环抱双臂,来回上下擦着。
相较于扶苏的心惊肉跳,车厢内的楚清却淡然的闭着双眼,默默等待。外面的风不时吹起车窗的帘子,一股股带着竹香的夜风窜入,被她吸入心肺,润泽四肢百骸。
她享受着这个过程,似乎对时间的流逝毫不在意。
竹海上,月华下,一袭宽松的白袍如羽毛般轻盈的靠在枝头。他侧身躺在茂密的竹叶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搭在曲起的左腿膝盖上,姿态放纵肆意,一头没有任何修饰的黑发在风中飞舞,与竹叶纠缠。
他的身形随着竹海的荡漾而晃动,犹如这绿海中的一叶白舟,宽大的袖袍被吹起,犹如风帆一般,似乎这个人随时随地都会随风而去。
他右手支撑着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带着玩味的笑容俯视着在竹林入口处听着的青檐小车。
此刻,离城门关闭还不足半个时辰,那车上的小人儿已经在此等候了盏茶功夫,他很想看看若是错过了进城的时间,她要如何……留宿荒野,这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哪怕这一夜并为发生什么事。
“扶苏。”车厢里传来轻唤。
扶苏一怔,转身对着门帘恭敬的回应:“小姐,扶苏在。”
“你将马儿解套,骑着先回城。我晚一些回来。”车厢内的楚清挑唇冷笑吩咐。
扶苏被这个命令弄得一愣,不明就里的问:“小姐,若我将马匹带走,你将如何回城?再说,此处荒郊野岭,我又怎可留下你一个单身女子在这里?莫不如我们今夜先回去,明日再来此寻水公子。”
“扶苏。”
楚清的声音微冷,让扶苏咬唇不语。但是,让他就这样离去,他也是不能的。小姐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中女子,留在荒郊野外岂不是将她置于危险之中?即便是命令,他也不能执行。
扶苏的沉默,让楚清缓缓睁开清幽的眼。这小厮对主子安危的担心,她了解。可是,扶苏留在这,水千流便不出来。这个男人心中打着什么主意,她刚才思考之间已经明白,无疑便是看她无法返城的笑话,想看她着急心慌的模样。
所以,她才要让扶苏骑马先走,绝了自己后路,逼迫水千流现身。她今夜可没有太多时间与他纠缠,将要紧事说完,她还要回去睡个好觉,养精蓄锐以战明日。
这些话,她不便向扶苏直说,可是这小子犟起来,却也难得说服。若是继续耽搁下去,恐怕,就算他回去也无法进城了。
“扶苏,若是你执意不走,你我孤男寡女二人留在荒野,传了出去,你家小姐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楚清继续劝说。
扶苏抿唇,心中也知道楚清所说之言的重要性。可是留下小姐……这……他双手握拳,心中无法抉择。
感受到车外无声的动摇,楚清嘴角弯弯,继续道:“你听我的话先离去,我自有办法回来。若是你回去一个时辰不见我回来,便去找老爷,告诉他你家小姐我在闺中被天下第一公子掳了去。”
啊!?
扶苏惊愕的抬起头,看向门帘,不,是看向门帘后的楚清。
两人在说话之间并无遮掩,声音顺着风声飘远,一丝不落的进入了本就听力极佳的水千流耳中。
一开始,他还因为小丫头逼自己出来的招式感到玩味不已,这最后的一句话,却将他惊得差点从竹枝上落下。
再看向那辆青檐小车,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扶苏心中思量片刻,一咬牙道:“既然小姐心中早有算计,扶苏决计不会拖了小姐后腿。小的这就照小姐吩咐回去,若一个时辰后不见小姐归来,扶苏定将小姐之言转告老爷,待为小姐报仇之后,扶苏便追随小姐而去,以死报恩。”
“你这份忠心,我记住了。”楚清幽幽的道。
几个简单的字,却让扶苏热泪盈眶,一脸悲愤的跪在地上向车内的楚清磕了三个响头,犹如生离死别一般,解开马匹身上的绳索,翻身上马。
“小姐保重。”马上,扶苏沉重的抱拳道。
车里传出楚清平静的声音:“嗯,一路小心。”
马匹嘶鸣,马蹄溅地,扶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竹林附近。
水千流望着那道骑在马上远去的人影,哭笑不得,怎地自己还未做些什么,这主仆二人就上演了这么一场感人肺腑的生死离别大戏?
如月华般清亮的眸光落在青檐小车上,他双眼微眯,笑得神秘。看来,不下去也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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