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隐蔽地撞了撞陆均亭的肩，压低声音，“干嘛啊老陆，这么兴奋，这结果不都明摆着了吗，还有什么可问的。”

陆均亭背过身子去，朝那人嘿嘿笑了两声。

“我跟你讲，老查之前可不喜欢那盛繁了，跟我们每次提起都吹胡子瞪眼，把别人的表演是批得一文不值。嗨，这下我倒是要看看他是固执己见准备输钱，还是为了保住他身家朝我们低头一次。”

话罢，他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仿佛已经准备好狠狠地在查一典这儿敲一次竹杠了。

陆均亭虽然声音小，但查一典还是朝他这边投来一个目光，平平淡淡的眸色让人觉得仿佛他已经猜到了一切。

陆均亭顿时就老实不敢开口了。

“我下盛繁。”

查一典收回目光，对众人道。

不明所以的人对这个结果自然是早有预料，慨叹一声又捞不着好了之外，也带着笑催促赶紧开始下一局棋局。而陆均亭却不满意了。

他朝棋桌这边走了两步，“不是吧，老查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特嫌那小姑娘演技不好，把她批得一无是处吗？”

陆均亭可没忘记查一典那时难得的激动起伏情绪，像别人怎么招惹到他了一样，句句挑剔带刺，最后总结下来是没一句好的。

查一典瞥他一眼，“我是说过她演技不好，可是放在一堆灾难中间，她演的戏还算是勉强能看的。”

陆均亭听到这个回答，撇了撇嘴，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想着给老友一个面子，他也懒得再计较，把这页算是揭了过去。

但有人却因为他这句问话而提起了兴趣。

“老查，你觉得那小姑娘演技不好？”

刚赢了查一典一局棋的郑新挑了挑眉，似是有几分诧异。

“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呢，毕竟她演戏的风格乃至细节都和窦扣十分神似，不是吗？”

查一典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些，身周的人群也安静了些。

其实这一点他们也有着隐隐约约的感觉，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他们根本不敢提及这类敏感话题。

这话也只有郑老敢说了——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似乎是完全没感觉到场上突然的沉寂，郑新端起手边的茶杯，悠悠喝了一口，咂咂嘴继续感叹道。

“不过我也是真的有几分好奇，现在的新人入行水准是越来越高了吗？这小姑娘的很多细节情绪的把控乃至诠释，都有种炉火纯青的熟练感，而且还一直让我联想到窦扣在很多影片中的表现……啊，不是刚出道时的窦扣——是拿了好几个影后的窦扣。”

听了郑新的话，不少人也开始陷入沉思，在对比了不少脑海里的记忆后，惊诧发现确实如此。

这个新人的确，虽然镜头少，但很多地方展现出来给他们看的东西，都让这群见多了世面早已处变不惊的老牌电影人有种不可思议的惊骇感，她很多情绪的处理手法都不该是一个新人该能拥有的东西——这已经是连天赋都说不通的问题了。

现在看来，她是真的很像当年那个风头无两的大满贯影后窦扣啊……

一时之间，众人都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可怕——如果一个新人都能拥有那种当年碾压大半个影坛的王者实力，那他们这些老电影人是不是真的该让位给年轻人了？

好在这一次参选最佳新人奖的大量烂片勉强抚慰了他们的心，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这华夏影坛，还是需要他们立在中间帮忙拯救一下的。

见查一典板着个脸久没说话，郑新幽幽叹了口气。

“老查啊，我知道你最近这几个月情绪不好，我也是想着让你散散心才提出邀请你来担任评委的。人死不能复生，人还是要珍惜当下才是，等电影节结束了，我陪你在B市走走如何。”

说完这话，郑新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不料查一典抬头深深看他一眼，突然面部松动，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

一瞬间，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身上一直沉沉郁郁的气场也散了些，“对……你说得对……”

他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手指敲了敲桌面，叹了口气。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我得珍惜才是啊……”

****

伴随着电影节开幕前B市各地都在上演着的忙碌，鹭星大楼之中，岑喻一也没闲着。

只是她现下的心情却算不得好。

她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容，眼睛里却藏了几分不耐。

“姜华，这可和我们俩说好的不一样。你临阵逃脱是什么意思？”

对面沙发上姜华接过Annie递来的咖啡，垂着头小小地喝了一口。

“我只是觉得有些冒险。”

岑喻一不耐地打断她的话，“冒险？什么事情不冒险？你要是怕冒险当初你进娱乐圈干什么？回家老老实实待着不就好了？”

姜华抿了抿唇，脸上没上妆，使得她看起来没有往日那般张扬艳丽。

其实她的长相风格是和岑喻一的路子很接近的，这也是当初她试着去攀附岑喻一这条大腿的原因，结果当然是她成功了，她拥有了不少曾经看上去颇为遥不可及的资源，可惜她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颗美艳的花背后藏着怎样的毒性。

“抱歉，岑姐，要不这次我就算了吧，之前说好的好处我都可以放弃。”

岑喻一没有动怒，她悠悠靠在沙发上，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狠戾。

“姜华，你当我是什么？想靠过来就靠过来，想走就走？是不是现在意识到盛繁这条大腿比我粗了，又想跑过去示好卖乖摇尾乞怜？”

姜华的脸上显出几分难堪，她是内心骄傲容不得别人羞辱的人，如今却只能低着头坐在这儿听一个靠后台起家的废物在这里谩骂讥讽。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选错了路的原因——曾经同样起点的人站在了世人都看得见的位置，一步步朝着更高的山峰攀爬而去，强大到了连鹭星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有所忌惮的地步，而她却只能在鹭星里过着抬不起头的日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选错了路的原因！

“我没有！”

姜华提高了音量，眉眼微怒，像是在证明着什么。

可惜岑喻一只是不屑一顾地冷笑了一声。

“听着姜华，今晚你出来发微博作证，说盛繁靠后台上位，那你要的资源我都会帮你弄到手里，甚至你可以再往上爬一个等级，离一线也只有一步之遥。而如果你拒绝……姜华，你来时是什么模样，我会让你离开我时比那惨烈百倍，以及，今晚的电影节红毯你也别想去走了，对外我会给出合适的借口的。”

岑喻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显得那张脸格外的美貌动人，可她说着的话，却让姜华如坠冰窖，“你可千万别以为，自己退出了，我就找不到别的人作证帮我搞盛繁，明奴剧组里的工作人员那么多，要不是考虑到你有点儿名气，说话更为可靠，你以为我凭什么找你？”

满意地看着姜华逐渐苍白的面色，岑喻一唇角的弧度加大，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你自己选吧，要放弃……还是继续。”

拖着病躯在一线依旧坚强奋斗的小作者发布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