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城，重新复苏。

原本死气沉沉的街道上也出现了喧闹的夜市，不在惧怕瘟疫的百姓肆无忌惮的在城镇中穿梭。

在夜幕中依旧亮着的灯盏将翼城点亮，见天色已晚都纷纷准备收拾铺子关门百姓脸上露着笑意。

шшш ▲TтkΛ n ▲￠O

一个摆着糖人的小贩正准备收拾东西，就听见一个格外好听的声音。

“老板，一个糖人。”白七夜一身白衣，在这个黑夜里平添了几分虚幻的感觉，他手里牵着七七绝美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他的俊脸被柔和的灯光罩上，狭长的丹凤眼轻轻挑起，好一副绝世公子的姿态。

卖糖人的小贩看的痴了，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男人，就跟那个神医重卿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好，最后一个糖人了，送给公子。”小贩忙将最后一个糖人递给白七夜。

白七夜丢下一锭银子就牵着七七朝深巷中走去。

七七一边吃着糖人一边仰着脑袋看着白七夜，撒娇道：“小白，我累了，抱抱。”

白七夜稍稍侧过脸，对七七挑眉道：“是你说绝不让我抱你，我才带你出来的，莫不是吃到糖人就反悔了？”

七七的小嘴一撇，眼睛低了下来：“阿卿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成天就关在小院子里。我几乎都见不到她，若不是你来我定要在那个小院子里憋死，我若是不那样说，你怎肯带我出来。”

白七夜扬唇一笑，将七七的小身子抱了起来：“少装可怜。”

七七拿着糖人伸手就环住了白七夜的脖子：“小白，我可想你了。”见白七夜不说话又说：“真的，我们回城西吧，我不喜欢这里。这里每天都会死人，好可怕。”

“以后不会在死人了，等阿卿病好了我们就回去。”

“你会跟我们一起回去吗？”七七用探索的目光望着白七夜，生怕她张口就会拒绝。

“会。”白七夜道。

等白七夜回到重卿住所时，七七已经趴在他身上睡着了，他将七七放回房间就起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咳咳咳。”重卿轻轻的靠在床上，一只手撑着桌沿一只手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就有血从嘴角渗出来，她精致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沉重。

白七夜从门外进来朝重卿轻轻的瞥了一眼，就靠在了身后的门上：“还需要几日？”

重卿将口中的腥涩咽下，墨发一扬就狠狠的靠在了身后的床头上，她声音虽然略带沙哑却依旧很是好听：“怕还要几日。”

白七夜启唇一笑：“沈沾墨还真是无情，我以为他怎么说也得等你病好了才去边境。”

重卿听到此话，细致的眉眼里瞬间黯淡下来，细眉蹙起：“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嘲讽我的？”

白七夜却显得极为慵懒，他轻轻的仰起头靠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俊脸云淡风轻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我明明是来帮你和你的太子殿下，怎连你也这般不知好歹。”

重卿手臂一抬就将手边的烛台打翻，她撇过眼冷冷的看着白七夜沉声道：“白七夜，你到底想要什么？”

白七夜眼角略低，朝重卿望了一眼：“你难得发一次火，都快让我忘了原来你也是有脾气的，阿卿。”

重卿恨极了白七夜永远这样波澜不惊的态度，不管任何人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无所谓，就连自己也是，越来越看不清他了。

不，从来都没有看清过。

“你去边境帮慕止，现在又跑来翼城帮太子，可你却是二殿下的人，白七夜！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重卿拳头紧紧的握着。

白七夜冷笑一声，慢慢的走到重卿面前，他眼里无风不动嘴角笑意散开：“阿卿，你值吗？”

白七夜说着就伸出冰凉的手指将重卿嘴角的血渍擦掉：“你为了什么呢？嗯？我以前只是觉得你没用，现在才感觉到厌恶。你对父亲都未曾做过分毫，却为了一个沈沾墨甘愿去死。”

重卿盯着眼前的白七夜感觉到了陌生，他的眉眼里显露出来的厌恶，嘴角带着的嘲弄都让自己的心冷了下来，他到底有几面，分明在他心里她该是亲人啊，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人。

“你厌恶我？小白。”重卿的眼角有点湿润。她本以为，她忍耐至此却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孤独的，因为她还有白七夜和七七。

白七夜抬起眼角看向她，笑道：“是，特别是你现在可怜的样子。就你现在的样子还想去威胁慕止？”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威胁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至此。我不过是想帮他拯救翼城，仅此而已。”重卿苦笑道。

对，她从来没有想过她重卿会有这样的一天，狼狈不堪。她也以为，她所做的这一切都能换来沈沾墨暂时的眷顾，其实什么都不要，只要眷顾就可以了。

“因为你贪婪。”白七夜抬起她的下巴，说道：“你以为你只是想帮他，你以为你可以什么都不要，你问问你自己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吗？”

重卿一直不敢面对的心里最深处，都被白七夜一语道破，就像已经被撕开的伤口继续被撕裂，全部撕开不留余地。

从沈沾墨再一次踏入城西那一刻开始，她便再也静不下心来。直到她来到翼城，见到他真实又让自己沦陷的所作所为，她无法移目无法挣脱自己的心。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为所求的守着他，但这世上哪有什么都不求的付出，即便只是对方看一眼即便只是一句话即便只是一个笑意，也是所求。

“你喜欢慕止是吗，所以你不想让我涉及两人？呵。”重卿猛然抬起眼，冷若冰霜的看着白七夜：“你那日分明是告诉我，我比慕止在你心目中更为重要，你现在又是何意啊小白？”

白七夜却笑的更加灿烂了，他甚至轻轻的笑出了声：“你信我吗？沈沾墨和我你更信哪一个？”

重卿一愣，白七夜收回手指直起身子将袖子里的药，扔在重卿的床边：“你跟我说的话就像我问你的问题一样。有些事情，没有被逼到绝境是做不出来选择的。”

“小白，我看不清你了。”重卿的声音软了下来，白七夜扔给她的是帮助她疗伤的药，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倘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能相信的人，那一定是你。可现在，我竟然看不清你了。”重卿的声音低低的。

白七夜背对着重卿而站：“是吗？真巧，我也看不清自己，早就，看不清了。”

重卿望着白七夜的背影，摸到床上那瓶白色的药瓶，眼眶猛然一红。她即便看不清他，即便他厌恶她，在这样的时候，在她最孤苦无依狼狈不堪的时候，也只有他来到自己身边。

不管你想要什么，白七夜，只要你肯告诉我我重卿也必定全力以赴，你说的没错，我亏欠了父亲，不想再亏欠你，毕竟。

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就算我选择沈沾墨也决不会伤害你。就像我知道，你即使我厌恶我至此也忍伤害我一样。

白七夜从七七的房门经过时，就看见七七正蜷缩着身子蹲在门外，她小小的胳膊抱着双腿，脸埋在腿间胳膊不停的颤抖。

“怎么醒了？”白七夜走过去蹲下身子柔声问道。

七七抬起眼看见白七夜就扑进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小白，我好害怕。”

白七夜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梦而已，都是假的。”

七七还是搂着白七夜不撒手，无奈之下白七夜只能抱着她进屋，任由她吊在自己身上。

“小白，为什么我在梦里也感觉到害怕呢？”七七哽咽的问。

“因为你以为那是真的。”

“可是，我怎么才能分辨梦里是假的呢？”七七在白七夜身上仰着脸，看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

“因为梦里不会疼。”白七夜的脚步顿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被罩上一层雾气：“梦里的刀剑人心都是柔软的，伤害不到你。”

七七伸出小手抚上白七夜的脸，她眼角还有没有流干净的泪：“可是小白，我在梦里的时候也感觉到好疼好疼。”

白七夜低下头，将怀里的七七抱紧了一分，温柔道：“那你醒来还疼吗？”

七七摇摇头笑道：“不疼，醒来之后才发现一点也不疼，就是有些害怕。”

白七夜摸了摸他的脑袋，将她放在床上拉上被子，“所以别怕，那都是梦，要记住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绝对不会伤害到你，只要你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七七点点头，在白七夜轻柔的抚摸下，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她似乎是做了一个美梦，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手指紧紧的攥住白七夜的衣角，生怕他会在他离开的时候就走了。

白七夜伸手在七七的头上轻抚，直到她呼吸平稳手指从他衣角滑落，他才眼神深了深：“到底是梦境比较残忍还是现实比较残忍呢？”

他的声音向来自地狱里冰冷万分，但那温柔磁性的语气却像来自天际：“很简单，把一切都当成梦境就好了，这样无论现实还是梦境都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没有恐惧亦无所求。”

“就算感受到了，也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终究是要为空的。”

相比而言，还是梦境比较残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