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绚的气息就在她的身边。有那么一瞬间，沉鱼几乎牵住她身边的那只手。

“终于回来了。”一句话猛然让沉鱼惊醒。

“是啊！”沉鱼喃喃地道：“回来了。”

她有瞬间的失神，那是一种一直想走下去的愿望。可是，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在说：“不可以。”难道前世受到谷星的背叛，让她对男人彻底死了心，在这世，让她开始喜欢上女人了？又或者，是因为人鱼这具独特的身体，让她对女人也有感觉。

沉鱼知道有些鱼类是雌雄一体的水生动物。成年后就会发生性别变化，由雌性转为雄性。而当种群内雌雄比例失调后，会有部分鱼类，也会自动发生性逆转，由雄转雌，达到雌雄比例平衡。

难道人鱼也会发生这种变异吗？惶惑，挣扎，痛苦种种感觉一时在心里漫延开来，最后在心里生成了苦涩，一丝丝漾了上来。她重生后第一次的心动，没想到，居然是个女人。

“落绚－－”沉鱼看着即将走向书房的身影，突然开口唤道。

“嗯？”前面的身影转了过来，院里的灯光在树枝上一明一暗的闪耀，照得她的眸子如星，就如同第一次见她的感觉，那么的迷离，那么美好。那是一幅最浪漫的星光。

“还有什么事吗？”她淡淡地问，眼里带着疑惑。

“我，我，”她要怎么开口，怎么说出心里对她的依恋？虽然只是才明白自己的感觉，可是它却是那么猝不及防的涌了上来，也许是因为她曾让自己重新由废材变成了一条真正的人鱼，也许是因为她带她回了百花池，让她治伤，不，也许是因为今晚牵到了她的红线，不，不，也许是因为此时的星光。

前世，与谷星的种种不堪的过往，以及对重生后即将发生的未知，突然让沉鱼泪流满面，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重生后她要掌控自己，掌控一切，她也一直是努力这样做的。她要呼风唤雨，她要做到让他人生，而他人不也死的境地！

可是，面对着面前那种最晶亮的眸子，隐藏在内心里最深处的那份柔软，那份依赖，不可遏制的疯涌而出。

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一颗，一颗，在灯光下闪烁，而后变成一串，从她的眼里淌了出来，朦胧了她的眼，直到再也看不清落绚的眼，看不清整个世界。

“唉－－”落绚愣了愣，终是慢慢地走了过来，叹息地道：“何苦呢？”

她没有问沉鱼为什么落泪，是的，她都懂，从她看到沉鱼执着地将紫月刃带在身边，她便看穿了她的心思，这条人鱼是惦记着她的。只是，她们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她不说，相信面前的这条人鱼也能懂。

“何苦？”沉鱼的唇齿间，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她抬头，不停地眨眼，希望泪珠快点离开自己，这样，她便能更清楚的看清她。

可是，任她如何尽力，那泪珠还是不停的疯涌，最后不可控制的化为了一串串小小的溪流，在脸上流淌。

“你，你这个傻瓜－－”落绚终是忍不住的上前拥住她，替她轻轻的拭去那止不住的泪花。她的手指触过她的脸，她的肌肤很细，很滑，在她的抚摸下，有着几许的惨白。她的眼怔怔地望着她，里面甚至带着一丝惶恐，她在害怕，内心这份无措的感情，已让她心生恐慌。

头上摇摇欲坠的发髻，竟如夜风中最柔软的枝条，让人带出怜惜无限。

落绚在心里叹息，她还是个不满十三岁的人鱼，她的内心，还远远没有强大到可以掌控一切的地步。要掌握一切，首先要掌控自己，掌控自己的内心。而她，还太弱，太弱啊－－－落绚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象哄着婴儿般地哄劝，“不哭，不哭啊－－”

她的声音，仿佛是世上最动听的天籁，里面透着无比的安宁，沉鱼不由自主地止住了泪，她终于看清了，看清了她的眼，那双晶亮的眸子已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一切她已了然于心。

有些事，她不必说，说了也不能改变什么，有些事不能说，一说便难以回到最初。

可是，有些事，她即使不说，她也是懂的。

“一直抱我好么？”沉鱼喃喃地道，这句话几乎是从心里就这么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她真的喜欢上了她抱她的感觉，是如此的温暖，如此地安宁，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的贪心了？

落绚一直温柔的身体，突然一怔。

“就这一夜。”沉鱼更紧地抱住了她，她不敢听到她拒绝的声音，一直，那是多久？是永远吗？她真的要不起，那就只要这一夜吧，“就这一夜，就这一夜可以吗？”

落绚低头看着怀中的沉鱼，她将身子整个投入了自己的怀中，那么依恋地拥着她，如小孩抱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不愿撒手。

她的泪湿了她胸前的衣衫，让她不知所措。但心中确实是不忍的。

落绚将她轻轻地抱到一棵最茂密的树下，沉鱼极其羞愧地闭上了眼睛，为自己的贪心和无耻，她的气息是如此地近，近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心激烈的跳动着，可是，她却又无比贪恋这个怀抱，就象飞蛾贪恋火焰，明知更近一步便是死亡，却依旧贪恋这一时的温暖。

树影斑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几乎要融为一体了。

沉鱼的大脑已经近乎全面罢工的时候，在这个怀中，她几乎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能想。她的全身都放松下来，贪心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

轻轻地抱着她躺在草上，沉鱼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子，真美！她晕晕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睫毛湿湿的，上面还挂着一滴未干的泪滴。

“安心的睡吧。”落绚那薄薄凉凉的唇，终于印上了她的脸，轻轻的触碰了上来，不深不浅。本打算是轻轻一个晚安吻，可是一吻上去，偏今偏叫人根本移不开，叫人想要更多地贪恋着这甜美的感受。

愣了片刻，她的唇瓣开始细细的摩挲着她的脸，一点点缓缓的轻微的移动，温柔的吻着。从脸庞到睫毛，小心而双不惊扰地吻去她的泪。她的双手还温柔地环着她的腰，她的唇吻过她的睫毛，向下，到她小巧的鼻尖，最后，来到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