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之梦-10-8 17:56:10 本章字数:5668

不错啊，刘晓峰，你们村的这所学校，应该是你们村建筑了吧。”

吴永成背着手，俯视着这所仅有两个学生的学校。

刘晓峰此时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简单地给吴永成介绍道：“吴专员，这所小学是在一九八六年的那会儿开始修建的。

在那个时候，我们这里的土地承包责任制，也就是开始推行了三、四年吧，大家伙比以前的存粮多了许多，手里的零用钱，也都不是那么困难了，就开始筹谋着建一所像样的学校，当时是我父亲担任村里的支部书记，在他的领头下，这所学校经过两个多月的修建也就有点样子了。”

吴永成点了点头：“奥，那在那个时候，也花了不少的钱吧？”

“其实也没有多少钱。吴专员，您知道，我们大山里木头是不缺的，建筑用的砖也是自己挖窑烧制的，为了自家的孩子有一个舒适的学校读书，家家出劳力，泥工、木工都不缺，就是由大队买了几百块钱的水泥、钢筋什么的。

在那个时候，我们刘家寨的这所小学，也是岚羌县、甚至于桓毕地区，设施最好的一所乡村小学了，为此当年还获得了地区的奖励。”

“走，咱们下去看一看。”

在知道这所学校之前有过的辉煌历史，吴永成对这所学校的兴趣更浓了，他迫切想弄明白这里面到底存在着什么问题。

此时大约是上午的八点左右了。

就在吴永成一行走近学校的时候，刘晓峰一把拉住吴永成：“吴专员，学校要开始升国旗了，是不是咱们就在外面看一看他们升旗的仪式。”

“嗯。这仅仅只有一个老师、三个学生地学校。也搞得这么像模像样地吗？！还有升旗仪式？！”吴永成好奇心大起：“好。那咱们先慢点进去。就在外面悄悄地看一看。”

果然正如刘晓峰所言。只见牛长根拿着那颗铜铃。从自己地办公室走了出来。摇晃了几下。表示早晨十五分钟地晨读时间已经结束。

教室里。弟弟刘晓华先把课本往桌子上一扔：“姐。要升国旗了。你动作快一点啊！”

姐姐刘晓香到底是女孩子。一边答应着。一边仔细地把自己地课本。小心地放到了书包里。顺便收拾了弟弟课桌上乱扔着地课本和铅笔什么地。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一歪一歪地向教室门外走去。

此时时间已到了早上地八点十分。只见牛长根老师从办公室里拿出国旗。走向旗台。

国旗是两只手捧着地。旗台则设在操场地一角。是用水泥垒成地。旗杆上面地油漆。由于日照和风吹。剥落得只剩下铁锈。

吴永成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嗯，今天是一九九五年十月的十八日早晨八点十六分。

此时，刘家寨小学的全体师生——三个人，正在学校操场上，开始举行庄重的升旗仪式。

没有乐队奏响国歌，也没有国旗护卫队整齐地走过，更没有数万人前来观看，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仪式的庄严。

牛长根老师把国旗系在一条绿色的尼龙绳上，转头指挥着学生们：“行队礼！”

见刘晓华行礼的姿势有些歪歪扭扭的，牛长根老师马上过去，上前掰着他的手说，“还是那样行嘛！”，顺便又嘱咐一句：“看旗子！”

一高一矮的两个孩子，并排站在一棵桂花树旁，强烈的阳光刺得他们眯起了眼。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将右手高高举过头顶，手掌不合规范地向上翻着，努力抬起头望着徐徐上升的国旗，嘴里跟着牛长根老师唱着并不怎么合拍的国歌：“……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每逢这个时候，牛长根老师都要进行爱国教育：“知道吗？如果不是生活在这样的社会，你们就不会站在这里读书！”

有时，他也会隐约看到，随着自己的教育，这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的眼角边，会有点湿润，就好像就要流泪一样。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国旗就升到了旗杆的顶部。

为了使它更加飘扬，牛长根老师用力拽了两下，在微风的轻拂下，绣竿打着旗杆“哒哒”作响。

清晨的薄雾已经逐渐散去，白云舒展地飘在蓝天上。在这片满眼翠绿的山谷里，这面相当于两块枕巾大小的国旗，和下方站着的一高两矮三个人，组成了这个山区里最有意味的一幅画面。

站在校园外面，通过围墙破落的缝隙，吴永成把校园内的这一幕，尽收眼底。

说实话，他在之前见过的升旗仪式也不算少了，有中国最为庄严的**前的升旗仪式，也有亚运会上那激励人心的升旗仪式，还有自己亲自主持的自己公司每个周一的升旗仪式，但那些，都比不上今天在这个小山村里，这所仅仅只有一个老师、两个学生的校园里，所看

旗仪式，更令他激动。

目视着高高飘扬在蓝天之上的国旗，那一面只相当于两块枕巾大小的、绘着五星闪烁的红旗，他的眼睛湿润了……

“吴专员、吴专员……”

刘晓峰轻声的叫声，把吴永成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泪竟然悄悄地从眼角中滑落了下来，他侧过身子，轻轻地用指甲弹去。

“我说，要不咱们进去学校看一看。”

吴永成的小动作，自然没有能瞒过刘晓峰的眼睛，但他也不点破，他的心里现在也非常地不好受，只是出于自己秘书的一种职责，他觉得有必要这么做，否则的话，他是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打扰吴永成的。

从吴永成流出的那两点眼泪，他也看得出这位年轻的专员，也是一位性情中人。

“奥，晓峰，你这不是到家了吗？！你先和小李到你家看一看，我呢，就自己在这个学校静静地呆一会儿。”吴永成平静地说道。

他知道，自己如果和刘晓峰等人进去的话，刘晓峰必然要把自己的身份介绍给那位老师，那么一来的话，就必然会陷入到一种不平等的对话之中，自己想了解一些真实情况的打算，那就会完全地落空了。

“嗯，好的，那我先带着李师傅到附近去转一转。”刘晓峰理解了吴永成此时的想法，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吴永成的身旁。

不过，刘晓峰并没有听从吴永成的安排，自己先回家去。虽然说，在这个地方，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人危及到领导的人身安全，但作为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哪能在领导还在工作的时候，自己就回家去呢？！即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可能，他也必须暗暗地守护在领导的周围，这也是他作为一个领导秘书的本职。

升旗完毕之后，学校里又恢复了正常的教学秩序——第二节课开始上了。

吴永成放轻脚步，轻轻地走进了这所仅仅有两个学生、一个老师的学校。

为了不打扰他们正常的上课，吴永成绕到了后面的操场上，从那里可以直接来到教室的后窗下面。

原本按照课程表上的安排，应该是一堂数学课，可在今天早晨的升国旗之后，牛长根老师就把今天下午的一节音乐课，和这节课予以了调换，他要教孩子们一首新歌——一首关于国旗的歌。

“国旗国旗真美丽，金星金星照大地，我愿变朵小红云，飞上蓝天亲亲您。”

此时，讲台上的牛长根老师，根本不知道在他教室的窗外，竟然会有他们桓毕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在悄悄地偷偷他的课，因此还像以往一样，扯开他那五音不全的嗓子，指着黑板上的歌词，教两个孩子唱歌——他唱一句，两个孩子跟着再唱，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回响。

吴永成静静地站在窗外，逼着眼睛，听着这稚嫩的歌声，飘荡在这个原本寂静的学校里，不时还夹杂着姐姐刘晓香的笑声。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不是在上课吗？！

吴永成睁开了眼睛，好奇地通过窗户纸的一个小破洞，往教室里望去

原来，弟弟刘晓华唱歌唱得就像念书一样，几乎没有声调。尽管如此，他依然坐得笔直，眼睛紧盯着黑板。随着牛老师的教鞭，肩膀一抖一抖的。

偶尔，面对姐姐的耻笑，调皮的晓华，他会趁着老师写黑板时，冲着姐姐做个鬼脸。

在这个时候，天真烂漫的刘晓香哪还能忍得住呢？！于是就忘记了这时候还是在上课，不管不顾的就笑出了声，而弟弟面对着讲台上老师的责疑，却是满脸的一本正经，好像在跟老师说：老师，我可是好好的呀！是刘晓香同学在捣乱！看到这里吴永成也忍俊不止，为了避免自己笑出声来，只好用手掩住嘴，悄悄地推开了窗户旁边——啊呀，童年真好啊！

……

“吴专员，这位就是我的父亲。”吴永成刚刚地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刘晓峰带着一个拄着单拐的中年人，正在那里，见他过来，连忙向他介绍道。

“老刘，你好。呵呵，你家的两个孩子挺可爱的。”吴永成一听说是刘晓峰的父亲，热情地向他伸出手，此时不由得又想起了刚才教室中刘晓华的那几个小动作，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刘晓峰的父亲见吴永成这么大的官没有一点架子，一见自己也不嫌弃自己的身份，赶紧一只手撑住拐杖，一只手下意识地使劲在裤子上擦了两把，才伸出去，嘴里不知所措地说着：“啊呀，吴专员，您这么大的领导，怎么能跑到我们这个穷山老林里来呢？！这都是晓峰这孩子不懂事，您大人大量的，别和他见怪。”

“呵呵，老刘啊，你家的三个孩子都挺懂事的，你就放心吧。”吴永成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刘晓峰父亲的手上，另一只手亲切地也搭了上去。

刘晓峰的父亲按说年龄也应该只

十多岁的样子，可生活的煎熬，使这个本应该正当壮汉，看起来就像是有五、六十岁的年纪了。

这会儿他听到吴永成赞扬他的三个孩子，不禁苦笑着说道：“唉，孩子都是好孩子，可就是我们这些当父母的没本事，苦了孩子们了。

就说我家的那个晓香吧，其实医生说可以治好她的病的，只可惜我们家穷得……”

“爹，你就别和吴专员唠叨这些了，他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呢！”刘晓峰不想让父亲多说这些事情，急忙截住他的话题。

“对、对、对，吴专员，您看我这山里人不懂规矩，见了你这么大的领导，也不先问一问您吃了饭没有，光顾着扯这些没用的了。走，先到家里吃点东西。”刘晓峰的父亲不好意思地打住话头，向吴永成做出了邀请。

“老刘啊，你家的那个闺女我也看到了，挺懂事的嘛！”吴永成安慰着刘晓峰的父亲。

“是哩，其实我家的那个女子虽然智力不太高，见了人呀，总是害羞地笑一笑，她呀，非常懂事。前几天的时候，我们村有个人，送给了她一件玫瑰红色的小褂子，她高兴得合不拢嘴。第二天，就专门跑过来向人家说：‘你送我的衣服真漂亮！谢谢！’”老刘听到吴永成夸奖自己的那个傻闺女，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

就在这个时候，学校里正在上课的牛长根老师，听到了校门口的动静，马上就从教室里跑了出来——这在往日的时候，学校大门口那是根本不会有人大声说话的呀，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正是孩子们上课的时间啊！

“晓峰，原来是你回来了。呵呵，你也有几个月没有回家了吧！”

牛长根老师对于这位从刘家寨走出去的县政府办秘书，倒是一点也不陌生的。

“牛老师，你好，这是咱们地区新来的吴专员，他今天是来专门看望你的。”刘晓峰马上就给牛长根把吴永成的身份点明了。

“啊呀，原来是吴专员来了，您看、您看，我一个普通的民办教师，哪能当得起领导亲自来看望呢！”牛长根老师听刘晓峰这么一说，兴奋得马上就几大步跨到了吴永成的跟前，两只手热情地和吴永成紧紧相握。

“呵呵，牛老师，我们已经来了好大一会儿了。也看到了你为孩子们所做的一切，你辛苦了。我代表地委感谢像你这样的老师们！”吴永成发自内心地说了这么一声。

刘晓峰此时也诚恳地对牛长根说了一句：“牛老师，我的妹妹、弟弟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刘晓华和刘晓香同学都挺努力的，不错、不错。”牛长根回头向吴永成发出了邀请：“吴专员，要不请您到我们学校看一看？！”

“好了。”吴永成爽快地答应了：“不过，这不影响你们的上课吧？！”

“不影响、不影响。我们这一节课是音乐课，孩子们也都学会了唱歌，您可以听一听他们唱的，挺好的。”

能把像吴永成这样的领导邀请到自己的学校里来视察工作，这在刘家寨小学的历史上，估计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牛长根哪里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呢？！要这么一笔记载的话，说不定县教育局的领导们知道了，更会在自己民办转公办的事情上，大开绿灯的呢！

在牛长根的引导下，吴永成、刘晓峰等来到了这个之后两个学生的教室，刘晓峰的父亲则以他最快的速度跑回家里，让卧病在床的老伴，起来为吴永成等人准备一点像样的饭食了。

“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当教室里调皮的刘晓华，看到自己的老师从外面带着两个人进来，而其中之一，就是自己的哥哥刘晓峰的时候，也不管老师是否宣布下课了，马上就兴奋得喊了一嗓子，在刘晓峰随即严厉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才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乖乖地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而刘晓香只是深情地望了一眼最疼爱自己的哥哥刘晓峰，脸上露出了一片灿烂的笑意，还是坐在那里一动没有动，她知道，老师可是还没有打铃让下课呢！

牛长根老师站在讲台上，以激动得近乎颤抖的声音，向他所有的学生们介绍道：“同学们，地委的吴专员专门在百忙中抽出宝贵的时间，赶到这里来看望我们大家，这也是地委的领导们，对于我们刘家寨学校的亲切关怀，也是我们刘家寨全体师生员工们的骄傲。

在这里，就让我们就以大家刚刚学会的那首歌曲，献给地委的领导们，欢迎他们的到来吧。

现在，请全体同学们跟着我一起唱：国旗、国旗……预备唱！”

“国旗、国旗真美丽，金星金星照大地，我愿变朵小红云，飞上蓝天亲亲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