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对于柯芬来说是什么样的呢？

虽然柯芬不善言辞，脑子里面大多时候也只是一坨浆糊。

但是有些东西在他的意识之中，一直如明灯一般存在。

其中最明亮的一盏，便是毛茸茸的母亲。

自己除了出生以外的一切，都是母亲给予的。

纵使从很早时候就明白自己是一种名为“人类”的生物，柯芬也更愿意将自己视作一匹狼，一条狗。

因为人类对他而言太过遥远。

而晚上睡觉的时候，母亲温暖的肚皮离得很近。

当每个夜晚，他因为脑海中陌生出现的记忆而发抖的时候，母亲的吻总能安抚下他不安的情绪。

憧憬和梦想。

憧憬着母亲的强大，梦想着和母亲一起永远生活下去。

随后不久，这种期望便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下被打破。

一群奇怪的人在母亲不在的时候将他抓获，在他肉体上刻下奇怪的符号，给他穿上难受的布料，戴上勒紧的项圈。

被绑成一团，承受着火焰的焚烧以及水流的浇灌，他在那个时候真正感受到了外界的恶意，无比思念母亲的庇护。

虽然他并不知晓为什么平日里形影不离的母亲会长时间消失不见。

但是他并不憎恨谁。

他的脑海中并不存在那种情绪。

紧接着，奇特力量的涌入让他得到了变化，和母亲如出一辙的力量出现，让他稍微挣扎了几下就杀死了那群绑架了他的人类。

随后恍惚之间，他去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的言辞和知识无法将那个阴暗的地方描述，但是他十分不安。

不过在那里，他幸运地遇见了他一生中的第二盏明灯。

那是一个人类，但是柯芬对他莫名地很有亲近感，当然他不会被这种亲近感牵着走。不过，那个人即使被自己反抗式的咬伤，抓挠得混身是血，都只会带着温和的笑意默默注视着他，给他一个拥抱。

没母亲那么宽广，没有那么毛茸茸，一点都不强壮，甚至还不及柯芬自己。

但是，柯芬实在是没能抗拒这样温柔的对待。

一种和母亲很像的感觉，明明二者对柯芬来说有着诸多不同，但是带给他的感觉却十分相似。

而那个人，给了自己一个名字。

他不懂名字是什么，但是那一天起，柯芬的世界不再只有鸟兽鸣叫，也不仅有母亲的呼噜声。

“柯芬。”

这样的呼声，逐渐成为了他世界中的一抹色彩。

而且十分显眼。

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限制柯芬的自由，让柯芬在那阴暗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后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柯芬去找寻母亲。

但是一无所获。

在他失落之际，却是发现晚上脑子里那些奇怪的记忆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母亲会经常在意识的间隙之中来到他身边。

有时候，是教他怎么使用这身已有的力量。

更多时候，只是让他趟在它怀里好好休息。

母亲并未消失，反而更加和他一起形影不离。

但是相应的，柯芬也知道了自己未来所要面对的是什么。

那或许是另一个母亲，一个同样他无法打败的对手。

一段结局已经命中注定的道路。

他不是很懂，因为这种生活状态，他其实已经十分享受、满足。

母亲就在身边，而“老大”虽然很难想办法见一面，但偶尔还是能钻进那个阴暗的地方去撒娇的。

老大很纵容自己，也教了自己很多。

不过在老大身边还有很多人，那些人类，他就不一定都喜欢了。

至于现在的情况……

柯芬并不笨，他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那个异形的母亲，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即使他知道自己的结局大概率会是怎么样的。

他也没有任何理由要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他数不清自己活过了多少岁月，但反正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

母亲也对他的一生十分满足，自己应该没有再要去争取什么了才是。

但，柯芬很清楚。

还有人不想他就这样子死去。

所以，他还是得争。

他活过长久的一生，满足了母亲对他的念想。

但是柯芬自觉还未实现老大的念想。

自己从来没怎么真正好好地帮过老大的忙，但老大总是乐此不疲地找他出去玩，去各种新奇的地方玩。

所以，老大不让柯芬死，柯芬，就不想死。

“呼噜……”

母亲温和的呼噜声再度将柯芬模糊的意识唤醒，温润的吻触及柯芬的额头。

柯芬朦胧间睁开了眼睛。

母亲正默默看着他。

那视线好像在问他，为什么睡了这么久。

“呜……”他嘴唇轻动，做出回答。

感觉好像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又想你了。

也还很想老大。

感觉自己好像快死了，不过还是撑着过来了。

“呼噜噜……”母亲依旧用熟悉的呼噜声应和柯芬的话。

醒了，那就继续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吧。

站起来。

孩子。

……

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母亲的声音逐渐凝实，最后，变成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汪呜？”他发出有些疑惑的声音。

“怎么，被打傻了？”万亦“噗嗤”一笑道，“本来就不聪明了，再傻了怎么办啊？”他抱着柯芬的脑袋，轻轻抚摸着。

柯芬爬起来，甩动身体，从头开始甩一直甩到屁股，全身都甩完之后，感觉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身上的伤势已经再生。

本来被终末之犬遏制的再生能力似乎在睡梦中不自觉地恢复了过来。

柯芬不是很懂，但他回到满状态了，能继续和另一个母亲打架了。

“汪呜！”

柯芬对万亦美滋滋地叫唤了一声。

万亦道：“醒了就好，但是事情可还没完呢。”

他们看向了远处。

骸龙依旧坚挺，万亦看准了它优秀的体质，不计代价地给骸龙送强化，骸龙也没有辜负万亦的期望，万亦碑加持之下顶着终末之犬化身硬生生顶到现在。

其实也没有很久，但在终末之犬化身的攻击之下，能坚持一秒那都能称得上“长久”。

“汪！”柯芬跃跃欲试，丝毫没有刚刚才被完虐过的样子。

“去吧。”万亦拍拍手，“我的主角。”

柯芬笑眯眯地点头，然后张嘴，磕磕绊绊地开口说道：“谢……谢……”

万亦呆愣住了。

柯芬也在这个时候转头，向着终末之犬冲了上去。

……

“怎么了？本体？你情绪波动有点大了啊。”

“好奇怪，意外得有点想哭。”

“我们应该做得不错了吧。”

“嗯，至少远比我们的父母要好，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