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水面五十米以下。

路明非、叶胜和酒德亚纪的下潜速度减缓，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根信号线向上延伸到摩尼亚赫号里，借助这根信号线，他们可以跟摩尼亚赫号进行交流，摩尼亚赫号也可以借此监测他们身上的生命信号。

潜水服装载的射灯在深水之中无法穿透多少距离，只有一条青灰色的光带。酒德亚纪苗条的身影漂浮在身边，叶胜只要伸手就能拉到她。

他们是负责探查信息的作业组，除了链接摩尼亚赫号的信号线外，互相之间有一根独立的信号线作为连接，以方便交流。

但他们两个好像用不到这根信号线似的，根本不需要任何口头交流，只要给对方打个眼神，就能立刻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

好几次他们只要对视一眼，潜水速度就会不约而同地发生变化，并且保持同步。

路明非游在这两个人身后，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电灯泡。

“路学弟，你是第一次深潜吗？”叶胜问道。

“嗯……算是吧，我小时候家住在市郊，总在附近池塘里凫水摸蚌壳，憋一口气能在水里游出一百米，现在应该更远，”路明非随口道，“不过穿着装备下潜这么深还是第一次。”

路明非撒了个小谎，在这个世界他确实没有进行过深潜，但在托尼的世界，他被托尼带着出去玩的时候潜过几次水，还跟一座珊瑚群合照来着。

“放心吧，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而论，五十米潜水和普通游泳其实没什么区别，”酒德亚纪安慰道，“你放轻松就好了。”

“我倒是还算放松啦，”路明非道，“倒是你们两个，看起来有点紧张。”

叶胜和酒德亚纪沉默片刻。

突然得知自己随身佩戴的微型声呐探测设备出自装备部之手，不紧张才奇怪吧？

一边聊着，舒缓深水区的压力，三人渐渐到达水底。

狂风暴雨被五十米的水层过滤后抵达这里，只剩下轻柔的水波，这里因三峡水库蓄水而被淹没，之前是片山地，石头被水流磨得圆滑，难以落脚。

叶胜从脚蹼中弹出钢爪，轻轻站在岩石上，伸手在底层泥沙里摸索。

片刻之后，叶胜捞出一件东西举起来展示——一块有着古老花纹的陶片。

亚纪接过陶片检视：“至少有一千以上的历史，看风格是蜀文化还没有被中原文化融合前的东西，有可能是白帝城的遗物。”

白帝城，就是对这座将被探索的遗迹的代号。

“资料上说白帝城被掩埋在江底，在一场小地震中江底产生裂缝，它才和外界接触，”路明非道，“如果要找到它，我们就得先找到那条裂缝。”

“诺玛，我需要用声呐扫描地形。”酒德亚纪呼叫。

“明白，声呐扫描准备。”远在美国的中央处理器立刻应答。

深绿色等高线勾勒的三维声呐图显示在三人的头盔屏幕上，声波在水中远比光有用。

“虽然我们看不见，”叶胜伸手遥指，“但是东北和东南都是山，露出水面的是白帝山，水下的是赤甲山，形成一个‘门’的结构，对面是原来的草堂河，经过一片谷地。从中国风水学的角度看，这里是山龙和水龙交汇之处，聚集了阴阳之气，是建城的好地方，白帝城的遗址可能就在这里。”

“叶胜师兄伱还懂风水？”路明非好奇。

“我家里长辈懂，我跟着学了一点。”叶胜道，他似乎并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的意思，只说了一句就止住了。

“就算有入口，千年下来也已经被浮土覆盖了几米深了，”亚纪轻笑，“所以，节省时间，还是麻烦一下你吧，拜托了。”

“每次都累得要虚脱。”叶胜抱怨，“我需要一个固定点。”

“我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固定点么？”亚纪游到他背后，脚蹼中弹出钢爪，紧紧抠住岩石，双手从后而前环抱叶胜的腰。

“喂喂！有人当着单身狗的面秀恩爱了，有人管没人管啊？！”路明非在一旁吐槽道。

他当然知道叶胜和酒德亚纪不是真正的情侣，只是叶胜的言灵是“蛇”，一旦全力释放就会出现浑身无力的副作用，所以才需要酒德亚纪抓住他。

路明非隐约好像能感受到什么东西从叶胜身上爆发开，透过潜水面罩他能看到叶胜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一副随时会驾鹤西去光荣牺牲的样子。

正在释放“蛇”的叶胜忍不住看了路明非一眼——他所释放的蛇在经过路明非附近时都会下意识地避开他，仿佛在畏惧着什么一般。

片刻之后，叶胜收回“蛇”，脸色迅速恢复：“找到了，就在三点钟方向大概一百二十米外的位置。”

“出发吧，去探测一下那里面有什么秘密，”曼斯教授的声音从公共频道里响起，“但前提是保障你们自己的安全。”

“是。”x3

在叶胜的带领下，路明非三人寻找到一条巨大的裂缝，它横亘在江底，像是要把整个河床拦腰截断。

三人顺着裂缝游下去，眼前的漆黑渐渐变成幽绿色。

路明非最先反应过来——那一望无际的幽绿色来自一面巨大的青铜墙壁。

在他们的正前方，矗立着一面青铜巨墙，向着上下左右延伸，看起来没有边界，无限大。

“那个！”酒德亚纪指着青铜巨墙的一角，那里有一个斑驳的印记，“墙上的那个印记和刚才发现的陶片上的印记完全一样，只是大了很多。”

酒德亚纪把陶片展示给路明非看，果然，陶片和墙壁上的印记都是一张火焰中灼烧的脸，只是墙壁上的印记要大了许多倍。

与此同时她和叶胜举着拍摄设备，靠近青铜城，尽可能地将其拍摄下来发送到船里。

“看来我们找到目标了，”路明非道，“这确实是一座青铜之城，连城墙都是青铜的。”

“太夸张了吧？”叶胜咋舌，“这一面墙如果是特种钢的话，估计够供给全世界造航母的钢材消耗了。”

“远远不止，”路明非道，“这可是一座龙类建造的城，为了抵抗龙类的入侵，它的城墙必然要尽可能地厚重，青铜的用量恐怕比我们看起来还要多。”

“什么龙能够建造起这样一座城市？哪怕是秘党发现过的最大的遗迹，和它比起来也不过是小孩子堆的沙堡。”酒德亚纪感慨道。

“龙王诺顿，四大君主中的青铜与火之王，同时也是炼金术之王，据说他掌握着炼金术的真谛，”曼斯教授嘶声道，“冯·施耐德教授有过一种猜测，龙王诺顿是把整座山凿空作为模子，把铜浆从山顶灌入，青铜之城成型的同时，高热导致山岩崩裂，从而铸造出现在技术都无法实现的庞然大物，一座完完全全由青铜制造的城市，他的栖息地。”

水下，路明非扯了扯嘴角。

虽说他本来就是为了炼金术知识才来探索这里的，但一挖就直接挖到炼金术之王的墓未免还是有点离谱了。

“蛇在畏惧那座城市，它不敢接近，”叶胜道，“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说不定是青铜与火之王本尊呢？毕竟这里有可能是他的老家。”路明非开玩笑道。

但没人回应他的玩笑，整个聊天频道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许久之后，曼斯教授才开口：“路明非说得没错，里面很可能有一位龙王。”

“教授我们是不是可以申请撤退了？”路明非果断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