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爱人
作者:Serein赛瑞恩戴 | 分类: | 字数:128.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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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队内摊牌(1)
其实,田尚吴的疑惑早在徐墨确认王小宇是假出租车司机就产生了,只不过一直忍住没问。但等徐墨走了之后,没了外人,他还是不小心在脸上显露出来一点,又被成辛以捕捉到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兢兢业业说道。
“我也认为王小宇确实与本案有关,但在头儿你回来之前,我原本以为他应该也是受害者之一的。”
成辛以歪了歪脖子。
“为什么?”
田尚吴答。“其实前几天我们就讨论过,熙阳岭养老院这桩爆炸案,确定是人为刻意升温引发爆炸,但爆炸范围小,威力不算很大,引发爆炸的目的不是直接杀人,所以很有可能是制造混乱、想要声东击西、趁乱劫走某人,而这个某人,就是凶手的真正目标。”
“有一种可能是针对方法医,那么段世超就一定是凶手之一。但我又觉得不太对劲儿。从凶手的角度,没有把握确认方法医会在爆炸案发之后多久赶到现场帮忙。那天是工作日,如果方法医在队里忙、或者被别的事耽搁了,到得再晚一点,现场混乱局面已经控制住了,警方又同时在场,凶手根本不好下手,那岂不是白折腾这么大一出了。”
成辛以哼了一声。
“这不是分析得有模有样么,继续。”
田尚吴挠挠头皮。
“另一种可能,就是真正的目标不是方法医,而是其他当时一定在养老院的人。所以我们筛了很多名单,就是头儿你刚才拿给徐墨辨认的那些照片。但在今天之前,我们一直没确认究竟是谁。直到今天早上,我们得知王小宇给他爷爷发送求救短信的时间是案发后第二天,所以我就在想,也许是当时现场混乱,王小宇被绑匪劫走控制住,隔天才终于找到机会求救,但这个求救时间肯定是不够充裕的,否则他一定可以将前言后语说得更详细一点,短信内容发得更长一点。”
“还有他爷爷王伯恩,虽然神志不清楚,但一直重复的话也是在替他孙子求救,说他孙子有危险,有可能是凶手在绑走王小宇的时候也被王伯恩看见了吧……可徐墨却说那个出租车司机就是王小宇,这我就……”
成辛以安静一瞬,摸着耳朵,慢慢开口。
“我们每个刑警或多或少都有个通病——在接收到信息的第一秒,大脑自动产生某种潜在认知,接着变成后续分析推理的基础。运气好一点,这种潜在认知是对的,后续的推理方向也顺理成章、势如破竹、直奔真相,但运气坏一点,就容易被人利用。所以为防万一,如果,在分析过程中发现推理不下去了,或者出现了明显前后矛盾的点,最稳妥的办法是什么?”
——从头开始,重新过一遍。
曲若伽咬着嘴唇,攥着回队里前刚查出来的材料,在心底里默默回答。
其实原本她和施言也跟田尚吴的初印象一致,但中午应头儿的要求查到一些新资料之后,她就觉得这个王小宇一定有些不寻常,是个值得深挖的人。不过,这些新线索她还没来得及汇报,所以尚吴暂时也还不知道。
先入为主是刑侦大忌,这是成辛以带队的宗旨之一。他们几个平时查错路或者被有用没用的线索带歪而被自家队长骂,也多数是因为这个犯了这项忌讳。
田尚吴显然也想到了这个答案,于是自觉地从头梳理王小宇的求救过程。
“……首先,王小宇先是在案发次日给王伯恩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快报警’,所以我们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他遇到危险了,而在这之后,王伯恩又一直在说要找方法医,还说……”
话说到一半,田尚吴突然停住了,甚至不需要成辛以再提示,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逻辑的疏漏在哪里。
如果这个王小宇受人胁迫、并让自己爷爷向外界求救,又何必非找方法医求救呢?通常情况下,即便身边认识一个法医,属于刑侦工作者没错,但真遇上这种危及生命的大事,正常人的第一反应还是该直接报警找警察求助吧?何况王伯恩所在病房的走廊里本来就安排了市局刑警轮流看守,王伯恩只要对他们说王小宇的危机即可,干嘛一定要找方法医呢?
……
“找袁老师孙女”……
“帮帮忙”……
“我孙子有危险”……
……
这几段间断且模糊的话,如果是接在那条求救短信的后面,似乎很容易就理解成王小宇是受害人。但……王伯恩事先却并不知道王小宇会发什么内容的短信过来,所以,要是抛开那条短信,单独理解呢?
……
一个崭新的假设突然袭上心头,如同一道白光刹时闪过脑海。
“有危险”可以有两种理解,一,是王小宇遇到了危险,二,则是说王小宇本身就是个危险。
没错,最后一句其实是这个意思,是想要提醒方法医,王小宇图谋不轨,将要做某些危险的事情了,而这种危机,很可能是针对方法医或者方法医身边人去的。
……
看田尚吴差不多从牛角尖中钻出来了,成辛以摸了摸耳朵,又问。
“我让你查的病历查过了?”
田尚吴点点头。“整个熙阳岭,所有住在那里的老人的病历档案我都查过了。王伯恩是胃癌四期,正式确诊的时间是七月三号。”
成辛以看了看方清月,她还抱着那个地球仪,也不嫌灰尘多,但正安安静静盯着他,眉梢微挑,似乎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耸耸肩,再开口时,脸上隐隐带了一丝骄傲的表情。
“我在熙阳岭有位很牛B的‘线人’,眼力一绝,他曾经告诉我一个很重要的细节,七月二号清早,这位线人亲眼看到王小宇在熙阳岭给王伯恩煮姜茶喝,但王伯恩一向是不喜欢姜味的。更何况,在正式确诊之前,七月一号晚上,方法医已经看过王伯恩的CT报告单,并且告诉了王小宇大概率会是什么结果。一个常常来照看老人的孝顺孙子,会不知道老人的口味?会在明知患了胃癌的前提下一大清早让老人空腹喝姜茶?脑子有坑么?”
……
趁众人还在沉思中,成辛以又隔空与方清月对视一眼。
在今天回队里之前,他们两个已经就旧案的部分计划达成共识,事到如今,不管是否满足警队的并案条件,他们都会将“7·26”案的案情向队里信任的人摊开,只有这样的共享,才能最大限度保证每个人在接下来的解救人质任务中拥有对等信息,足够了解对手,才能集合更多的力量一起抓到当年的漏网之鱼。
尽管他极不甘愿让她在众人面前揭开往日伤疤,但这是必要的办法,也是解救人质所必需的。客观陈述案情,当成一个最普通的刑案,不代入情绪,至少……至少……
成辛以叹口气,紧了紧牙关。
比起让她去接受记忆唤醒引导、重新陷入当年的情境里,至少这个办法对她的主观伤害更少一些,更能让他接受。
他清清嗓子,低头滑动鼠标,继续补充剩余的关键信息。
“我要补充的第二点,也是关于这个王小宇,我怀疑他同时还涉及另一桩旧案。这案子当年轰动一时,你们虽然没办过,但都是科班出身,应该都听说过。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在正式的并案手续获批之前,仅限我们队内部人知道,不准外传,明白?”
众人纷纷点头应下,孟余好奇地瞪大眼睛。
“明白。”
“明白。”
成辛以将最后一个黄色文件夹打开,文件夹名称是一连串数字编码,中间有一段数字是,是警队系统内部要案封卷归档后惯用的编号格式。方清月注意到投屏屏幕上显示的文件下载时间就是他到达北京出差的第一个下午。
成辛以摸了一把耳朵,面无表情展开讲述。
“2021年下半年,京冀两省曾经发生过一桩跨省连环杀人案,警队内部简称‘7·26’。一共四名死者,都是二十几岁的女性,第一次案发到第四次的时间跨度是当年七月到十一月,其中两人的尸体被发现在冀省境内,一人尸体被弃于两省省界处,第四名死者的尸体在京郊房山被发现。当时的专案组自认为他们抓到了真凶,因为凶手有拒捕倾向所以被当场击毙,没有认罪供述,也没还原全部的犯案经过,只在凶手租住的地下室发现前三名死者的随身物品,就直接结案、领功拿赏了。”
即便成辛以没有流露出任何异常神情,也未发表任何评判观点,只是在客观概括讲述案情,语气甚至比寻常都还和缓些,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他对这个专案组当年结案方式的鄙夷,曲若伽甚至看到他的下颌骨很诡异地动了动,好似在闭着嘴巴咬自己的舌头,但很快又松开了,继续开口。
“案情复杂,时间紧迫,我只讲重点。这个人——”
激光笔的红色光点快速移动,指向刚被贴在白板上的两张照片中的一个女人的眉心。
“——骆曦曦,海市人,被‘7·26’案认定为第四名死者,档案里的死亡时年龄是二十二岁,死后葬于海市北郊墓园,D区86号墓位。”
……
曲若伽张了张嘴巴,瞳孔放大,开始回想起来了。她在学校学过隐匿了关键人名信息的改编案例,上个月还在瞿洪案侦查初期无意间海筛到了这个死者的母亲,还跟方法医聊过,但那时候头儿好像发了很大脾气骂了她俩一顿。这……是巧合么……
但还没来得及疑惑太多,成辛以又硬梆梆地继续开口。
“根据北郊墓园的出入登记,今年七月一号晚上六点,王小宇曾经入园去过这个墓位,有监控确认,也有人证。在那之后,七月九号晚上十一点,我去查了这个墓位的新鲜指纹,并确认那九天期间没有其他人再去扫墓,在骆曦曦墓碑上提取到的所有指纹都属于同一男性,但与这个王小宇早些年前在系统中的留档指纹却完全不属于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