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楠发现睿王周少陵的办事效率比睿王妃的高多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冷清像是无人区的琼花院居然破天荒地热闹起来了，来伺候她洗漱的也不再是鹰歌，作为大丫鬟的鹰歌，只需要插着腰，在一旁指手画脚就好了。

就连早饭，都不用去大厨房领了，琼花院的小厨房已经新添了一个婆子，专门给林思楠准备早饭。

“公主，你昨晚和王爷说什么了，怎么突然之间，王爷就回过味来了，派了这么多人来伺候你。”鹰歌一面给林思楠梳着头，一面好奇的问题，这好奇中间还不免还夹杂着喜悦之情。

林思楠摸着发髻，左右侧头欣赏，一面回答道：“就算是王爷的侧室，也早该是这种待遇了，只是王妃小肚鸡肠，克扣下去了。如今王爷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总算发现我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赶紧给我们翻个身，以免王妃醋味太大，一脚踢翻了两国之间友谊的小船。”

鹰歌高兴道：“看来王爷并不事事偏向王妃。”

林思楠看着她手舞足蹈、春心萌动的模样，噗嗤一笑：“是啊，王爷一看就是一个雨露均沾的圣人。”

鹰歌也没有听出林思楠话中的嘲讽之意思，兀自开心地去小厨房把早饭给端了过来。

林思楠才吃了两口，鹰歌又不知道从哪里跑回来，小脸红扑扑的：“公主，外面，外面！”

“你喘过气再说话。”林思楠眼角瞥了她一眼，继续喝粥。

“诶呀，王爷派人来找您，一个自称莫凡的小将军在后门等着。”鹰歌总算是把话说全了，还将一个包袱放在了桌面上，“说是让你换了衣服再去，别让别人认出你的身份来。”

林思楠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巴，将包袱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套男装，笑道：“这么体贴，还怕我出去抛头露面？”

鹰歌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家主子换了一身男装，又懵懵懂懂地帮自家主子束了头发，“公主打扮这身模样，是要上哪去？”

“出去半点正事，”林思楠给自己扎了个抹额，想了想，又从箱子里掏出一把折扇，抖搂抖搂看看有没有灰，收上之后，用扇尖敲了敲鹰歌的下巴，“以后带你过潇洒日子。”

鹰歌被她这么一说，更是二张摸不着头脑：“欸？”

“别问这么多了，也别声张。”林思楠摇着扇子出去了， “你在府里等我，我自己去就好了，如果有人问你我上哪去了，你就说不知道，王爷没说。”

饶是如此，鹰歌愣是跟着林思楠一同悄悄咪咪地潜伏出了王府，眼睁睁地看着林思楠上了莫凡准备的马车。

回到王府之后，一些新来的下人随口问了慕容夫人上哪去了，鹰歌也谨遵林思楠的教诲，说她自己出去走走了，有别的人陪同，打哈哈糊弄过去了。

天京玄武大道，一名英俊男子驾着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混迹于人群之中。

林思楠到底也是年轻人，好奇心还是十分旺盛的，已经将上车前莫凡特意吩咐的“不要东张西望”抛在脑后，掀开帘子东看看，西看看，半个身子都离开了车厢。

街上的老百姓乍然看见一名美少年，不由得也好奇向着马车频频张望。

莫凡实在是受不了了，侧过头去，重新叮嘱：“夫人，王爷担心还有刺客盯着你，万不可太过张扬。”

林思楠闻言，转了转眼睛，放下帘子，将身子缩了进去，就在莫凡以为对方乖乖听话的时候，林思楠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在了他的身边，莫凡吓得差点一鞭子直接甩在马的屁股上，那就着实是一场十分不低调的出行了。

“你怎么这么小心翼翼的。”林思楠看着他即使稳住了马鞭子，不由得笑出声，“昨天跟在王爷身边的也是你？你俩昨晚一起睡的？”

“没，没有一起睡。”莫凡连忙纠正了她的说法，“昨夜和王爷商讨要事，实在是太晚了，一早又要随王爷出来，就在王爷身边打了个铺子。”

林思楠玩心大起：“如此看来，你才是王爷的身边人，我连王爷的寝殿都没有踏进过。”

“夫人，夫人，夫人严重了。”莫凡虽然一脸冷冰冰的模样，但是说话起来十分害羞，林思楠闹腾他闹腾的十分开心，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目的地。

“夫人请随我来。”

莫凡领着林思楠来到了衙门处，林思楠还有点震惊：“尸体停在衙门了？这是要公开办理？”

莫凡答道：“只是借个地方，借几个人，其他人都还不知道，也没有惊动皇上，王爷希望有个初步的定论，才向皇上禀告。”

“也可以。”林思楠点点头，随着莫凡从后门进去，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天小道，才来到一个阴暗的房间，又走了个暗道，来到了一间阴暗的房间，里面亮着火光，停着尸首。

几个花白胡子的老者围着尸体转悠，周少陵背着手站在一旁，抿着嘴，十分威严，听见动静之后转过头来，正好同林思楠的眸子对上，眼睛不由得一亮。

林思楠会意，瞥了瞥一旁颇有姿色的莫凡，回想姚念念估计都没睡过几次周少陵的寝殿，这个青年却说睡就睡，而且照他的叙述神情来看，睡了估计不是一次两次了。

林思楠又瞥了瞥自己的男装，该不会，他也不是贴心自己抛头露面，而是就好这口吧。

念及此，林思楠若有所思地看了回去，周少陵也不知道读懂她的意思没有，再没有深究下去，而是朝她招了招手：“你说得没错，还真是天轮国欧阳一氏，他们的后腰纹着长龙衔日的符号，这是欧阳一族皇家侍卫密文。他们可真看得起你，派了几个高手来围堵你。”

林思楠伸长了头，去看那尸体，问道：“没有其它线索了？妾身告诉过您，他们可不一定是天轮国的。”

“是，本王特意请了研究漠北文化的学者来了，”周少陵朝那几个围着尸体转悠的老者扬了扬下巴，“拆了他们留下来的武器，也刻了一个很小的长龙衔日的符号，这是他们的信仰，据说这件事只有欧阳皇室的人知道。”

“王爷，有件事情妾身需要告诉您，妾身有位名义上的姑母，嫁到了欧阳氏，所以，你们费尽心机需要知道的事情，我那位姑母可能十几年前就已经摸清楚了。”林思楠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一手握着折扇敲打另一手手掌。

没有任何一点说谎的意义。

不过二十岁，还张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都带着刺。

周少陵不免觉得心中好笑，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耐心问道：“美人有何高见？”

林思楠敲着扇子，朝周少陵勾了勾手指，待周少陵走到她身边，便将扇子稍稍往那几位老者的方向轻轻一指，小声问道：“他们没有研究过金卑国的文化吗？”

周少陵想了一下道：“研究，他们二十五年前回的国，但是在此之前，在漠北生活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

“原来如此。”林思楠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们消息实在是太落后了，让我试一下。”

林思楠回想了昨夜在原主记忆中搜寻出来的要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尸体旁边，就要去掀开那块白布，被周少陵按住了手。

“你不让我看我怎么确定？”林思楠心中不解，着急想确认，连敬语也懒得用了。

周少陵愣了一下，问道：“你不害怕？”

“人都是我杀的了，你说我害怕么？”林思楠失笑,“再说了，如果我害怕，这件事难道就揭过不谈了？”

林思楠撇开周少陵的手，掀开了白布，只是将白布扯到了死者的额头处，细致地看了一下，说道：“给死者剃个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头发里面有刺青，至于这个刺青是什么，这几个老头子会告诉你。”

周少陵一开始还抱着怀疑的神情，直到他看见死者头皮里露出的不同于欧阳一族秘符的纹饰。

“只是动作不一样，却还是一条长龙，一轮红日”周少陵朝那几位认真查阅的老者问道。

“这是金卑国慕容皇室的武者秘符！”一位挂着金丝边放大镜的老者大叫道，“以往都是纹在手臂上的，怎么如今纹到头皮上了。”

林思楠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不慌不忙道：“纹在手臂上太明显了，还能够叫做秘纹么？而且打手要从小抓起，我那个没有良心的老爹继位后，就开始大量征收幼童，让他们从小就进入培养基地。大概到了十五岁的时候，会把他们封闭到一片树林里，放入野兽与他们一同厮杀，能够活下来的，就是慕容皇家的武士，届时会将头发剃光，刺上刺青，头发长长之后，就看不见了，但是这是刻在他们心里的标志。”

莫凡听完，嘴角抽了抽，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巴，没有说出话来。

“你想说什么？”林思楠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莫凡先是看了眼周少陵，发现对方并没有出言阻拦，便实话实说：“有点残忍，练兵也不是这么练的。”

林思楠闻言，却对上了周少陵的眼睛，意味深长道：“所以，生长在那样一个地方，我怎么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呢？要往深层了调查，毕竟你们对这个秘符的纹身位置，不也是一无所知？”

林思楠就是呛他呛得开心，慕容清自小就没有人管，仗着一个慕容皇室的身份活到今天就已经不容易了，还想受到别人的重视怎么可能？

饶是如此，林思楠就是为了逞一时之快！

周少陵冷笑：“你现在和我耍嘴皮子功夫有意思？搜出慕容家的纹饰？就说明这是慕容家的阴谋，将你的死嫁祸于欧阳家！慕容家下了一手好棋，慕容家想做什么？”

林思楠绕着他走了半圈，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种凄凉：“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他们将我嫁到华国，就是第一步棋。这场棋局的结果，就是利用华国，吞并欧阳氏，继而再接再厉，骚扰骚扰华国。”

“分析得很到位。”周少陵摸了摸她细腻的脸蛋，而后手一滑，扣在了林思楠的脖子上，“那你知道如何让华国置身事外吗？”

周少陵紧了紧手：“很简单，杀了你，实话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