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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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王泱歇朝三日, 第四日上朝并未同大臣们商议,而是直接下了命令:互易质子。
“太后再嫁,从古未有, 不合礼法, 不敬宗庙。然允为狄戎之国, 素有收继兄妻庶母之习俗, 与吾国大相径庭, 允不知吾国风俗,乃情有可原。两国邦交,实乃国之大体, 体察襄允之情,互易质子, 全两国之宜。”
厉害, 实在是厉害。
程息将奏报卷起, 一下一下地击着掌心,她在帐中游荡来游荡去, 蹙着眉说道:“这王家……不不不,是这王泱,怎么忍到现在才反的?”
陆才知正大口吃着饭,满嘴囫囵:“他今年也才二十有七。”
“二十七……”程息喃喃:“和苏颐城一般大啊。”
陆才知咽下饭菜,笑道:“程将军可真是清楚啊。”
程息冷冷一瞥:“哼, 让你去接人怎么还不去?”
“朔方的吴将军来消息说他去接, 他保证完、璧、归、赵。”
程息背过身去, 不说话, 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可陆才知听见了, 好整以暇地笑她:“哟,担心了?我当时就纳闷, 你说朔方离允国那么近,你不找吴恩,偏偏让我去。看来你是真担心你的老相好出事啊。”
“我说了我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你找我?你难道不放心吴将军?”
“我只是觉得……多个人安全些。”
“是安全,是安全。”
“我是担心他死了,我们得不偿失。”
陆才知纳闷:“程息,我觉得你不该是那么别扭的人啊。军营里是该注意,可如今就我们两人你到底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程息无奈叹气:“所以就是你想太多了。”
陆才知:“当真?”
程息:“当真。”
陆才知“嘶”了一声,一脸探究地看着程息:“那……那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程息听见这话,是又气又笑,将手上的纸揉成团扔向他:“你又犯病了?你最近缺女人?”
陆才知连忙摇头:“不缺不缺,从来不缺,不不不,是不需要,不需要。”
程息哂笑:“你要真看上哪家姑娘了,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去做说客。”
“不要。”陆才知赶忙拒绝,重新拿起碗筷,也不看程息,自言自语道:“女人……就是地狱。”
女人就是地狱,也是难以戒掉的阿芙蓉癖。
王绻在王泱的怀里泪眼涟涟,声音细柔,如同三月春雨落在心里点点化开成难以拂去的水痕。
“阿泱,我怎么办?我以后怎么办?”她哭得泣不成声,哭得王泱无可奈何,“允国……允国自己就是一滩烂泥,还非得把我们拖下水!还非得……还非得……然儿那么小……阿泱,他离开我,他怎么办?我怎么办?”
王泱拍着她的背,温柔低喃:“别怕,他只是去一会儿,等这些事都过去了,他就回来了。”
王绻从王泱的怀里挣开,双眼如桃,她抽噎:“去一会儿?万一战事不歇,万一允国内讧,然儿如何自处?万一等他大了,他连我的模样都记不清楚了!”
“你就……你就从未当他是你的外甥吗?”
宫灯明灭,烛火在风中摇曳,照得王绻神色倦怠,整个人慵慵懒懒,纤弱无力。她只着轻薄细纱,透可见肤,手臂贴在王泱身上,还能感受到因为哭泣而微喘的耸动。
“王绻……”王泱声音有些哑然。
“阿泱,我求求你,你别把然儿送走,我求求你。”王绻眼里还有泪水,她就这么定定地望着王泱,呼吸可闻。
王泱艰难哽咽,起身从榻边离开。
“阿泱。”王绻拉住王泱的袖子,犹豫良久,又喊了一声,“阿泱。”
王泱回头,只见王绻垂首,瘦肩微抖。
“你如今是皇上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但我知道,有一样东西……没有我的允许,我得不到。”
“你若是答应我把然儿留下,那我也……那我也……答应你。”
王泱身躯陡然一震,十指微微颤抖,他蹲下身,与王绻平视,语气柔和:“你别这样。”
“你是皇帝,我求求你……不要送走然儿……”
王泱看着她,苦苦一笑:“王绻,我是皇帝,可我……并不能为所欲为。”
“为什么?”
王泱叹气:“你久居深宫,朝中的局势你不明白。”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或许我能想出办法来,这样你就不用把然儿送走了。”
王泱为难,却实在拗不过她:“孟家与我们为难。”
王绻有一瞬怔忪,化作眉间的不解:“孟家?”
王泱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点点头:“对,燕煦的外公,孟鹤亭。”
“他怎么了?”
“他素来不服我们,但手中的兵力足以与我们抗衡,只要他一日不倒,我们王家便一日不得安宁。”
王绻静静地听着,纹丝不动。
“允国得在,有他们,我们才能够和孟家分庭抗礼。”
“那就让孟鹤亭出去打仗吧。”
王绻冷不丁一语,甚至没有任何感情。
王泱仔细地瞧着她面上的神色:“你说什么?”
“人出去打仗,命都是悬在刀尖上的,死不死,怎么死,谁又知道呢?”
王泱掩下眸子,拉过王绻的手细细抚摸:“绻儿你不要这样。”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王绻目色幽远,“逝者如斯夫,我该抓住已有的。”
“我要我的孩子。”
王泱看着她,沉默不语。
“我要燕然。”
“好。”
就一个字,仿佛热闹过王绻活了过来:“你答应了?”
“孟家一倒,我便与允国解除盟誓,让燕然好好地留在你身边。”
“你不怕允国倒戈?”
王泱无奈地笑笑:“区区允国而已,奈何不了我。倒是你,”他凑近王绻的耳朵,“记住你说过的话。”
王绻身上一阵恶寒,下意识避让,却被自己活生生忍了回去。
他在她手里塞了一把钥匙,王泱竟然有些开心:“事成之后,带你去个地方,这个钥匙收好,不许丢了。”
王绻笑着点点头:“不会丢的。”
不会丢的?
她恨不得将这把钥匙塞进他嘴里,喉管里,看着他被这铜铁扼住咽喉,难以呼吸满脸涨红的样子。
忍,可她必须忍。
忍过寒冷的冬夜,去迎接她所盼望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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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颐城还不回来?”程息难以置信,她又问,“那他要在允国待到什么时候?待到王泱带兵杀过去吗?”
陆才知坐在凭几上,脚翘在几案上,懒散散道:“苏军师是何等人物,肯定比我们想得周到。”
程息讥讽:“也不知道是谁说他是个废人来着。”
陆才知:“……我,是我有眼无珠,等他回来了你别和他提啊,千万别吹枕边风。”
一卷公文淋头砸下。
“滚!”
陆才知早已熟知她的套路,轻巧躲过,笑道:“程息,你说你这样以后谁敢娶你?”
程息背对着他,嘴角漫开得意的笑,喃喃自语:“已经有人了啊。”
“姑娘!姑娘!军报!”储露从外赶来。
程息急忙拆开——黑水襄军溃退,朝丰城奔逃。
“哈哈哈!好!齐顾不错啊!走,我们带兵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程息看向陆才知,阴险险笑道:“不、谋、而、合。”
长宁二年三月,夏家军程息、齐顾、陆才知三人带兵两万,将襄军残兵击退至襄国边境。
襄军如鸟兽散,溃不成军。
程齐陆三人俘敌三千,凯旋而归。
“这杖……也快打完了吧?”程息闷了口酒,“现在就等苏颐城那边完事儿,襄允联盟解散,我们就赢了。”
陆才知摇头咂嘴:“不过瘾。”
齐顾笑道:“你还想打仗啊?”
“当兵不打仗那当兵还有什么意思?”
程息冷笑:“有病。”
齐顾搭腔:“还病得不轻。”
程息:“需要一个女人来治一治他。”
齐顾听见这话险将嘴里的酒喷出来,笑着附和:“对对对,是是是。”
程息见他这样,知有猫腻,揶揄道:“怎么?难道我们陆将军有一段风流往事?”
齐顾刚要将,被陆才知的咳嗽呛了回去。
“哦——”程息的腔调九曲十八弯,“我说呢,你怎么三十了还不娶妻,还一口一个‘女人即地狱’,敢情你自己上地狱走过一遭。”
“啧。程息你怎么不去街头说书去?”
“不敢和您抢饭碗。”程息凑近齐顾,笑道,“你就同我说,陆才知以前怎么着了?”
齐顾也不管陆才知怎么瞪他,照旧说:“他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和一个青楼的姑娘好过,他以为那姑娘是真心,可风月场上哪有什么真心,等他钱花光了,要找姑娘私奔,姑娘就不肯了。”
程息唏嘘,没想到他还有那么一段伤心往事。
陆才知也不拦了,只喝酒:“我也有错,当时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想想,若那姑娘真跟我走了,想必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程息笑道:“嗯,这回没犯病。”
“啧。我看你老是操心我的终身大事,要不……程将军把你身边的阿楚姑娘许给我吧?”
“呵,做梦。”她一脸得意,“我们阿楚已经许了人家了。您呐……晚了。”
这厢还吵得火热,只见一个小卒匆匆跑来,神色惊慌,话也说不囫囵。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探子来报,五里开外,孟鹤亭带兵一万,直逼此地而来。”
“孟鹤亭?”三人齐喊出声。
那个连小兵小卒都识得的老将啊,那个让林奕险些命丧丰城,让她母亲身怀六甲找了三天三夜夫君的老将啊,带着陈年旧怨、满腔热血和整整五万兵马,卷土而来。
“孟鹤亭……”程息有些微抖,“王泱竟用了他。”
齐顾沉吟半晌:“将士们方才打完仗,还未修养过来,何况我们还带着三千俘兵,万一他们有异动就糟了。”
程息:“先退,退到姜国地界再说。”
陆才知没有异议,转身命令。
程息眯着眼,仿佛在天地之间看见那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厚重的铠甲,执剑骑马,奔腾而来。
二十年前丰城那一战到底是如何的惨烈,她不得而知,只是如今她有机会,能与当年和父亲对抗的敌手沙场相逢。
她想知道,她是否长成了父亲那样,拿得动手中的剑,承担得起身上的铠甲,守卫得了这大姜的山河万里,莘莘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