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劫·天下
作者:湘香 | 分类:言情 | 字数:26.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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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再续前缘(小修)
城郊凉桥的景色宜人,青山绿水,群山环抱,山谷中流水潺潺,鸟鸣不绝于耳,山前两人下马缓步而行,淡蓝色的裙衫,如丝的长发松松盘在脑后,从容惬意,融于山水之间,似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中一抹清丽的色彩,正是涟漪和落红两人缓步而来。
花火节后几日,涟漪未敢出门,还刻意嘱咐了门房,若有人送帖子来,务必及时通报,才在次日的午后,收到名帖。涟漪亲自迎到门口,见来人是个体态颇丰的老者,一脸的精明,气度斐然,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身。
来者自称李丰,说他家公子约涟漪明日早上,城郊凉亭一聚,商讨古镜转让事宜。涟漪不敢怠慢,忙应下,收好名帖,送李丰出门。李丰对涟漪恭敬有礼,见涟漪送他出来,连称不敢,但见涟漪坚持,便不再多说,作揖道别。
山谷间,唯有一处山丘,丘上一座八角凉亭立于瀑布之下,飞珠如溅,别有一番风景。由此望去,亭上两人,一坐一站,垂手站立者正是那日送信的李丰,而坐着之人看起来身份较为尊贵,应该是李丰口中的他家公子。
李丰见涟漪到来,忙迎下亭来,道:“慕容小姐,快请进。”
“久候了。”涟漪上前打招呼,撩裙摆拾阶而上。
迈步走进凉亭,打量四周,这亭子虽不大,到极为精致,刚才在远处瞧的不甚清晰,四周的梁柱,雕刻着各种回纹,顶上几条盘龙,栩栩如生。亭中坐着一位青衫公子,气度不凡,眉眼浓郁,目似朗星,光芒照耀下明媚的侧脸,轮廓分明,笑意珊然,一如和煦的阳光洋溢在周身,让人顿觉心中一暖。
正迟疑间,李丰忙不迭的介绍:“慕容小姐,这是我家公子,郑风笛。”
涟漪上前敛手一礼,
青衫公子忙站起,还礼,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慕容小姐,请坐。”
涟漪道了谢,转身落座。
“小姐,不必客气,叫我风笛好了。”青衫公子抢先道,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推至涟漪面前,“小姐远道而来,先喝杯茶,解解暑气。”
涟漪笑着接过,只觉得眼前之人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虽是第一次见面却颇觉亲切,他的笑容里有一种很独特的感染力,来时的暑热劳顿,均被这一杯凉茶和那明媚的笑容一扫而光,“那好,风笛,你也不用客气,叫我涟漪好了。”涟漪脱口而出,觉得此人这般的爽快,不过多的寒暄和客套,到是颇和心意。
风笛笑着点头。
涟漪启口道:“想必你已知我的来意,那古镜虽是偶然所见,我却颇觉喜欢,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风笛侧转头,李丰随即会意,双手捧上一个檀木的盒子,恭敬的递上。
风笛接过,置于桌上,道:“此镜是我的家传之物,若论价值,不是用多少银两可以衡量的,但凡事都讲究一个缘字,一切也均由缘起。若是遇到有缘之人,可以分文不取,若是无缘,千金难买。我将其置于市井之中,其实一直是在等待有缘识它、惜它之人。”他娓娓道来,后几句自他口中而出,语速极慢,目光望过来,直入心底,颇为耐人寻味。
涟漪没想到会是如此说法,诧异莫名,旋即陷入沉思,这镜子和她定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其中缘由,不便明言,即便是直言相告,这世上又有几人会信这怪力乱神之说,再说这其中原委,她亦是局中之人,又如何能说得清,只是若得不到这古镜,那想回到原本世界的线便从此断了。况且她始终相信这世间之事,无论如何的诡异、离奇,必有其因由,而她的这番遭遇也必和此镜有关。
“涟漪。。。”风笛轻声道,唤回正陷入沉思的女子。
涟漪恍然回神,有些无措,开口道:“其实这古镜我一见之下,便觉得十分的亲切和熟悉,只是这其中的机缘,却无法言明,皆因我此刻自己尚不明了,又怎能说的清楚。。。。”涟漪秀眉微蹙,不知如何表达,一时语塞。
片刻后,涟漪紧抿嘴唇似是下了个决定,离座起身,淡蓝的裙摆带起一阵微风,走到风笛面前,竟是郑重行礼,缓缓道:“风笛,你口中的有缘,我不知是怎样才算,只是此物于我,有极其重要的意义,我又如何不知既有诚意,便要直言相告的道理,只是我尚在局中,困惑不已,又如何对旁人道,还望公子体谅我不可言明的苦衷。”涟漪此时心中忐忑,这样的解释未免过于荒谬,换做旁观者,也可理解为敷衍,可言尽于此,尽量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尽力争取,是她目前仅能做的。
风笛没想到涟漪如此,忙起身还礼,眸中似有水光盈动,一闪即逝,请涟漪重新入座,方道:“你何需如此,既不便明言,我不追问就是了,这古镜本不是凡物,自有它的奇异之处,若是如常物一般明晰透彻,那还如何显示出它的珍贵和与众不同。今日我与你一见,倒觉得颇和眼缘,一见如故。此镜虽是珍贵,但我也深知其缘法,物尽其用,方能显出弥足珍贵,赠予你也无不可。”
涟漪听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清浅的笑容,似水眸光中的熠熠的神彩掩了刚才眉间隐现的忧色,道:“初次相见,这么大的人情,让我如何去还。但凡以后有所命,只要力所能及,定不推脱!”涟漪心中感动,诚挚的道。她是如何的聪敏,听风笛的前言便知,此时若是讨论古镜价值几何,未免太煞风景,况且他也曾说这古镜是无价之宝,无法用银两去衡量,关于价格便轻巧的避而不谈。但初次见面,凭白受人如此大礼,却极为不妥。可情形迫于此,才许以承诺,料想日后再设法还上这个人情。
“我到不求你还什么人情,既是送人,最重要的便是心意,不图回报。这古镜是天下至宝,交给你也算是个好归宿。只是你要切记:无论到何时,都不要遗弃它!但凡古物都灵性,今日既得之,便要好好珍惜!”风笛说此话时,敛了笑容,神色郑重,尤其是后面几句更是加重语气,慎重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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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见她如此,也肃然郑重点头,接过盒子,递于一旁的落红,道:“放心,我记得了。”
听她如此承诺,风笛才重新绽开笑颜,气氛重回轻松。
“方才我说与你一见如故,又虚长你几岁,叫你声小妹,想来你不会介意。”说这话时,风笛清明的眼神中似是有了一丝隐隐的不安,旋即被和煦的笑容掩去,仿若错觉。
“恩,风笛大哥!”涟漪雀跃的声音,轻轻柔柔,就那样传来,爽快至极,风笛眸中异彩展现,剑眉轻扬。
涟漪早先就觉得风笛很面善,似曾相识,再加上赠镜之谊,更觉亲切。听他如此说,丝毫不觉得突兀,反到觉得本该如此,“大哥,你我既已兄妹相称,我的身份你自是知晓,那大哥现居于何处,以何为生?小妹闲暇时也好邀你同聚。”涟漪道,心中想着若是能知晓他的地址,以后方便联系,日后设法还上这个人情,才能安心。
“这个给你。”风笛自怀中抽出一个木牌递于涟漪。
涟漪接过,反复翻看,很普通的木牌,下面是明黄色的穗子,上面刻着一个笛字,她沉凝未语,抬眸相询。
“你要见我时,拿着这个到“聚贤楼”给任何一个伙计,他们自会通报于我。”风笛道。
“聚贤楼?”涟漪秀眉微挑,有些惊讶,“聚贤楼”她曾去过,那里的美食也算可圈可点,可对为何见风笛要到那里却是迷惑不解。
“慕容小姐,你可不要小看这块木牌,它代表着我们公子对名下产业的管理权,您拿着它到“聚贤楼”,自是无人敢质疑的。“这时在一旁恭立许久的李丰接口道。
“大哥,“聚贤楼”是你的产业?”涟漪有些惊讶于眼前之人,她怎么也无法把风笛温暖笑容与那些精明的生意人联系到一起,更无法将其与乾都数一数二酒楼的所有者联系起来。
风笛的笑意愈发的明媚起来,“怎么我不像么?”
“大哥,那里像个生意人,那上古的宝物,不是就这么白白的送了人。”涟漪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嘴角上扬道。
“慕容小姐,您有所不知,不只“聚贤楼”,这乾都近乎三分之一的酒肆、客栈、歌舞坊可都在我家公子的名下。”李丰继续接话道。
“若真是如此,这牌子也太贵重了,先有大哥赠镜之谊,本已僭越,怎敢再收,还请换个别的做联系的信物吧。”涟漪听及此话有些吃惊。但凡生意人,都是再精明不过的,更何况是天子脚下,必定有所凭,她虽不知他所凭为何,但也能想到,风笛年纪轻轻就打理这么大的产业,在他那灿若星子的笑容里隐藏着一颗怎样凌厉的心,然而她并不想过多的去探究这些,只是对风笛又多了一份敬重。
风笛将牌子推回到涟漪递手中道:“既然镜子都收了,那这牌子便不要再推迟,别听李丰唬人,那有这么严重。”语毕眉梢轻挑,侧首望去,李丰赶紧垂首不敢言语。
涟漪见他如此,便知道推辞不过,只得接过,谨慎的贴身收好。
涟漪和风笛聊了很多,甚是投机,天南地北的,虽是隔了不同的时空,有不同的生存方式和遭遇,但却能彼此尽兴,直到日落西山才依依别过。
夜,凉如水。
涟漪站在院中凭栏而望,月色似水,妖娆动人,轻吐出口气,深深呼吸,精神为之一振,落手处正是那檀木盒子,带着清新的香气,环绕周身,轻轻的开启,盒中那面似曾相识的古镜,在月光照耀下,淡淡的光晕缭绕,用手轻轻抚摸上面的纹理,细看镜中女子的容颜,玲珑的鼻子,小巧的嘴,如画的眉眼,瞬间的充愣,恍如隔世。
一片薄薄的信笺纸在指间滑落。涟漪微觉疑惑,随手拾起,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信笺上几朵淡雅的荷花,旁边是一首小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涟漪轻轻默念,寻思着这信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风笛放错了地方,还是这信笺和古镜有所关联,先前在古董店见到古镜时并没发现有这么一张纸笺。到底这古镜的背后隐藏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又和自己有着怎样的联系。这字笺看似是一首情诗,是否又有些什么别样的意义?而重回现代的关键又在那里?。。。。。。种种的困顿不明,让涟漪失神在午夜后的小院中,久久不能平静。
“聚贤楼”外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人来客往,涟漪一身紫衣罗裳,只挑了几个简单的发饰星星点点嵌于鬓边,伊人回首处一片惊羡之声,引来百姓驻足,她早已习惯了众人艳羡的目光,并不十分在意。
早先几日风烟派人送来几包进贡的明前龙井,涟漪想着亏欠风笛的赠镜之情,便借花献佛,给他送来。风笛富甲一方,自是不会缺了好茶,可这毕竟是御赐之茶,坊间千金难求,聊表心意正是合用。
涟漪自和风笛相识后,她便对他坦诚相待,因此今日前来,并不曾换了男装。
涟漪携了落红进入“聚贤楼”,这一身女装已不再是那日里吟诗作对的风俊少年,旁人自是无法辨认。小二见有客人来,忙上前招呼,涟漪从袖中取出木牌递上,轻声道:“我找你们老板!”
小二看了一眼木牌,惊道:“二位姑娘,楼上有舒适的雅间招待贵客,您楼上请。”说罢躬身施礼,神态恭谨之极。
涟漪亦不多言,只是扶起有些惊慌的店小二,随着他到楼上把角僻静处的雅间。屋内布置极是精致淡雅,但凡取用之物,无不精致,无不名贵,显是留着用来招待特殊客人所用。涟漪四下打量四周,心中对这里的布置极是认同。
须臾,门口有脚步声,掌柜闻讯而来,见到涟漪打躬作揖后,方恭敬道:“小人不知贵客驾临,怠慢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掌柜的客气了,怎么你不认识我了。”涟漪轻笑道。
掌柜的闻此言,才敢略微抬头,仔细打量,目露惊讶,“这位姑娘,你是。。你是那日酒楼活动夺魁之人!”
“正是,掌柜的也别客气了,又不是初次见面,烦请你帮我通报一声你家老板,就说我找她。”涟漪看着掌柜惊讶的神情,显然他没想到自己竟是个女子,不由好笑。
“姑娘,您客气了,当日小人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是主上的朋友,有怠慢之处千万海涵。”掌柜的认出了涟漪,反而更加的拘谨,诚惶诚恐继续地道;“早派人去通禀了,您稍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言毕,又让伙计通知厨房招待一桌酒菜,才躬身退下。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脚步声响起,“涟漪,是你么?”
涟漪闻声回头,见是风笛,依旧是一身青色长衫,雨过天晴,清爽干净,一如既往的和煦笑容,还是让人一见便心生暖意。
“风笛大哥。”涟漪亲切的打招呼。
风笛点头应着,在她对面坐下,鬓角有些湿润,显是顶着暑热匆匆赶来。
“大哥,这么热的天来打扰你,实在是。。”涟漪见他额头鬓角尽是汗水,有些过意不去。
“客套了,说这些岂不见外。”风笛打断她的话头,毫不在意的用桌上的湿巾抹去额头的汗水。
涟漪早已递上一杯凉茶,道:“先消消暑。”
风笛含笑接过,几口饮尽,才道:“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给大哥送两包茶叶来,大哥那里定然不缺好茶,可这茶是御用之物,味道颇具独到之处,左右无事便给你送来些。现在看来却是我有欠思虑,大哥管理偌大产业,事务繁忙,我贸然前来,恐耽误了你的正事。”涟漪此时想到他是偌大产业的管理者,平日里必是诸事缠身,自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来,要是耽误了他的生意,到当真过意不去了。
“无妨,小妹来的正好,就在这里坐坐,尝尝新出的几样茶点,品评品评。”风笛接过涟漪的茶叶包,放在一旁,举手轻拍,门口自有小二应声而入,低声吩咐了几句。
一会便有小二送上几盘精致的点心,行礼退出。
风笛各夹了一块,放入涟漪面前的盘子中,道:“尝尝,若有什么不足,尽管指出来,这几样还未正式待客,也好让他们下去研究改进。”
涟漪对吃方面向来极是讲究,尤其是对甜点。这几样精致的小点,甜而不腻,入口细滑,倒极和涟漪的胃口,便多吃了几块
风笛看涟漪吃的香甜满足,忙着帮她倒茶,调侃道:“慢点,这点心是应有尽有的,你若是爱吃,我便日日让他们做了送去府上可好,像你这般吃法,小心闹了胃疼,那可划不来。”
涟漪接过风笛递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方觉得一时吃的过猛,有些失态。她挑眉看了对面的风笛一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凤目微眯,不置可否。风笛见她此时容色和那灵动的笑颜,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正要开口相询,却见她放下杯盏,慢条斯理的又夹了块,送进嘴中慢慢吃着。
当吞下最后一口时,涟漪忽然弯下腰来,手贴小腹,慢慢收紧,秀眉轻锁,面上的颜色也愈发的苍白。
风笛情况不对,忙伸手扶住涟漪,急切的道:“怎么啦?”
涟漪深吸口气,费尽力气才断续道:“大哥,你咒我,这下应验了。”
“来人!”风笛好看的眉毛纠结起来,一手揽过涟漪帮她轻推小腹,一边朝门口大喊。
门呼啦啦的被推开,掌柜的和几个伙计,怯怯的进门,跪了一地,掌柜的不明所以的看着盛怒中的风笛,不知出了什么错处,忙道:“主子,您吩咐!”
“速把前街的张郎中传来,不可耽误!”风笛定了定神吩咐道。
“是。”掌柜的慌忙应了,飞身迈出门槛。
“不必了。”涟漪轻巧的声音传来,掌柜的闻声止步,诧异的回头,不知如何是好。
“听话,不舒服怎么能不看医生。”风笛担忧着揽着涟漪,轻声劝道,半响没有回应,正觉纳闷,担忧的低头细看才觉得不对,涟漪尽管卷曲着身体,眉眼间却分明尽是着戏谬的笑意,不见半分苦楚之色,心下忽然明了,不禁皱眉,摆摆手让众人下去,才道:“你骗的我好苦。”言语中颇多无奈。
“大哥,你可别气!”涟漪本想和他开个玩笑,却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过激,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歉然,为自己一时的顽皮后悔起来。
“我不该和你开这个玩笑,害你担心了!可是大哥,你不该笑我贪吃,要知道我不光会吃,还会做,不如那日我亲自教导了厨子,替“聚贤楼”添几样新鲜的菜式可好。”涟漪对自己刚才的做法,深愧不已,又想到在现代时却有几样拿手的菜式是乾朝没有的,若传了这几个做法给“聚贤楼”,多招揽些生意,对风笛来说也是好事,也算她对他的一点小小的回报。
“小妹既有心,那随意好了,我可等着尝尝你的手艺。”风笛眼中闪过惊喜,刚才的阴霾在她明媚的笑颜和轻快的话语间尽数化解。
“好,一言为定,定不让大哥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