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若水
作者:微露 | 分类:言情 | 字数:19.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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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抹夕阳
若水在世平掌门的房外等了许久, 直到门口打开来,韶年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出来,见到她, 惊讶着微笑了下。
“师叔, 你怎样?”若水急切道。
听说运功疗伤时常会导致人走火入魔, 尤其是去毒的时候, 很可能会两个人都被内力反噬。
韶年脸色苍白, 一双灿灿的眸子认真地注视着她,半晌才道:“我已经好多了。”
若水的瞳孔豁然放大:“师叔……”
韶年一怔,然后当他再试图发出点声音来, 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若水失望道:“连掌门也无能为力了吗?”
韶年轻拍了她的肩:“没事。”
若水望着他虚弱的背影,正想多说几句话来安慰他, 但听得他又说道, “祥玉, 回来。”若水顿时瘪了下来。
“师叔,我扶你回去?”若水试探地去扶他, “你刚刚……”
韶年忽然停下来,一只手放在胸口上,低头问道:“若水,喜欢?”
若水脸上迅速一红。
她是万分了解韶年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
这时候他手收在腰间,眼睛眨得比平时快一些。
若水知道他肯定有难言之隐, 看上去有点拘谨, 但眼神真挚,
他的意思是, 若水你喜欢我, 对吗。
韶年以为若水因为女孩子的害羞矜持不会回答,脚下继续走了几步。
然而若水迅速答道:“是啊, 你总算知道了。”
纵然面颊发烫,她仰起头,跟他的眼神对视,带着一丝娇羞和一种坚定的模样,认真地期待回答。
“嗯。”韶年微一低头,他眉头一锁,倏地又松开,“走吧。”
若水再次失望。
她紧紧跟上,一边想着他的师叔到底是怎么回事,既不拒绝也不接受。可是她那一刻却心慌得紧了,本来还打算好,如果他说“对不起,我喜欢的是别人”那她就爽快点放弃,彻底掐掉这个念头。
可惜,韶年的反应真是出乎意料。让她拿不住该怎么办。他的心意难以捉摸,也许根本就瞧不起她,也许正在想要怎么拒绝她。
将韶年带到里屋,她把床收拾了,又打水准备帮他洗脸。一切事,她做起来很顺手,丝毫没有半分的不自然。
韶年在边上看得一怔一怔,他好像第一次看若水为他做那么多。
她拧毛巾上的水都拧得那么专注,好像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忽然转身对他眉毛一扬,像是在说,“可以洗脸了”。
韶年忽然觉得好笑,若是不知情的看见了,指不定还以为她是长辈呢。
他笑了笑,扯到干瘪的唇角,疼得呲牙咧嘴。
若水慌忙道:“怎么了,蛊毒又发作了?”
“不。”
她那么紧张,韶年心窝顿时照了一倾春光进来,暖融融的。
“过来。”他突然招了招手,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唤她过去。
“眼下,掌门要给我运功治疗,一个月之后,你跟我下山吧。”
他利索地在纸上写着,他的字写得跟山水画一般秀丽,落笔适度,也不拖泥带水。
若水很早就想找几幅他的字帖来没事有事留个念想,总是翻箱倒柜寻不到。
“好。”他一落笔,若水就应道。
韶年一怔提笔又写道:“你怎么也不问我为什么下山?”
“哦,为什么?”若水愣了下,随即笑问。
韶年撇了撇嘴,表情略有不满,依旧很认真地写:“祥玉已经有我那侄儿的下落了,等她和元州回来了,我们就动身。”
看见他写的是“我们”,若水忽然眼眶一热,多少有些激动。
终于达成所愿了。
“就我们俩?”她不放心地追问。
“嗯。”
韶年收起笔墨,打了一个哈欠,慢慢走到床边上,倒头就睡。
若水给他捏了捏下被子,收拾了下桌上的物什,这才出去。
忙了一天还没吃饭,刚走到饭堂,一位师兄捧着饭菜,突地跑到她跟前,舀了一口饭米粒,道:“小师妹啊,你终于来了,师父在找你。”
若水认得他,他是二长老最得意的徒弟——司徒益,可以说除了元州,最让掌门器重的人,可是此人食欲量惊人,一直没有戒掉贪吃这个毛病。
“咸真有消息了?找到他了?”若水喜道。
“我也不知道。”他喝了一口蛋汤,道,“前日还有师弟跟我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找到,估计是被豺狼饿虎整个吞了。”
若水不想在听他那么胡扯下去,急忙问道:“二师伯在哪?”
绛云山上,派了很多人手去找咸真,一直都没有回音。
那座悬崖峭壁要找起来不容易,下去好多批弟子,也依然没有踪迹,若不是世平掌门和若水都坚持要找到为止,大概谁都不会再下去找了。
只要是去找过一趟的人都知道下面地域不大,一览无遗,而半点有人躺过的迹象也没有,甚至,也没有任何跟咸真有关的东西,好像根本没有人掉下来过一样。
若水找到二长老,一下子就跪到地上,道:“求师伯准许我下去找咸真吧!”
二长老退了一步,拉起她:“不是我不愿意,你这么小的姑娘下去,太凶险了。”
“不,我会很小心的。师伯,你知道,我一定要找到咸真的!”
大长老离去,咸真也离去,她只能跟韶年亲近一些,若是连咸真的尸体也找不到,岂不是很对不起他们过去的兄妹情意。
二长老沉默半晌,道:“好吧。”
他刚说完,突然有人闯进屋来,正是神色不寻常的司徒益。
二长老不耐烦地抚了下胡须,问:“什么事?”
司徒益看了看若水,犹豫了下,轻道:“找到咸真了。”
霍地,若水站起来,激动地抓着他的衣领:“怎么样,他还活着吗?”
司徒益缩了一下,手指了指身后面。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两名绛云山弟子抬着一个担架,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的白布。
看那布下的身形大小,分外熟悉刺眼。
而那套蓝色衣服,正是咸真掉下山崖的着装。
“不是他,不可能!”若水指尖颤抖地伸向那层白布,臭味更甚,她却好似没有闻到,大概,鼻子酸涩,早就闻不到什么了吧。
白布一掀,若水惊叫:“这——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