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 分类:言情 | 字数: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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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大修
车走起,似乎是哪里的接缝错了位,随着车行是一阵阵的吱呀声,扰得人烦闷。贾裕褪去湿透的鞋袜,又让小鬟帮忙拧干衣服,嘶啦啦几声,车厢里的地也湿了。
小鬟见贾裕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知道她精神还未好全,也不敢不多话,只得安静在一旁陪着,等到了李婉的住处,贾裕已是昏沉沉不知何时何处了。
李氏被贾充安置在了外头,虽不见面,衣食仆从一流却不曾短亏。听闻小女儿过来,也不慌张,只让丫头妪叟去门口相迎。等了多时,不见人影,正纳闷着,便见家中那个身板健壮的老妪背着个人就冲了进来,边上呼啦啦跟着一群人,一直在小女儿身边的那个小丫鬟正吃力得提着个伞给背上那人挡雨。
李氏眼神不好,却也想到背上之人许是贾裕,客房离得远,若是送去还要再转个圈,于是忙喊道:“不用去客房,将她带来我这儿。”李氏早年被流放,如今腿脚不便,便在厅堂后头盖了间偏房,自然是最便利的。
众人将贾裕安置在了李氏房中,贾裕面色惨淡,唇色发白,一双水色的眸子半睁半阖,衬得那本就娇柔的面庞更显可怜。李氏心中一痛,抓着小鬟便问:“这是怎么了?”
小鬟也是一身湿透,正冷得打摆子:“今日娘子去看齐王妃,谁知正巧赶上齐王和王妃要回封国。娘子追赶车队,不甚淋了雨。”
当今圣上已是知命之年,正准备传位于太子,太子庸痴,朝中不少人反而拥护齐王。齐王是圣上亲弟,当年先帝在位时就受圣上忌惮,如今情况又怎能放任他留在洛阳。只是齐王从不曾有夺位之心,不肯离去,心中郁结成疾,贾褒劝了许久才同意离开。这些事李氏也听贾褒提过,只得叹气:“阿念胆子小,阿荃怕她多想害怕,从不曾与她多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着着急急就这么走了,也不事先见上一面,难怪阿念会这般伤心,真是可怜。”
李氏让小鬟下去换衣,又吩咐仆人去煮姜汤烧热水。贾裕冷得发抖,李氏伸手去脱她身上的湿衣服,刚露了个肩头,雪色肌肤上那一颗颗还为褪去的红印子猝不及防得落进了李氏眼中。
李氏不动声色得将衣服掩了回去,回头时刚巧见一个丫鬟备好了一套干净的寝装。
“你去看看热水有没有烧好。”
丫鬟点头退了下去。
屋中无人,李氏放下床幔,这才哆嗦着手去解贾裕身上的衣服。因担心着被人发现,她也没多注意,等热水来了之后又将其他人一并支开,这才绞着冒着热气的帕巾去擦贾裕的身子。
擦着擦着,李氏的泪落了下来。贾裕身上的那些痕迹,她怎会不知是何物,这孩子一贯守在谢家,也不知是被哪个歹人辱了身子去,若她告诉阿荃,她阿姊怎会不给她讨回公道。
贾裕幽幽转醒,见到一旁的李氏,拼着力气喊着一声:“阿母。”
这声阿母细若蚊吟,李氏听着又是鼻尖一酸,她自小不在姐妹俩身边,待孩子大了,却要时常为母亲操心。贾褒一直聪明,也很让她放心,贾裕这个孩子看着天真柔弱,却是个性子倔的,宁可心里藏着事也不愿给人添麻烦。李氏偷偷拭去泪痕,柔声问道:“还冷吗?阿母在这里给你擦着身,马上不冷了,一会儿要把姜汤喝了。”
贾裕满脸拒绝,娇怯怯道:“不要姜汤,辣。”
李氏板住了脸:“这可不行,淋了那么大的雨,怎能不喝。你若真不爱喝,下回就别往雨里钻,受苦的还是自己,累得别人替你一起难受。”
贾裕似乎是被吓到了,浑身颤了颤,听话得点点头。
李氏将贾裕翻了个面,去擦她的后背。许是贾家的种都是这般,贾裕也比别家孩子长得慢,嫁人多年却依旧形容娇美,冰肌雪肤,比那些待嫁女郎还要招人眼。
贾裕换好了衣服,见李氏眉间似有忧色,于是安慰道:“阿母,莫担忧。圣上急令,阿姊和姐夫走得慌张,我也是才知道。”
见她还在安慰自己,李氏心头酸楚,又去试了试她的额头,未有发热的迹象,想来方才只是哭晕了过去,李氏到底是舒了口气。
贾裕撑着身子坐在床头,看着李氏递过来的那碗姜汤,心里头苦哈哈的。她认命得接过碗,拧着鼻,一股脑儿给自己灌了下去。生姜的辣味直冲鼻腔,她吐了吐舌头,感觉舒服了许多。
“阿念,”李氏突然握紧了她的手,如炬的目光饱含威压,令人不敢直视:“你身上的那些痕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贾裕不曾想会被李氏发现,她不想李氏担忧,准备打死不认:“什么痕迹,快要入夏了,或许是被蚊虫咬的?”
“哼!”李氏苦笑一声:“你这孩子,我是你亲母,与亲母又有何见外的?”
贾裕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氏心头有些不是滋味,贾裕的生分她能理解,这孩子自小只跟着阿荃,自然没有像阿荃那般对自己的孺慕之情,况且当初她便是回来了,也没能成为孩子的依靠。流放在外多年,她已不是往日的豪门贵妇,若撒泼有用,她又如何会端着架子。更何况她想给两个孩子留个好名声,一个历经困苦却依旧贤良恪礼,不失大家风派的亲母,比饱经风霜,粗俗无礼的亲母要好太多了。毕竟,并不是谁都能像郭氏那般可以被宠得无法无天。
李氏下了一剂猛料:“你阿翁,准备将你另配给广武县侯张华。”
前些日子,贾府派人来和她提,说要给贾裕另谋婚事,将她改嫁给张华那半老头子做续弦。李氏虽然也希望贾裕能重新得个好归宿,可张华那样的年纪委实是大了些。更何况,她又怎会不知郭氏此妇心里打的算盘。
贾家大女儿嫁的齐王,三女儿嫁的太子,乍一看权荣富贵,不偏不倚。可当朝谁又不知这贾充是个惧内的,只有三女儿才是郭氏所出,贾充自然是太子党羽。那张华虽是功臣,可不受圣上喜爱,调离都城是迟早的事,贾裕若嫁给他,必定远离洛阳。只叹郭氏心胸狭隘,竟是连贾裕都容不下,想着法要把人支走。
虽然是自己孩子的婚事,可却由不得她做主,李氏心中是千般无奈,万般愧疚。
贾裕抬起头,不可置信得看向李氏,她知晓李氏不会拿此事吓唬她。可这样的消息委实令她觉得荒谬:“不,不可能。我是谢家的妇人,怎会被另配,定是阿母搞错了。”
李氏道:“陈郡谢氏不过是二流世家,人家张华乃是有功之臣,若他和贾家都认可这门亲事,谢家又岂敢不同意。”
看来今日所遇张华,并非偶然。说什么降妖,分明是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头要来相看她。贾裕想起张华,又是害怕又是厌恶,她反握住李氏的手:“阿母,你帮帮我,我不要嫁给这个人。”
李氏见贾裕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知道她不肯这样的婚事,只得问她:“那你告诉我,是哪个歹人欺辱的你?”
贾裕又低下了头:“我不知道。”
李氏知晓贾裕平日里几乎都是不出门的,心里突然冒出另外一个念头,“难不成,你是自愿的?”
贾裕唰一下,白了脸,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要同那人……他直接上我的床欺负我,我以为自己在做梦。阿母,我有反抗的,可我害怕……”
贾裕紧紧拽着李氏的手,她轻微摇着头,忍着牙骨的颤栗,一双朦胧泪眼直视着李氏的眼睛,像是那山林间受伤的小动物,茫然无措得寻求着信任和帮助。
看到这样的贾裕,李氏也气恼不起来:“方才以为你受辱,阿母心中不好受,觉得将你嫁给张华也是好的,起码他护得住你……可是见你如此反感这门婚事,又隐瞒着那人的身份,我便觉得许是你自愿的,若是这样趁着郭氏还未动手,你先让那人上门提亲,我再出面,也能各得圆满。可是你又不说,倒叫阿母着实想不出什么两全的法子。”
贾裕抹了一把泪,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她听着李氏的话,问道:“我待在谢家,不回贾府,他们还能逼我回去改嫁不成。”
“你还糊涂着呢……郭氏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道么?”
贾裕想着郭氏素来的做派,若郭氏定要她回去,就算她不愿,不说欺骗或是威逼了,打断她的腿将她掳回贾府送上花轿都是有可能的。可她着实不明白,郭氏一向看不上她,更不用说她一介孀寡,毫无利用价值,为何要如此费心待她?
李氏觉得郭氏是在对付贾褒贾裕这两姐妹。贾裕却想得更多,她虽每日宅居家中,但朝堂之事也约莫听说了一些。张华虽是伐吴功臣,却非出生世家,早就被朝中世族所嫉。可其心性固执守旧,不懂变通,树敌不少,更何况他一直在力挺齐王,已被圣上不喜。自己若是嫁给他,他便和齐王成了连襟,圣上定会怀疑张华是齐王党羽,轻则调离都城,重则杀身之祸。
可广武县侯难道就没看出来里头的门道?
她想到对方拦她的车相看的模样,倒也不像是个□□熏心的老头,此间或许有着其他的原由。贾裕此刻无比想念她那神机妙算、足智多谋的阿姊,可偏偏就在这时候走了,扔下她自己一个人来理清这些复杂的门道,她脑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