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笑
作者:猫腿子 | 分类:言情 | 字数:1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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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公主笑 山河摇
仍是旧日的雕梁画栋, 仍是旧日的亭台楼榭,一别多时这座皇城还是这般金碧辉煌,只是皇城里的人不再从容, 忧愁与恐惧的气息弥漫在宫墙里, 仿佛这皇宫已悬在了悬崖边上, 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魏王叛军势如破竹, 短短数数日已攻破多城, 宫内宫外人人自危,都说这江山很快便要易主了。
阿妤在寝宫里看罢海葵的信,斜倚在软塌上揉着太阳穴休息。她迫不得已提前回宫, 若是海葵也退了学难免惹人怀疑,让她继续留在书院也遂了她的心意, 还能不时给自己写信传递消息。
海葵在信上说, 书院如今也是人心惶惶, 男学子们无心向学,都说江山不保来年的科考大抵也是办不成了, 不如先退了学回乡下避一避,待大局定下再返回京城,以免叛军进京屠城枉死刀下。好在公子珩和公子勤站了出来,义正辞严晓以大义劝服学子以身报国共赴国难,现下不少人都决心投笔从戎。但不知为何, 公子凭和庄磐却相继退了学, 不知所踪。
“什么时辰了?”阿妤闭着眼问身旁的海星道。
“刚过午时呢。”
阿妤睁开双眼看着蔚蓝如洗的苍穹, 午时已过, 那座被瘟疫侵袭的山村应该已在火海埋葬, 几百条性命付之一炬。而前线也不知有多少将士倒于血泊,同在一片苍穹之下, 皇城平静得近乎死寂,而皇城之外却有那么多百姓失去性命,到底什么时候天下才能再享安宁?
正伤悲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皇上驾到。”
乍见一身皇袍的公孙靖,阿妤有一刹以为自己看见了已故的父皇,泪水险些夺眶。公孙靖遣退了左右,坐在阿妤身旁长长叹息。他知道即使他什么也不说阿妤也会明白自己,兄妹间的心照是一种溶于骨血的亲切,但不知为何他的二皇弟公孙轶却不能明白。若不是阿轶铁石心肠,父皇就不会把江山交到自己手里,他也不必面临如今这样的难关。
“大皇兄,你怨父皇吗?”阿妤忽地问道。
公孙靖摇了摇头:“父皇是为了我们好,是朕辜负了父皇所托,没管好江山。”公孙靖抚着阿妤的额头,宠溺之语一如年少之时:“朕答应过父皇会护你周全,就算他日阿轶真的打到了宫城来,大皇兄也会护着你。”
“大皇兄,阿妤不怕死,阿妤要与大皇兄共进退。”
“阿妤!”公孙靖坚决道,“朕当不了一个好皇帝,只求能当一个好哥哥。”
“可是……”
“你听话,什么都别理,安安心心在宫里待着,一切有大皇兄在。”公孙靖取了一旁的毯子为阿妤盖上,“不要去理前线的事情,大皇兄会处理好的。”
太监小禄子在外通报,穆国公和杜珩入宫觐见,公孙靖又嘱咐了阿妤几句才动身离去。阿妤招了招手唤海星过来,吩咐她去打探穆国公爷孙为何事面圣。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海星匆匆回来禀报。
“公主,打听出来了,是穆国公举荐了嫡长孙杜珩挂帅平叛。”
穆国公戎马半生,如今已过古稀之年,世子杜兴十余年前出征西夏时失了一臂再难上阵杀敌,若说穆国公一脉还有谁能挂帅出征的话,也只有杜珩了。可是杜珩他明明是最讨厌战争的。
“公子珩人呢?”
海星瞧了瞧天色,道:“这会儿应该还没出宫门呢。”
“带他来见我。”
“是。”海星得令提着裙角一路跑着,总算赶在宫门处截住了杜珩。
杜珩此前并不知阿妤身份,一心只当阿妤是萧勤远亲,此番退学确是回乡探亲去了。当宫女海星告诉他仪和公主要见他时他还愣了许久,一路猜度了无数可能终究还是没有猜中。
杜珩看见一身宫装的阿妤讶了片刻,转而微微一笑,难怪阿妤能请得动木国师,原来她便是传闻中骄纵跋扈的仪和公主公孙妤。
“见过公主。”
杜珩规规矩矩行了礼,阿妤也端端正正道了句“免礼”,吩咐海星上茶。
见海星走远四下无人,阿妤才朝着杜珩施了一礼:“阿妤欺瞒身份实属无奈,公子珩视我为友我却没能以诚相待,这是阿妤的不是,望公子珩见谅。”
“公主这一礼杜珩如何受得。”杜珩道,“相识多日公主是否以诚相待杜珩心中明了。各有苦衷,哪里谈得上谅与不谅。”杜珩想起了同样隐瞒身份的馨书有所感触,若非隐藏了身份入读女学,大家只是苍茫天地间两不相干的人,又怎会相遇相知。
阿妤最敬慕公子珩的就是他的心怀宽广,这样的人物该自由自在翱翔于天地,而非与同为炎黄子孙的叛军厮杀。
“听闻穆国公举荐你领军抗敌,是真的吗?”
杜珩点头:“确有此事,皇上已经允了。”
“你若不愿,我可以求大皇兄收回成命。”杜珩曾说过,他最仰慕的不是卫霍那般的名将,而是甘罗、孔明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谋臣。兵不血刃、以和为贵,那才是他公子珩的追求。
“多谢公主好意。”杜珩知道阿妤身为公主理当希望有人帮着皇上守江山,不愿他出征只因真心待他这个朋友,只是,“其实是我求祖父向皇上举荐的。”
阿妤大惑不解,明明杜珩的每一丝表情都清楚说明着他不愿上阵,为何还要让穆国公举荐自己。
“我们杜家的世袭爵位是靠祖父的军功挣下的,父亲的手残废多年不能袭爵,祖父仍肯放任我四处游历,我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看着白发苍苍的祖父上阵杀敌?”如若眼下是太平盛世,穆国公府当然可以安享富贵,但如今大敌当前,他们杜家既享了国公府这份荣耀,就要担起保家卫国的职责。不论他心中多么不愿,这一切都是他摆脱不了的。
阿妤久久不语,她宁愿现在是外族入侵也好过是她的二皇兄谋朝篡位。他们公孙家的家事连累了杜珩,连累了天下,她还能说些什么。杜珩这趟出征也不知何日才是归期,那些投笔从戎的书院同窗会不会马革裹尸,无缘再见?
杜珩取了帕子递给阿妤,阿妤擦着泪珠听着杜珩说道:“我这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请公主念在同窗之谊的份上帮我多多照顾着祖父,若他又再起领兵之心,一定要劝皇上不要答应。”
“你放心,穆国公为了公孙家辛劳半生,大皇兄一定不会忍心要他去经受战场风沙。”阿妤深深吐纳,忍住眼眶里的泪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着喝你的庆功酒。”
杜珩惨然一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是胜是败都免不了血流成河,我真不知,昔日同窗战场对阵该不该拼死相搏。”
阿妤听不懂杜珩此语,茫然问道:“你是说书院里有谁归附叛军了吗?”阿妤心中隐隐腾着一丝不详的预感。
杜珩诧问:“你难道不知云凭是叛军主帅?”